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130部分阅读(1 / 1)

作品:《山海别经

(www。。).

“公主……”

“好了,不说了。这儿也快完了,回头跟我一起吃晚饭……”

“一起吃晚饭?公主……”

“又怎么啦?”

“虽说我是你的师兄,可身份悬殊,再说这……”

“再说什么?再说孤男寡女是不是?你有什么顾虑,一块儿都倒出来吧!别再吞吞吐吐,丢三拉四……”

“公主既然考虑到了,小人……我就不便多说了……”

“嗨嗨!什么事儿?师兄远道而来,师妹为他接风摆宴,理所当然,师兄,值得你去想那么多吗?”

“多承公主美意,小人心领了,可是宫中那么多……”

“宫中那么多人是不是?我唯独对你一个是不是?可你问问我了没有?宫中都是些什么人?除了旧人跟下人,还有跟我年纪相当的没有?哎!师兄,你知道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人都烦着我?”

“我看公主并不烦人,只是……”

“只是对你太多情了一点是不是?我想你不管明里还是暗里,至少现在还不敢骂我刁蛮无礼,哼!我偏不信,别人都烦我,是因为我从不按常理行事。可我是谁?我是一洲之君的掌上明珠,堂堂大邦的公主殿下,我都要受拘泥,还有哪个民间女子敢出人头地?哼!我就偏偏不信那个邪,说我自作多情也罢,说我刁蛮无礼也罢,反正只要我所喜欢的,我就要大胆去做,凡是我不喜欢的,就是打死我,也不认……”

“公主的胆略,小人实在佩服。只是……我看公主还是饶了小人吧……”

“不行,你若再多嘴,我就要你天天一顿不拉的陪我吃饭,要不干脆我跟父君说去,先降你的职,只给我当贴身侍卫,让你天天跟着我,心里再烦也只能跟着我。哼!都说江山好移,本性难改,我偏不信,我偏要让你变得服服帖帖,只对我一个人好,到那时,吃顿饭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这个时候,总算有人来解围了,又是叔延,说是炎帝陛下要单独召见御前随侍的统领。我的替身急忙对公主行了一个礼,跟上叔延就要走。

“除非我父君赐你用餐,否则你得乖乖地给我回来,别地方的饭,一口也不准你吃。听明白了吗?我的大师兄……”

临出门,还叫那一个真儿给拽住了,压低了声音,不无威胁地说了几句。那叔延回头一瞥,都忍不住笑了。

召见的地点,是在神农氏的书房。进去的时候,正见神农氏在用放大镜研究着什么。偷觑了一眼,方才知道还是那株断肠草。那神农氏时而看着比划着,时而在一本锦面簿子上记上几笔。

那一种专注的样子,让进去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太冒然了一点。人家大概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连头也不抬,只是挥了一下手。看到叔延蹑手蹑脚退出,爰慧也有点手脚无措了。要不是叔延一再打手势示意,只怕他也会跟着马上退出去。

连那些太监和宫女也走光了,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很静,似乎连呼吸声都能闻及。

我的替身,至少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急促而又粗重,于是,他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多出了,只是呆呆地盯着人家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终于来了?”

突兀的一句,吓人一跳。

“我……御前统领全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怎的,爰慧的膝盖一软,先自跪了下去。要说也是,尽管两次看见神农氏,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总让人觉得有一种罕见的威势,我在私下里也曾把他跟我的父君悄悄比照了一下,似乎我的父君,在这方面还要稍逊一筹。直面的时候,我的父君有时候会让人受不了,可他的背影,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镇慑人心。

看身量,神农氏绝对不能比我的父君,一个瘦高个,略显单薄。背上的锦袍,似乎还能辨得出肩胛骨的形状,而我的父君则是高大魁伟,熊腰虎背。

严格地说,神农氏身上一点也找不到那种君主的形相,可他就有一种特别的气魄,说不清,道不明,反正连我见了他,也象一个学生见了他所敬畏的师长一样,天生就让人矮了三分。

“不用多礼,起来吧。茶几上有刚沏的百花茶,自己倒吧。如果怕茶中有毒,那么旁边壶里有白水,是山上的清泉,西涧听瀑,上面的泉眼,已经被闭起来,现在专为本宫提供饮水……”

说这话,人家还是没转身,没抬头,似乎我的替身只是一个不速之客,而不是专门传唤而来。

不由自主地一瞅,旁边的茶几上,果然有一副茶船,船上一个泥壶口,还在冒热气,泥壶旁边,真有一把透明大水壶,让四周的烛光一照一眩,恍如一只硕大无朋,充满了嘲弄意味的眼睛。

(www。。).

细细品味一下,爰慧的心里一个格顿,几乎同时,我也觉出了异样。茶中有毒,此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扎耳,很有似曾相识之感。我终于想起来了,第一次冉遗带我们去疑山官邸拜见神农氏的时候,我的替身完全沉浸在父母不幸的噩讯之中,神情恍惚,言行举止也大迥于往常。好象是说了这么一句,冉遗都为之而感到尴尬。

“起来吧!不用多礼,严格地说,我不应该是你的君主……”

本来我还在想,那茶中有毒一说,该不是戏谑之言,或者是一种纯粹偶然的巧合。听到这里,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侥幸的念头。说不定对方已经猜透了我们的身份,要不人家怎么会把下人都屏开呢?无缘无故,一照面就如此咄咄逼人呢?

转念一想,当即有所释然。毕竟人家也是一代君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岂能如此弱智?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好机会。如此情势,我的替身别说对付这么一个干瘦老头,哪怕一位全副武装的沙场骁将,也应该不在话下。

“谢谢陛下,想来您已经猜到了微臣的真实身份?”

尽管强自镇定着,可爰慧的声气里还是掩饰不住颤抖。开始,爰慧还怀疑是那鸫琊老头出卖了他,可听着人家后面的言语,却又不怎么象。

“还用猜吗?那鸫琊老头的脑子可能还有问题,听说在为有穷国占星卜卦之前,此人尚在精神病院里苟延残喘,可寡人既无精神病史,也并没有老年痴呆。嘿嘿,一个不期而至的徒弟,还要荐给寡人?虽然说你也用心化了装,可小英雄的音容笑貌,寡人还是依稀可以记得,想来你就是跟着冉将军过来拜会的那一位吧?是不是还怕寡人在茶中用毒,连这里的一口水也不肯喝哪?”

“哪倒也不是,陛下。如果陛下想除去小人,根本不用如此麻烦,陛下随便使一个眼色就行了……”

既然人家说白了,我的替身倒也开始坦然起来。只见他支楞着耳朵,不耽误谛听外面的动静,身体里慢慢开始蓄劲,但等一个发动的时机。

“果然是见识不凡,真不愧为一个孤胆英雄哪……”

“多谢谬赞,小人实在愧不敢当。既然陛下已经明察秋毫,洞悉一切,那就请陛下直接明言吧!”

说时,爰慧不禁看了看四周的门窗。只缘我也正在他的脑子里酝酿着行动方案。要么是杀人出逃,要么是擒人出逃,反正都离不了出逃两字,虽然现在门窗禁闭,可总得先谋一下出路才对。

“小英雄不用顾忌,我并没有在此设下伏兵。既然已经来了,寡人再装聋作哑,苟且偷生,便是不智,若再负隅顽抗,偷得一时的侥幸,那更是大大的不智了。土话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已有谋刺之想,也就不会善罢甘休了,纵然躲过了这一次,谁又能保证寡人还躲得过下一次呢?寡人本来就纳闷着,有穷国叛乱已有时日,怎么总不见公孙律的动静,而且不管是出于何种情势,寡人已经向北称孤,人家难道就能容忍得下?现在看来,寡人可谓是读老书掉眼泪,白替古人担忧了。只怕有穷国祭起寡人的旗号,公孙律也已经当真了吧?是啊!亘古至今,又有哪一个君主甘心情愿禅让退位呢?不说你韬晦之谋,就已经算是一个大便宜了。算了,我说这些,小英雄你也不尽都能够明白。小英雄既然冒险而至,寡人就不能不给你一个机会。真所谓成人之美。而且,小英雄敢于孤胆深入,也必定是有恃无恐。还是直言不讳吧,小英雄是想立马让寡人血溅当场,取走首级,还是让寡人束手就擒,言听计从,乖乖地跟着你走?不管何种方式,寡人保证全力配合,不会让小英雄感到一丝一毫的为难……”

“这?!”

如此简单,倒是始所未料。别说我的替身愣了,就连我也大感意外。当初在冉遗的基地里,我们筹划了很多的方案,每一个方案,都把最不利的因素包含其中,换句话说,就是一个方案要比一个方案来得凶险,唯独没有想到会如此简单。

“难道不是公孙律叫你来行刺的吗?”

“公孙律?!”

那是我父君的名讳,谁也没跟我的替身介绍过,他自然更加懵懂了。

“喔!就象逊位之后我叫神农氏一样,公孙律就是你们的黄帝陛下,这么说,你不是黄帝亲自派来的?”

说着,那个神农氏慢慢转过身来。但见他一脸平静,那双深凹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让我都觉得危险的光芒,就象下午他在探究怪石顶上的那棵异草一般。那种目光,我之所以觉得危险,是因为我怕连自己也无法抵御,更怕我的替身让人家给俘虏了,他的心肠,跟我可有云泥之别。

“不是……”

我的替身,已经呈现出精神崩溃的迹象了,要杀这么一个自知将死却也不肯设防,而且还那么坦然和蔼,神定气闲的老人,别说他下不了手,就是让我亲自动手,恐怕也有点勉为其难了。

“怎么了?不是公孙律本人?难道是寡人还不够那一种资格?还是黄帝他怕玷污了自己的手?”

这会儿,神农氏却开始皱眉蹙额了,两道雪白的寿星眉,一颤一跳,似乎受到了什么侮辱。然而那只是一会儿功夫,旋即他又释怀笑了笑。

“嘿嘿嘿嘿,看来还是那贪嗔之心在作祟,走就走了,居然还要在临行之时挑剔杀手的身份。小英雄,如果你并不十分着急,但听寡人说几句,你再动手也不妨。不管你想什么时候杀我,我都不会吭一声,自然你也不用担心反抗了。我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历代君主更替,哪一回不是老死新生,轻者喋血宫廷,甚者兵燹万里,即使是嫡承血脉,也不外此。寡人之所以选择禅让逊位,说白了,并非高风亮节。实在也是有不得已处,只缘寡人生平还有一大心愿,需要假以时日,实在是不想早早殁于非命,功败垂成。前一番情景,想来你都已经看到了。寡人只想收全我的百草经,以传后世。常言道,昔日帝王,今日粪土,唯有真正造福后世,才能彪炳千秋。让小英雄笑话了,寡人还就有这一点痴心梦想。不过今日承蒙小英雄援手,寡人终于见识到了朝思暮想几十载的断肠草,自然兴奋无比,同时也悟出了一个非常简单,可在从前却又熟视无睹的道理。所谓世间万物,穷经变化,生生不息,只怕尽一人毕生之力,永远不得周全。正好今天小英雄不期而至,你的名讳,也给寡人一个启发,全福啊全福,真是人人所愿望,可遍观古今,难道真有人能够圆满而终吗?老天为大,尚有阴睛圆缺之时,人力,又岂能胜过老天?此次被掳有穷国,不正是老天给寡人安排的一道催命符吗?若是寡人当日一味贪恋权位,岂能急流勇退?有穷国再是嚣张,也不过萤萤之光,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全福本乃一喻,再加上这株断肠草,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此时现身,寡人还能再执迷不悟?”

说着,那神农氏缓缓过来,手里捧着的是一个沉甸甸的木匣。

“这是寡人已经修了一大半的本草经,说是一大半,只怕也是寡人妄自尊大了。泱泱地球,四海十洲,寡人囿身朝中,琐务缠身,别说踏足世界十洲,只怕连这中土的九州也难免疏漏。大全包罗,永远只能是人们的一种痴心妄想。咳!我真是该去了,思维如此散漫,动辄离题万里。好了,长话短说,我这里虽有一个女儿追随,可她天性顽劣,不肯专一。再说她能否从此地全身而退,也待斟酌,实在不是可托之人。我的八女,真儿的孪生姐姐素儿虽在疑山,可她的心性却跟寡人较为相近,也非常喜欢百草,颇多钻研。寡人就这最后的两个心愿,小英雄,若能把小女送到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