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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花开锦绣

穿了件寻常的玫红色素面杭绸袍,乌黑的青丝缩了个牡丹髻,戴了朵并蒂莲,傅庭筠去了的厅堂。

金元宝代赵凌招待客人。

那是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面容俊朗,身长玉立,穿了七成新的天水碧杭绸袍子,目光如炬,看上去神采奕奕,如阳光般温柔明亮。

傅庭筠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见过俞敬修。

傅家的人每次提出他,都说他如何如何的会读书,祖上如何如何的清贵,却不曾想他还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而看见傅庭筠进来的俞敬修却目光微闪。

他小的时候见过傅庭筠一面。

那个时候,她正坐在他家花厅里埋头吃着狗不理的包子。

身材比他还高大,又白又胖。

他落荒而逃。

可现在,她的身材还是那样的高大,皮肤还是那样白皙细腻如美玉·曲线玲珑如山川,但在经过了时光岁月淬练的他的眼中,却成了妩媚动人,潋滟娇浓。

不知道为什么,俞敬修自嘲地笑了笑。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收敛了情绪,热情而不失矜持地址’站了起来,主动地和傅庭筠寒暄着:“这位想必就是赵太太了吗?在下姓俞·名敬修,字德圃,南京丰乐坊人士。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世交。只是我之前一心读书,之后又公务繁忙,世事不免有些怠慢。若不是傅夫人去世,我去祭拜,发现赵大人和赵太太为傅夫人设了祭坛·只怕还不知道赵太太来了京都!原想来拜会的,谁知道赵大人却出了京都,多有不便。谁知道昨天却听说你们家被小偷光顾,想着赵太太一个在家,怕是有什么事在下能帮得上忙,这才匆匆前来拜访。”他说着·友善地朝着金元宝笑了笑,“不曾想赵大人为了太太的安危,早就安排了兄弟在家里住着。倒是我后知后觉了。”

说话温和亲切,笑容爽朗大方,完全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儿。

傅庭筠心中一凛。

如果说从前她对左俊杰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听了俞敬修的话,她此刻再无怀疑。

左俊杰前脚被他们拿住,他后脚就无畏地跟了过来,还提及起他们拜祭母亲的事·可见这位俞公子关注自己最少也有大半年了·而他直到左俊杰事发才出现,可见其城府之深…···

傅庭筠不由冷笑。

遇到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掌握主动。否则被他拿了先机,只怕自己落入了陷阱都不知道是什么……

“我和外子去祭拜母亲的事俞大人都知道·”她望着俞公子的目光却锐利如锋芒,“没想到俞大人竟然这样关心外子,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难怪我们家被盗,俞大人立刻就知道了!”

她犀利的言词和那柔美的外表是如此的不同,让俞公子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忙道:“赵太太误会了。知道您去拜祭傅夫人,不过是碰巧而已。至于说您们家被盗,是因为前天晚上闹得动静很大,京都的人都议论纷纷······”

“如此说来,倒要多谢俞大人的关心了。”傅庭筠却不吃他这一套,冷然地道,“还好小偷发现的早,家里没有受什么损失。俞大人也可以安心了。待外子回来,我自会转达俞大人的关心。”她说着,坐正了身子,目光直视着俞公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说起来,偷东西的人俞大人也认识。他叫左俊杰,与我们家是姻亲。据他说,他四年前曾见过俞大人一面,还曾受俞大人的指使,诬陷我与他有私情,以达到退婚的目的。我听了很是惊讶,正准备去问问俞大人,没想到俞大人一听说我们要闹贼,竟然先赶了过不,可见在这件事上,俞大人也很着急……”

话已经说得这样直白,她以为俞公子会大惊失色或是惶然失措,再不济,也会有些难堪,可没想到俞公子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道:“赵太太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听说左俊杰落到了您的手上,心急如焚,立刻就赶了过来。不过,我赶过来却不是为了我自己,却是为了我们两家的体面!”

傅庭筠不屑的讥笑。

俞公子却不以为意,淡淡地微笑,笑容如那三月的春风般温柔、和煦:“您要知道,退婚这件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有些事,赵太太应该去问问令尊才是。”他说着,话锋一转,半是正经半是调侃地笑道:“当然,说实话,我的确不想和傅家结亲,却不是因为赵太太的缘故,而是我打心眼里瞧不起傅家的两位老爷,不想有这样的长辈而已……”举手投足间,说不出来的洒脱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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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办法

傅庭筠眼睛微眯。提供

巧舌如簧,颠倒黑白,还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退婚的事,的确不是俞公子一个人说了就能做数的。”她不紧不慢地道,“不过,长辈的事,自有长辈的道理。我自然会去问。我现在只想知道俞公子的理由。”她说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或者,俞公子也有不得已的地方?我怎么听那左俊杰说,俞家的长辈是不同意退婚的?”

一丝懊恼之色从俞公子眼底飞逝而过。

傅庭筠看得明白,对左俊杰的话又相信了几分,继续道:“我每每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奇怪,我们傅家家风清白,怎么有人想出这样不搭调的主意,但凡有脑子的,一听就明白这其中有蹊跷。何况是令尊是拜相入阁的人,怎么手笔这小?格局这样浅?眼界这样窄?哪里有半点胸怀天下的模样!现在听左俊杰一说,不由得豁然开朗。可见这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上等人行节义之事,中等人尊忠诚之义,只有那下等人,为了一己私利,置那礼义廉耻于不顾,这才会做出那等让人瞠目结舌的蠢事来,还偏偏自以为聪明。最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不能大声的喊痛……”

俞公子听着,笑容渐敛,目光中闪烁着些许的恼怒之色,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如沐春风样子。

傅庭筠看着不由在心里冷笑,神色间却依旧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俞公子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我瞧着俞公子风仪绰越,倒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样子,怎么三言两句就变了个人似的?想必俞公子平日只喜欢读那些注释时文,对诗词歌赋不求甚解,不知道‘君子如玉,这句话表情上是指一个人的仪表风度,实则是指一个人的品行修养。否则,又怎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说法。可见俞公子还要在立行立德上多下些功夫才是……”

一席话说得俞公子脸色发青。

他脸上闪过一丝冷峻道:“赵太太,这样逞口齿之利你觉得有意思吗?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俞大人此言差矣!”傅庭筠冷冷地打断了俞敬修的话,“不明事理,不足以谈是非。你我之间不说出个道理来就论其他,那才是逞口齿之利!”说着,她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觉得和俞大人道不同不为谋再说下也没有什么意思。”她神色一正,肃然地道,“我只想知道,婚姻乃是结两家之好,既然俞公子要退婚已违背结亲的初衷,何不堂堂正正地和长辈们说个明白?据我所知,令尊素有刚正之名……”她望向俞敬修的目光越来越犀利,“莫非是,俞大人要退婚的理由…···站不住脚?”话说到最后已是目光如炬。

她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俞敬修吓了一大跳。

还好当初没有娶这个傅氏,要不然,这日子只怕一天都过不下去!

像她这样的泼辣,恐怕也只有那个草莽出身的赵凌能受得了。

他不无恶意地暗暗将赵凌和傅庭筠嘲讽了一番,道:“若是我的理由站不住脚,令尊又怎么会同意退婚?只是子不言父过。我们两家虽没结秦晋之好,可令尊到底是我的长辈我也一直把令尊当成长辈来看待,有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而已。我今天之所以赶过来,也是希望和赵太太把话说明,免得有些事大家都放在心里,时间长了成了个解不开的误会。说起来,如今你已嫁、我已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避嫌也要多多思量才是。”他说着,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喝茶的金元宝,“虽说赵大在人心胸宽广,可也经不过赵太太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追究从前的事!我的这些肺腑之言,还请赵太太三思才是。”

金元宝早就听得义愤填膺了,见他的箭射到了自己这边,哪里还忍得住。闻言笑道:“可见俞大人一点也不了解大哥的为人。说起来,我大哥也很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竟然让傅家对我嫂嫂误会这样深,非逼着我嫂嫂自尽不可。所以自从发现了左俊杰的踪影之后,我大哥特意走了先生的路子把我调到京都,还让我住在家里,一来是怕左俊杰狗急了跳墙,做出些伤人性命的事来,让我保护嫂嫂的周全;二来也是想让我督促五城兵马司的人早日将左俊杰找到,也好了我嫂嫂的心愿。有些事俞大人可能不知道?我嫂嫂逃荒的时候遇到了土匪,为保贞节,横刀自刎,要不是皇上及时相救,早就性命不保了。而太皇太后为我大哥和嫂嫂赐婚之前,曾宣我嫂嫂入宫,问的也是当年之事。我嫂嫂之所以急着把这件事弄清楚,也是为了傅家和俞家——免得皇上哪天想起来问到,嫂嫂不知道怎样应答,让皇上误会傅家和俞家就不好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嫂嫂听那左俊杰说起这是俞公子的主意时,急着要找俞公子问个明白的缘由!”

拿先生和皇上敲打他,俞敬修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眼底流露出些许的阴森,让他原本明朗的面孔理添了些许的阴

要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又怎么会一得到消息就亲自登门拜访,还浪费这么多口舌和那傅氏嗦!

这两年皇上频频调防,最多今年底,就会完成对各都司的调配,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明年春天将会整治文职……父亲入阁最晚,皇上在政事上又奉行的是平稳之道,父亲将是最有可能接替沈世充成为内阁首辅,因而今秋明春是个关键,万万不可传出什么能让御史弹劾之事……

这个傅氏油盐不尽,看样子,只能用其他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俞敬修微微地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刚才翩翩公子的风流气度:“俞家乃耕读之家,诗书传世,我虽称不上满腹经纶,可也曾读过圣贤之书,自认为行得端走得正,无不可对人言之事。我是一片好心,不曾想赵太太却对我满心诫备,可见我说什么赵太太都难以听得进去。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那左俊杰不是说此事是我指使的吗?就请赵太太把那左俊杰交给衙门好了。到时候我们公堂之上对质,傅家的两位老爷想必自有交待。”他说着,站起身来,朝着傅庭筠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告辞了。若是接到了顺天府的传讯,我定当前往说明。”然后身姿如松地转身朝外走。

威胁我?

傅庭筠望着他的背影轻蔑地撇了撇嘴。

若你老子只是个普通的京官,我为了赵凌恐怕还会犹豫不决,可你们家老子现在是内阁大学士,上公堂,你老子就不怕被御史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那我们就公堂上见好了。”她笑着,声音清亮地回答着俞敬修,“不过,我们一家是有从龙之功的三品武官,一家是声音显赫的内阁大学士,不知道顺天府尹接到了状子会不会把它交给大理司啊!”

俞敬修姿势潇洒的身影一顿。

以为我是内宅妇人就想诈我?门都没有。

傅庭筠看着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高声吩咐砚青:“送客!”

俞敬修强忍着才没有回头,面色阴沉地出了赵家的大门。

跟他前来的是从就在他身边服侍的随从松烟,看见自家的公子面色这样难看,他大吃一惊。

要知道,他们家的公子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不禁急急地迎了上去,担忧地悄声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俞敬修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望了望仲春一碧如洗的天空。

贵州那边战事顺利,赵凌五月左右就会搬师回朝,到时候少了得又是一番嘉奖。

他要快点才行!

“我们去四喜胡同。”俞敬修吩咐松烟,“好久没有喝到傅大人沏的龙井茶了,今天我们去尝尝,看傅大人的龙井茶是否一如往昔那样清香甘冽。”

松烟目光微闪,望着俞敬修的神色间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

他忙躬身应是,扶着俞敬修上了马车。

赵家的南房厅堂,傅庭筠问阿森:“姓俞得走了?”

阿森点头,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好像去了四喜胡同。”

傅庭筠听了并没有露出诧异之然,只是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

金元宝看了忙道:“嫂嫂,要不,我们也去趟四喜胡同?若是傅大人知道我们并不畏惧俞家,也许会把当年的事告诉您······”

傅庭筠摇了摇头:“连我这妇孺都能想到的事,老爷怎么会想不到?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你们只顾把左俊杰看好了,只要他还在手里,我们就掌握了先机,他们就必须和我们谈条件!”说到这里,她想了想,道,“金叔叔,我想给我大伯父写封信,还请您用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到我大伯父的手中。”

金元宝微愣。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说,那我们就想办法把这水搅浑好了。”傅庭筠见状朝着他微微一笑,“我想,大伯父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

金元宝释然,笑着点头:“谨遵嫂嫂的吩咐。”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偷袭

阿森磨墨,傅庭筠就在南房的厅堂里给大伯父写了一封信然后将信递给了金元宝:“越快送到大伯父手里越好。太晚了,恐怕就赶不上这热闹了!”

“嫂嫂放心。”金元宝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傅庭筠微笑着点头。

郑三匆匆走了进来:“太太,四喜胡同的傅大人来了!”

傅庭筠和金元宝不禁交换了一个“果不其然”的眼神。

“嫂嫂,”金元宝低声道,“我陪着您去见傅大人吧?”

谁知道傅庭筠却笑道:“不用了,你快去安排送信的事吧!”

金元宝很是意外,道:“嫂嫂,有外人在场,傅大人总会有所顾忌……”

虽然赵凌什么也没有说,但金元宝还是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猜到傅五老爷对赵凌和傅庭筠的态度,有赵凌在还好说,现在赵凌远在贵州,那傅五老爷不免要摆摆长辈的架子,到时候傅庭筠肯定会吃亏。

傅庭筠听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金元宝嘴角微翕,还要再劝,耳边传来傅庭筠的声音:“郑三,你去跟傅大人说,我们家大人不在家,家中只有女眷,实在是不方便待客。若是傅老爷没有什么要紧的,不如等大人回来了再说;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然后把屋里的人看了一遍,好像有点不确定这件事交给谁去办好,沉吟道,“那就让雨微帮着传个话吧!”

别说是出门相迎了,完成一副没有将傅五老爷放在心上·让傅五老爷吃闭门羹的模样。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金元宝更是焦急地喊了一声“嫂嫂”,道:“这样恐怕有些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没待他说话,傅庭筠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傅五老爷是吏部文选司的郎中,我们大人是奉旨出使贵州剿匪的大将军,文武殊途,本就没有什么交往,若要说有什么缘分·不过大家都是陕西人士罢了。可朝廷的陕西人士何其之多?总不能每来一个老乡我就得不顾男女大防,抛头露面地去招待吧?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她说着,朝金元宝眨了眨眼睛,吩咐郑三,“傅五老爷要是有所不满,你就把我的话一字不错地转述给傅五老爷听。傅五老爷出身华阴世家,又以家风严谨著称,想必能理解我的这番做为。”

俞公子前往四喜胡同·不用猜也知道,他定是想请傅五老爷出面,以利用孝道来压制自己不再追究这件事。

她怎么能让他得手!

之前傅五老爷不是口口声声说没她这个女儿吗?

那好,她不做傅家的女儿就是了。

既然如此,傅五老爷来见她,她谨遵礼仪规范待客。这,不为过。

傅庭筠在心里冷笑。

郑三笑着应声而去。

“嫂嫂这主意好。”阿森抚手称快,“这就叫做以已之矛攻已之盾,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能嫂嫂脸色看。”

有这样说话的吗?

金元宝不由瞪了阿森一眼。

阿森吐了吐舌头,躲到了傅庭筠的身后。

傅庭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金元宝道:“他说出了我的心声。”

金元宝讪讪然地笑了笑。

阿森就朝着金元宝做了个鬼脸。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看样子,傅五老爷对她的话很是不满······

傅庭筠思忖着,那阵喧哗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其中还可以听到傅五老爷愤慨的怒吼声:“······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嫂嫂!”阿森紧张地拉了傅庭筠的衣袖·金元宝则上前几步,把傅庭筠挡在了身后。

傅庭筠心中一暖,安抚他们道:“没事的!以郑三的身手,寻常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不过是顾忌着傅大人的身份,不好阻拦而已……”

她的话音未落,傅五老爷已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傅庭筠,有你这样做子女的吗?”他身后,是神色尴尬的郑三。

傅庭筠笑着朝郑三点了点头,这才朝傅五老爷望去:“傅大人这话好生奇怪,您不是只有一儿一女吗?据您亲口所说,您的女儿早在四年前就病逝于华阴的碧云庵了,怎么突然间我又成了您的女儿?您这些日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竟然说起胡话来?”她说着,高声喊着“郑三娘”,道,“前些日子吴夫人说的是哪个寺庙的主持很灵验的?”说着,冲着傅五老爷撇了撇嘴,眉宇间露出些许的讥讽来,“傅大人公务虽然繁忙,可也要爱惜身体才是。依我看,傅大人哪天还是抽空去寺庙里参拜参拜才好,也免得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鬼迷心窍,糊里糊涂的,在公事上出了错,连累的这正五品的官也坐得不安稳,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要知道,那可是个肥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呢!”

“你······”傅五老爷被她这番指桑骂槐的话气得直哆嗦,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傅庭筠却不管这些,训斥着郑三:“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大人不在家,我个内宅女眷,怎好出面待客,你还不快请了傅大人出去?”怨道,“真是的,你一个仆人,不懂这些规矩虽然情有可原,可傅大人却是翰林院出身的,最懂法典仪礼了,你就不能机灵点,向傅大人请教请教?”

郑三自然知道傅庭筠这是在和他做戏,立刻做出副委曲的样子,苦着脸道:“傅大人是贵客,我怎敢冒犯!”

“胡说!”傅庭佯装板了脸,喝斥他道:“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向傅大人请求学问,怎么能说冒犯。”她说着·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想必是你看傅大人为一点点小事就不顾身份和你一个仆人暴跳如雷,觉得没有读书人的气度,所以不敢虚心请教······”

“够了!”傅五老爷气得血直往头顶上涌,他大喝一声,“你也不用装疯卖傻的,我今天来,是为了当初你和俞家解除婚约之事。你要是想知道,就找个僻静的地方,我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要不想知道,我转身就走······”他说着,血带几分不耐烦地从上到下把傅庭筠打量了一番,“你以后再也不要到我面前来问东问西,喊冤枉了!”

有一刻钟傅庭筠真像如傅五老爷所说,找个僻静的地方把当年的事好好说道说道,可当她看到傅五老爷脸上流露出来的不耐烦时,她心中一滞。

如果不是俞敬修出面,他会把当年的事告诉自己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

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她的手里,可不管是俞敬修也好,傅五老爷也好,明明有求她,却依旧在她面前驾子十足,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仗着家势显赫,一个仗着是他的父亲而已……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初才会对她为所欲为呢?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初他们才草菅人命呢?

傅庭筠心中漫过一阵悲凉。

如果没有赵凌,她坟头的草恐怕都长得比人还高了吧?

但时至今日,他们却从来不曾对当初所做的事有所后悔,有所愧疚,反而一味的责怪她不知好歹地要查明当年的真相!

难道没有了他们,她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傅庭筠脑海里闪过傅大老爷的身影,闪过祖母的身影,闪过左俊杰的身影,闪过赵凌、杨玉成、金元宝的身影…···有人沉冤昭雪二十年,她的冤屈不过四年而已。何况那些当事人还活着,何况她还有丈夫、亲如手足的朋友相助,她有什么好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