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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山海别经

处发泄的棒小伙子了。

达尔瓦人的酒,跟中洲不一样,据说原料就采自沙漠,一种自然生长在沙漠之中的大型植物,名叫龙舌兰,遍体都是硕大的叶子,有如一柄柄宝剑,自根斜插。上面生满了仙人掌一般的小刺,肉质丰厚,叶子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有汁水,稍加酿制,便是达尔瓦人手中的美酒了。想来也是,达尔瓦人性喜流浪,居无定所,自然不象中洲的田园人家,大都以农为本。他们自己的吃粮,都得向别人乞讨或者易物交换,根本不可能再有富裕的粮食用来酿酒。真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造物主的安排真是十分巧妙。

好在这种酒的度数并不很高,时不时喝上一点,爰慧还能应付,只是他整天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见了都有点恼火。人家公爵满腔热情,他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真是孩子性情,肚子里面一点也搁不住事,一边喝酒,两眼还经常开小差,明知什么也望不见,偏向那架滑翘乱溜,似乎在盼望着出现奇迹,那个奄奄一息的姑娘,会突然从滑翘里面跑出来,一如既往,风采依旧。

人家公爵可是把他敬若上宾,冷屁股对人家的热面孔,且不说为人风度攸关,就是待人接物起码的分寸感,也总得有一点吧?好在公爵也算一个粗放之人,见着新交的把弟,一天到晚魂不守舍,如痴如醉的样子,倒也颇为体谅,实在尴尬不过,也就是不动声色地揶揄上两句。

“兄弟,您可知道龙舌兰酒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吗?喂!兄弟!”

“我……”

爰慧眼光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自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那公爵释然一笑,主动去碰了碰人家的杯子。

“来!光喝闷酒没意思,就让大哥来给您讲个故事,助助酒兴……”

说着,他把手一招,侍酒的少女立刻取了一架木琴,扇面样的一个大木匣,形状正如一个武士的胸甲,上面的琴弦,恰好象铠甲前面的金色排扣,细密而整齐。一看侍女随后递上来的两根细棒,我豁然明白了,这在中洲好象就叫扬琴了,只不知达尔瓦人自己到底管它叫什么。

公爵也不管我的替身在意不在意,顾自敲了几下,算是调音,又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便唱开了。

话说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前,

(www。。).

达尔瓦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

一位美丽的姑娘名叫龙舌兰,

一个勇士玛尔丹是她的情郎,

一个强壮,一个美丽,

一个勇猛,一个温顺,

天造的一对,

地设的一双,

年轻人看了只会妒羡,

长老们见了愈发赞叹。

龙舌兰酿酒名传千里,

玛尔丹作战勇冠三军,

庆功筵上总是姑娘献酒,

英雄榜上必见勇士题名。

达尔瓦的勇士出征了,

美丽的姑娘翘首盼望。

不料噩耗传来,

勇士不幸阵亡,

姑娘悲痛欲绝,

很快郁郁而去。

凯旋的一天终于到了,

玛尔丹跑在队伍的最前列,

原来传错了音讯,

勇士不过是暂时失踪。

不见了心上人,

勇士怎能喝得下庆功酒,

幽幽凄凄,痛不欲生,

只会拄着战剑呆呆发痴,

忽见一阵清风飘过,

姑娘突现庆功筵前,

她取过勇士的宝剑,

(www。。).

一折为二,竟然倒出一杯美酒,

双手奉上,直到勇士饮尽为止。

来也一阵清风,去也一阵清风,

断剑落处,却见剑麻丛丛,

只织布的还是剑麻叶,

能酿酒的才叫龙舌兰……

不管他们达尔瓦人是不是本来就有这么美丽的传说,我倒是对公爵出口成章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来他曾经在中土大都倍受欢迎,一点也不象吹牛。

与其说公爵的歌声委婉凄惨,倒不如说我的替身本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情种,没等人家唱完,早就眼泪汪汪了。说一个大实话,就为这一点,我还真有点瞧不起他,一个人要想有所作为,就不能整天婆婆妈妈。严格说,我的替身越来越象一个感性的人,而且情绪非常管状化,还算聪敏的脑袋瓜子,却时常为一些非理智的东西所左右。若非我栖身其中,才懒得管闲事,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好机遇也会给他糟蹋了。

按照我的心思,这会儿应该跟人家商量一下如何上路的大事了,让公爵他们直接送回中洲,那是不能过分指望,可分点脚力行囊,总也得跟人家主动开口哇,既然已经结拜为异姓兄弟,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按照人之常情推测,公爵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撵人走,说不定客气一点,还会邀请他的把弟到部落聚居地去一块儿过冬呢。反正公爵他们的目的地快到了,而我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若有公爵他们的直接接济,再也不必到沙漠腹地去兜大圈子了,关键还是时间,总不能赶到隆冬季节去爬大雪山吧?

至于阿依姑娘,肯定不能一同上路了,交托给把兄,也没有什么不放心,说不定还是一种最为妥当的安置呢,反正爰慧一开始就没娶人之心,再说风俗不同,语言差别,把她留在太阳部落,焉知不是为人造福?就从人家那天敢于不辞而别,不正说明彼此也都是能够甩得开的吗?

这话我当然不敢对我的替身明说,可得想法让他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到底该怎么说,我一时还没主意。这会儿他的全部身心,都叫那架滑翘给圈住了,他不找我的茬已然不错,可不想轻易去招惹那个马蜂窝。

不知是长老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公爵夫妇悄悄地做了工作,到了第三天傍晚,终于获准去见阿依了。

“爰公子……”

“阿依……”

阿依早已醒了,不知是猝然看见我的替身的缘故,还是本来的病态,两眼放射着异样的光彩,颧骨上,更是红得象两个熟透了的苹果似的,挣了几下,竟然想自己爬起来。

“爰公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你还是躺着说话吧,感觉好点了吗?”

爰慧屈膝蹲到阿依的床前,双手捧住了姑娘的一只手。

“幸亏了长老爷爷,我已经好多了,听公爵夫人说你安然无恙,我高兴得一夜都没合上眼……”

“我也是,只是长老不准我来探望,怕影响了你的休息,现在好了,长老已经准许我每天来陪你了……”

“谢谢,我再也不想离开您了。那天早晨您追我喊我,我都听见了。只是……咳……咳咳……”

才几句话,阿依就一阵猛咳,直到咳出几丝血痰,方才平缓了些。

“阿依,你别说话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等你养好了伤,我们有的是说话的时间,到时候,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也无妨……”

“我真高兴,爰公子,那天您在哭叫,我也躲在一个沙梁后面默默地淌眼泪,只是我把那些足迹统统都给抹平了,您永远不会知道我就藏在您的脚底下。直到您回头上路,我才敢起身。那天夜里刮了风暴,第二天我都想回头撵您,只是我怕,果然没多久,就遇见了博黎他们,人家直接开车穿过了草地,所以很快就能赶上咱们……”

见她脸胀得越来越红,爰慧慌忙制止。正好阿依另外一只手也伸出来,爰慧一并把它们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别说了,你需要安静,长老一再这样关照我,否则的话,明天他就要不准我来探望你了。快别说了,如果累的话,你把眼睛也闭上吧,我就在你的身边,不会再走了……”

“好吧,夫为妻纲,从今往后,您说什么我都听……”

说着,阿依果然慢慢闭上了眼睛,几滴细密的泪珠,挂在颤颤巍巍的眼睫毛上,犹如清晨的露珠,滴在小草之上,眼睑微翕,更若一条幽幽的小溪,愈发娇媚动人。

看她那种幸福无比的样子,实在感人。可在我深受感动的同时,也愈发担心起来,眼看着我的替身越陷越深,我却束手无策,一句永不分离,只怕一语成谶。我的猜测不错,这姑娘即使挽回性命,也是挪不了,动不得的半个残废了。真要是拖上了这个累赘,哪怕再花上一年半载的功夫,也到不了我的昆仑啦。

“爰公子……”

(www。。).

默坐了片刻,忽然一只手搭上了爰慧的肩头,回身一看,却是公爵夫人,只见人家一脸神秘,分明有事要找他商量。

“爰公子……”

稍微一动,阿依立刻惊醒了,扑闪这两只大眼睛,说不出的惊惶。此时此刻的阿依,才能让人意识到她的真实年龄,不足十六岁,既可人又对人十分依恋的一只雏儿。

“没事,夫人要找我说话,我只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听话,睡吧,说不定你再一次睁开眼睛,我又坐在你的旁边了……”

爰慧的口气,倒更象哄妹妹的大哥哥。阿依略显委屈地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手。

到得外面,爰慧正待开口动问,却见夫人做了一个神秘的手势,直把我的替身往井栏那里引。

井栏旁边的那一小块绿地上,公爵和长老已经等候在那里,一脸庄重,正襟危坐。见爰慧到来,他们只是略微欠了欠身。

“爰公子,您现在就算阿依姑娘唯一的亲人了,她的情况,我们不能瞒您……”

甫一坐定,公爵就先开了口,那种郑重其事的口吻,使得爰慧刚刚有所舒缓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按照长老的经验,阿依姑娘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不知是不是一粒开花弹,她的右肺已经完全支离破碎,长老已经检查过了,不能不认为是一个奇迹。而且气胸非常厉害,只怕左肺也会随时报废……”

“哪?还有救吗?”

“该做的,长老已经全部做了,除非到外面的大医院,还能想一些别的法子。只是阿依姑娘再也经不起任何颠簸了,只怕根本没有外送的可能。而且我们达尔瓦人就这些条件,也根本送不出去……”

“找王爷?”

“王爷恐怕也无回天之力,您不是一点也不了解王爷的状况,用你们中洲的话说,泥菩萨过江,自身堪忧啊……”

“莫尕德呢?”

“三天前我们就已经绝了这条路,倘若那个博黎侥幸逃出沙漠,说不定现在莫尕德自己还正想找我们呢……”

“那这里聚窟洲?”

“我不是早已经告诉过您了吗?在这个地球上,除了哈里王爷,谁也不会来关心达尔瓦人的死活,更别说主动援救了……”

“哪?也就是说只能……”

“您先别着急,关键是阿依姑娘现在还活着,顽强的生命力,都让长老吃惊不小,要说我们长老救人无数,什么人没有见过?”

“谬赞了,尊敬的公爵大人……”

长老突然清了清嗓子,把话接了过去。

“本来阿依姑娘一直昏睡不醒,按照我的经验,她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对不起,我的中洲语汇非常贫乏,若有不当,敬请宽宥。可在昨天晚上,尊敬的头领夫人在一旁提及了您的情况,阿依姑娘——您的未婚妻突然发生了转机,本来我最担心的是她的左肺,反正右肺已经无可救药了,只有保住了她的左肺,才能谈及她的生还可能……”

“哪……她到底怎么样了?”

爰慧实在忍受不住长老的罗嗦,直觉得人家好象是在玩中洲优伶正式开演前惯常耍的那种绕口令。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她的左肺情况不仅没见一点恶化,好象气胸也有所缓解了……”

“这么说,阿依有救了?”

“目前还不敢这么说,只是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全部的医学经验,凭我那些可怜的治疗,绝对不可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我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好事还是还是坏事?”

“我也实在是弄不明白,正为这个,才找您商量……”

(www。。).

“我?!哪我又能做什么?”

“您先别着急,爰公子……”

真所谓左右开弓,公爵见长老怎么也说不到点子上,审时度势,又赶紧把话茬子接了过去。

“按照长老的分析,认为您的存在,对于阿依姑娘来说,就是一帖最好不过的圣药……”

“我是圣药?可我什么也没干……”

“我们部落曾有一位老人,因为儿子不幸被捕,思念成疾,也是长老为她诊治,判定药石无救,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儿子终于获释归来,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