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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山海别经

“只怕我的牙齿非常之毒,又让我不幸而给言中了……”

“也许是有什么变故,如果没有异常,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

“只怕昨夜蚩尤的鸟人,屠了小亓村之后,根本就没走远,说不定就躲在附近,而尨圉他们一离开我们,就让人家给截获了,甚至可能当场就被杀害了……”

“这倒未尝不可能,可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而且你没了跟他们可以匹敌的装备,倒也是防不胜防……”

“您说怎么办?”

“再等一会儿吧,如果实在等不到,我们就摸进村子里去,你给自己多找些干粮,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下,今晚的消耗,只怕不输于昨夜啊……”

“好吧……”

直到南斗的位置,完全越过了北斗,还不见一个人影,这时已该是子夜将尽了。沮丧极了,却又是无可奈何。可能极多,最为可怕的就是蚩尤人了,只怕人家藉助着遥感遥测手段始终盯着我们的梢,凡是我们在艮山——有穷国境内接触过的人,一律格杀勿论,而对我们本身,却始终只是围而不擒,追而不捕,敲山震虎,目的无非还是只有一个,想让我们知难而退,乖乖地滚回疑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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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这样,最后一个希望就只能是武罗了。但愿他能挺过来,至少在断气之前我们还能见上一面。后羿的下落,现在就只剩下他一条线索了。

关键,我还是想证实一下,我们究竟是不是自作聪明了。这顶铝箔帽子若能管用,那蚩尤人就不会找到那座安置他的小庙去;如果无济于事,只怕我们这一会儿返回,庙里也就只剩几具尸体了。这一点,至关重要,尤其是在跟后羿会面之前,我心里必须有个底。否则的话,即使知道了后羿的藏身之处,我们也不能轻易去见人家。蚩尤人肯定也在千方百计地找他呢,我们岂能为虎作伥,给人家当送上门的向导去?

我把想法一说,我的替身也觉得有必要验证一番,只要一想到小亓村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他的心情总是时分难过。浑身上下,立刻布满了杀气。虽然小亓村的人不能跟他的双亲同日而语,可他们的遇害,只是一个噩讯,小亓村的惨象,毕竟是亲眼目睹,在他的想象之中,父母之死一定比这更惨。

那庙离开小亓村,不下五十余里。严格地说,那更应该算是一座阐观,只缘大殿上供着的是元始天尊的宝相,禅教之中可找不到此君的位置,唯有阐教才敬他为开天辟地,首创阐教之神。而阐教的修供之所,准确地应该称之为宫观,唯有禅教的香火之地,方才能够称为庙宇。反正以讹传讹,也不知道当地人是不是故意混为一谈。

这一回,可不象前一番,急于奔驰,便直接闯上了大殿。因怕蚩尤人捷足先登,我让我的替身,先在外围察看一番,方才敢慢慢靠近去。

看来这里的香火早已不继,房舍大都残破不堪。原先的一人多高的院墙,早已变成了一段段残壁断垣,东倒西塌,仅剩昔日的廓落而已,现在再也不用走正门,随处可以进去。在历山城里,也有一座天尊宫,光听名字,就知道它的属相了。那可气势了,香火不断,逢年过节,便是城里最热闹的去处,这地方,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刚才来的时候,就见到两个人,所谓的庙祝,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和一个兼做粗使杂役的徒弟。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看年纪比我的替身要小好几岁呢。只是魁格远比我的替身结实,走起路来,犹如一个泡菜坛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大殿的侧面,便是他们的歇身之所,刚才他们一起把武罗抬到了那里,好象本是一个配殿,只因为惯常住人,竟是这里面保持得最为完好的房舍了。

爰慧现在的装束,只敢晓宿夜行,因此我们只能赶在天明之前,摸到这里。此时晨曦微启,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为了保险起见,我先让爰慧在外面兜了几个圈子,先在周围打探一下。

两圈之后,我们首先摸进大殿,虽然此时在室内看东西还多少有一点迷离朦胧,大致能够看清了,就跟离去前的情景差不多,至少没有发现尸体。

转过圈廊,往左一拐,便是我们最后要找的偏殿了。贴在门上一听,里面已经有了一点声音。

苍劲的低咳,想来那个庙祝老头已经醒了。再顺着门缝一看,只见里面有火星一闪一闪,原来那老头盘膝趺坐在床上,正在大过烟瘾呢。

屋里就两张铺,旁边一张上还躺在一个人,显然就是昨夜送来的武罗。只是一点动静也不见,不知是否还活着。

“师父,今天该烧两个人的早饭,还是三个人的早饭?”

原来那徒弟也已经醒了,正坐在地上打绑腿呢。显然是武罗占了他的床,人家就只能打地铺了。这么大的动静,人家说话也没用刻意控制自己的声音,还不见武罗有一点反应,我不免把心揪了起来。

“你看他一时半会醒得了吗?你那点小聪明可瞒不了我,自己想多吃多占,就别打着幌子找理由……”

“可要是他待会儿醒来呢?占了我的铺先不说,总不至于……总不至于还要来跟我争食吧?”

“全福,你这永远不成器的东西。你知道他是谁?只怕到时候荣华富贵压死你,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画饼充饥,又顶什么用呢?我看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才对……”

“鼠辈,真是鼠辈。说你目光短浅,确实一点也不过分。你以为寒浞之辈,就能成得了气候?”

“师父,您夜观星象,前番不是说荧惑守心,大人易政,主去其官,必见一国之君获罪于天?天垂象,见吉凶,如今有穷国的猝然变故,不正是最好的应验?怎么您老人家又说寒浞不行,莫非师父又有新的发现?弟子实在是疑惑得很哪……”

他们所提到的荧惑之星,我略知一二。荧惑即是我们星球天文学词典上的火星,从地球上观察这个星,时亮时暗,时而顺行,时而逆行,给人以诡谲多变,捉摸不定的感觉,因而被认为是一颗灾兆之星。中洲一地的土著星象学家,又把天上的星座分做三垣二十八宿,这跟地球分诸洲,中洲又再划分九州,完全是一个意思。心宿,本属东方七宿之一,所谓天地感应,区域相对,看来他们正是把心宿所对的地域之野,定位于有穷国了。

“星象自是不错,心宿之野,也该应在有穷国,获罪之身,更非后羿大王莫属,又听说天使频降有穷国境内,确是神佑之象。然而事情均有正反两面,真所谓物极必反,若寒浞仅是顺天而为,也就罢了,你没见他自以为天兆应验,有恃无恐,却早已在伤天害理,逆天而动了……”

“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又在嗔怨人家滥杀无辜了?”

“哼!滥杀无辜,只怕尚在其次,戕害新人,才是最大的失策。新人背后是谁?中土大都不是?要跟中土大都对垒,只怕寒浞就是天子真身,也该好好掂量掂量。昨夜护送武罗之人,虽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之,但从言行举止上判断,必是新人无疑,而且我敢断定他就是中土大都派来的先行者。再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羿也只是一时失踪。难说不是中土大都的人救走了他。而武罗又是他的近臣,如今又开始在艮山境内显现踪迹,只怕更是一个明显的预兆啊……”

“依照师父的意思,中土大都已经准备来进犯了?”

“看你胡说,真是一点事理也不懂。该说进剿,如何能用进犯二字?有穷国虽说也是一国之格,可致于整个中洲,中土大都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地方上的蕞尔小邦而已,是子致于父,臣致于君的关系。也不知寒浞到底存何心思,不知是他根本就不稀罕中土大都的承认呢,还是中土大都压根儿就不想承认于他,还要加害新人,这便是寒浞最大的失策。纵有天助神佑,看来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一时蹦跶而已……”

我不由得暗赞了一声,山野之地,居然也不乏此等有识之士。寒浞之流若是也有这一般见识,尤其是没有危害到艮山地方,中土大都也就不会来过分干涉了,说不定最多只会扮演一个调停的角色。看来人家真是藉助蚩尤人的势力,发动了政变。对方自然不会白帮忙,于是才有了今日的骑虎之势。想来以旧人的那点智商,绝对不会完全看透蚩尤人的用心。否则的话,那寒浞真是名副其实,不折不扣的大逆不道了。不仅是一个篡国谋位的乱臣贼子,还是一个出卖洲邦利益的奸邪之徒,为了一己之欲,竟然将天下大义都能置若罔闻,抛之脑后了。

“可是师父,我本来还想请示您呢。不管人家是不是秋后的蚂蚱,这会儿正是蹦得最为欢畅的时候。比起人家来,你我一介虱蚤也不如,尚且还得在人家的夹缝之中求生。您不是不知道,过往兵勇时常要来盘问,只怕到时候撞见了,你我都不好交代,一个伤重之人,而且明显还是刀剑之伤,再说从前武罗大人在艮山境内,在有穷国也是赫赫有名,那些兵勇只怕都还能辨别得出他们昔日大司马孔武威猛的形貌吧?”

到此为止,我俩的心都放下了一大半,至少证明一点,蚩尤人还没来过这里,若照着小亓村的遭遇来推测,只怕正是爰慧的头套发生了作用,蚩尤人,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跟踪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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爰慧自然高兴,便询问要不要进去。正待回答,却见老头又开了腔。看来刚才徒弟的担心,也正是他的担心,沉吟了一会儿,他方才轻咳了两声,清清喉咙。

“既然人家看得起咱们,把人交托了,我怎么能再推托呢?再说昨夜那人负重若轻,你又不是没有见到,如此神力,如此步履,只怕也不是一个善与之人,如若不答应,只怕人家也不会让我们再有什么好日子过,与其缩头一刀,不如伸头一刀,中土大军进剿之日,说不定正是我们领功封赏之时。这,当然是自己给自己寻开心了,你师父我清贫了一世,只怕最大的荣华富贵,也享受不了几天了。我们一介草民,若想在乱世之中苟且偷生,全看能不能识时务了……”

听他这么说,我愈发想知道他将如何处理武罗了。听到咚咚两声脚步,知道那个叫全福的徒弟已经料理好了那长长的绑腿,便赶紧让爰慧注意隐藏自己的身形,换了个侧墙上的窗缝,继续偷听。

“你先不忙做饭,晚吃一顿也不至于饿坏了你。天尊座下的藏经洞,不已经废了吗?你先去把它挖开,待会儿,我跟你一起下去收拾一下,开门之前,我们争取把人安顿好,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则全看我们师徒俩的运气,武罗武大人的造化了……”

闻听此说,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什么差池了。又想快点看看武罗的伤势,便让我的替身现身。

“道长,您好。小师父,你又该多烧一个人的早饭了,我可不想跟你争碗抢食,以免两个人都吃不饱……”

爰慧推门进去,人家的惊讶程度自然可想而知。那徒弟吓得直往屋角里退,爰慧反腕一把抓住了他。

“你……你就根本没走?”

“哪里,只是回来得早了一点,怕搅了你们的清谈,便在屋外多待了一会儿。若是没有这么结实的头套护着,只怕耳朵,鼻子都会冻掉了……”

“小施主,真是吓煞贫道了。是不是放心不下贵友,特地潜返察看?”

“道长,请别见怪,只是事有变故,不得不返回此地。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两位道长多多见谅……”

“哪倒没什么,请坐!看来施主真是奔走了一夜,想必一定是又饥又渴。全福,还不快去打水做饭。愣在那儿干什么?对不起,请恕老道无礼了……”

全福出去后,他方才想起从床上下来。看来这个修真之人,刚才也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武将军一直没醒过?”

我们最关心的是武罗,压根儿就没去注意人家什么礼貌不礼貌,想着他刚才也是身不由己,一个劲儿往床里面缩,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仪态。

武罗还在昏迷之中,脸色青里泛白,明显的失血之象,脉搏也很虚弱。

“先师曾遗下一些治伤之方,只是许久不用,药味一时难以凑够,我将就配了些,已给他敷上。能不能奏效,贫道也也不敢保证。关键是他失血太多,只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强心摄神,固本还血之物。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单靠自身的体质相搏,毕竟十分吃力,只不知道他如此年纪,还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庙祝——其实应该称之为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