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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短篇集

“你就敢在我勾魂客卢世昌面前桀骜不驯?”

“好汉怕赖汉。”九指城隍赶忙见好即收:“你卢大老爷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毕竟是英雄人物,英雄有客人的雅量。马夫子……我可不敢胡说八道了。”

“劈啪!”勾魂客突然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抽了九指城隍两耳光。

“这可以证明你招子不够亮。”勾魂客狞笑:“你只知道咱们需要贵地的人相助,便自以为是断定咱们势必卖你三分帐,因此才敢对卢某冷嘲热讽,其实你犯下了知己不知彼的严重错误,算我勾魂客这次有容人的雅量,只给你小小的教训。下次如果被在下查出你并未尽力,随便敷衍咱们交办的事,哼!你去想想后果好了。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赶快去尽力吧,再见了阁下。”

九指城隍三个泼皮,惶然目送勾魂客四个人大摇大摆走路。

小巷内踱出一位英俊潇洒的青袍年轻人,笑笑说:“南振光,在老虎口里拔牙,不会有好处的。赶快想办法替他们捉刺客,免得大祸临头后悔嫌迟,哈哈哈……”

“捉他娘的狗屁刺客!”九指城隍粗野地咒骂:“他们故意惹事招非乱找人敲诈勒索,替无辜的人栽上刺客的罪名,便可以狮子大开口,去他娘的混帐三八蛋!”

骂完,带了两位同伴,气愤地向街尾走了,懒得理会年轻人是何来路。

年轻人是夏南辉。他的打扮,与在余姚完全不同。人是衣装,仪表和风度与在漪澜阁湖岸,在石凳上睡觉那位大汉判若两人。

目送三位泼皮去远,他冷冷一笑向相反的方向走,那是勾魂客四个人的去向。

“得让狗腿子们忙碌些,乱子闹得愈大愈好。”他一面走,一面冷然自语:“已经造成伤口,得设法让创口扩大,以便多流些血,甚至生脓溃烂。”

天黑后不久,十余名打手,围住了卧龙山麓的孙家住宅。孙大爷孙桂庭是绍兴府十大富豪之一,是一位口碑不差的仕绅。但他的两个儿子孙成孙立,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对酒色财气四家难免有点放不开,招朋引类好坏朋友都有。

总管盐政的总理大臣,按理无权过问地方官的政事。但鄢狗官的本职是御史,御史掌管弹劾所有官吏的大权,又是当权的严嵩父子的狗党,吃定了地方官。因此,在各地公然向地方官敲诈索贿,营私弄权,纵使爪牙胡作非为,地方官那敢过问?所以恶奴们包围孙家。治安人员不但公然助恶,连知府大人也明白的表示支持。

打手们咬定孙家的两个儿子,是在漪澜阁湖岸行凶者之一,抓到人一例上绑带走,如狼似虎声势汹汹。

结果是,次日孙家花了不少银子,把两个被打得半死的儿子赎回来了事。

一连三天,府城有十几户人家,被打手们像强盗般光顾过,被诈去不少金银。其中几家并不是富户,只是家中有子弟相貌有点与行凶的年青人相似而已,遭了池鱼之灾,亲属们无钱相赎,释放之后,只剩下半条命。

风波徐息,府城的百姓松了一口气。

打手们放弃追查的猎物,猜想行凶的人已经逃走离境了。出事的经过就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那只是一个不知利害的年青气盛武林小辈,忍不下恶气愤而行凶,事后发现情势险恶,急急逃走避祸。这种偶发事件平常得很,毫无线索追查不易。

这只是歹徒们的看法,事实要比他们所想的要严重得多。

这天掌灯时分,西大街的会稽酒楼楼上的雅座食客如云,人声嘈杂,酒肉香与汗臭充满空间。

六名打手在靠窗的一桌畅饮,其中的勾魂客卢世昌。六人已喝了一小缸竹叶青,店伙正将刚启封的第二缸送到。

走道中踱来不住阴笑的夏南辉,一把抓过十斤重的酒缸,推开了店伙。

“我来给这些大爷们倒酒。”他向店伙说。

六双怪眼皆向他集中注视,感到有点奇怪。

勾魂客的鹰目射出警戒的光芒。

“你不要瞪着我,我认识你。”他向勾魂客阴笑。“你是江湖上最没出息的三流黑道杀手,勾魂客卢世昌,没错吧?我对你们这些人不算陌生.”

“咦!你阁下……”勾魂客反而一楞,听出话中有凶兆,一面说一面推杯而起。

“我姓夏,夏南辉。”他仍在阴笑:“一个江湖浪人,天不留地不收。虽然我夏南辉只是一个江湖小人物,但我有我的自尊和性格,而且年轻自负,血气方刚,受不了撩拨,也忍不住怒火,行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受了侮辱牙毗必报。你们欠了我一笔帐,所以找机会与诸位算上一算。”

一名中年人手急眼快,一把便扣住了他的手腕曲池,真力徐发,控制住主宰右半身感觉神经的曲池要穴。

“什么帐?”勾魂客狞笑着问,右手有意无意地抬高,准备随时发动攻击,经验老到警觉心甚高。

“漪澜阁湖岸的帐,夏某双肩伤势仍未完全痊愈,这奇耻大辱夏某无法忘怀:不讨回公道,实在心中不甘。姓卢的,那天出事赶来的人中有你,在下没看错吧。”

“哦!原来那天是你。”勾魂客恍然。

“对,是我。你们会看错人,在下不会。”

“很好,很好。”勾魂客向制住他右手曲池的同伴挥手示意:“这小狗进上门来,大概是知道逃不掉而来自首的,咱们不能太亏待他,把他带回去好了。”

中年人蓄劲骤发,右手一伸掌劈肩井,要先废他的右臂。

他的右手抓着酒缸,右肘曲池虽被扣住,但酒缸仍在手中并未掉落。

旁观的人只知道同作出手废臂,岂知眼一花,一声暴响。酒缸砸在同伴的左肩上,缸破酒倾盆而下,酒香扑鼻,酒溅得勾魂客成了浴酒鸡。

“哎……”同伴狂叫往下挫,右肩骨碎,跌坐在地浑身酒湿。

几乎在同一瞬间,已经有所警惕的勾魂客,竟然没封住劈面排空而至的大拳头,几乎不可能被人切人击中的面孔,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鼻尖内陷,鲜血涌出,仰面便倒。

勾魂客其实是一流黑道杀手,而不是三流,竟然挨了一记迎面拳,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你也想挨一下?”他伸手指着另一名抢来的大汉,阴笑着问:“你自信能比勾魂客强多少?强一倍还是数倍?回座坐下!夏某不说第二遍!”

大汉吃了一惊,打一冷战。六个人倒了两个,其中有武功最强的勾魂客。

右肩已骨碎的中年人坐在酒液中,倚伏在凳上喘息.

“在下挑这种大庭广众的场所和你们打交道,用意就是表明在下的态度,公然向你们采取报复行动,以便众所周知,免得你们再籍机勒索搜刮。”他以震人耳膜的嗓音大声说:“从现在起,是报复行动开始的时刻。你们的人不必对夏某客气,夏某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见面就下杀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再见,诸位。”

这是公然的挑战,消息片刻便传遍府城、引起了极大震撼,治安人员莫不心中叫苦连天。

高手齐出,全力捉拿夏南辉。。

当然,这些高手不再公然搜索。

在丽寄园中,负责安全的主事人无常一剑马若天马夫子召集了重要爪牙开了一次秘密会议,策定了捉人的种种计谋。这位天下四剑之一的武林卓越名宿高手,论智谋也是出类拔萃的,所以够资格以夫子的身份,统率一群各式各样的江湖大豪。

这天午后不久,勾魂客带了四个人,出现在城郊陈音山的北麓,直赴一家农舍,砰一声踢开了大门,一拥而入。

厅堂中六个人围坐在八仙桌四周,门声大震,六个人大吃一惊,骇然而起。

“你……卢大爷,你……”九指城隍惊呼:“你……怎么找到此地的?”

“你们躲的地方,卢某了如掌指。”鼻部仍然红肿地勾魂客直逼近至桌旁,脸上的狞恶的神情:“上次在下已经警告过你,而你却不在乎在下的警告。”

“我……我已经尽了力……”

“你撒谎!你遗走了所有的党羽,自己躲到城外来安居纳福,分明是有意拒绝与咱们合作。”

“老天爷!”九指城隍叫起屈来:“我的人都派出去查姓夏的下落,城内城外拼命查,我自己也全力搜寻,甚至连运河码头都亲自出马……”

“你的魂魄亲自出马,骗得了谁来?”

“你……”

“跟我走,马夫子要见你。”

“把他们绑上,用绳子拴了他们的脖子拖回去。”勾魂客向四名同伴挥手下令,转身向外走。

“不!你们……”九指城隍惊恐地叫,向后面急退:“你们不能这样……”

四个家伙不约而同飞掠而进,其中那位长了吊客眉的大汉猛扑九指城隍,速度之快,无与伦比,但见人影一闪即至,大手伸出了。

九指城隍不甘就擒,大喝一声,上盘手急拨伸出的大手,同时闪身移位躲避。

太慢了,掌刚上拨,耳门已挨了沉重一击,接着头被抓住往下按,身不由己的向下爬伏,背心便被一脚踏住,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一照面便倒了,吊客眉大汉高明得出乎想像之外。

片刻间,四个人捉六个人,发生得快结束也快,六个人被反绑了双手,脖子上加了套索,牵狗似的牵出农舍外。六个人不敢挣扎着跟着走,脖子上的牵索不松不紧,走慢了牵索崩紧,勒得脖子受不了。九指城隍最为狼狈,鼻部流血,小腹也挨了两拳,痛苦难当。

沿小径走了百十步,前面是三岔路,其中一条通向府城。三岔口道旁的密林中,踱出两男一女。

“卢管事。”一位年约半百,留了大八字胡的人说:“附近毫无动静,正点子不在这里。”

“在下早料定那小辈不会向地方蛇鼠求助,马夫子却持相反高见,事实上他错了。”勾魂客用自负的口吻说:“南振光其实也真的尽了力,自己掏腰包打发地棍们四出明查暗访,咱们不能太亏待他,就这么释放……”

“释放?卢管事,似乎你的心肠变软了。”

“房兄的意思……”

“不是兄弟的意思,而是马夫子的意思。”

“这……”

“进行第二步计划。”留八字胡的房兄,眼中闪过令人心寒的光芒:“废了他们,杀鸡儆猴,以警告其他不肯全心与咱们合作的人。同时,今后没有人敢忽视咱们的权威,必定为了自身的安全,而努力找出夏小辈的下落来,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太平无事,夏小辈便无地容身了。”

“也好。”勾魂客点头同意,冷然回顾。

九指城隍的大牛眼中,涌起绝望和惊恐的神情。

“请放我一马!”九指城隍狂叫:“我将加请所有的贩夫走卒,和一切可以动用的人,来替你们搜出姓夏的……”

“动手!”勾魂客发出冷酷的命令。

四名大汉立即动手,将九指城隍六个人拖倒,弄断他们的右手右脚大筋。最后连绳索都不解。丢下他们走了,任由六个地根倒在地上狂叫狂嚎。

房兄发出两声短啸,通知埋伏在农舍附近的人撤退。

空山寂寂,草木萧萧,附近不见有人活动。城郊的山林没有猛兽,躺在地上候救不至于有危险,唯一的危险是在近期没有人经过,伤势拖久了大为不妙。

“这些天杀的狗东西!”九指城隍蜷躺着切齿咒骂:“我对天发誓,只要我留得命在,我会用一切卑劣残忍的手段来回报他们,死而后已,他们做得太绝了。”

“老大,我们恐怕得死在这里。”一位同伴惨然地说:“他们把我们留在这里,显然是阴谋的一部分,天知道他们到底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对呀!”九指城隍悚然地说:“他们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星,杀人不用负责,为何把咱们废了,丢在住处附近弃置不顾?这里面……谢谢天!有人来了。”

一个老太婆随在一位美丽的衫裙小姑娘身后,正从府城方向缓缓而来,老太婆青帕包头,荆钗布裙老态龙钟,枯瘦的老手点着一根山藤杖,步履维艰半死不活。小姑娘正好相反。二九年华青春正当时,粉面桃腮,瓜子脸上嵌了一双宝石似的秋水明眸,窄袖薄花衫相当贴身,隆胸细腰胴体曲线玲珑极为动人,樱桃小口红艳艳地、形成美妙的菱形,令人想入非非。左手拈着花绣巾,走路时一扭一扭地有韵有律,真美得令异性心荡神摇。

“哎呀!薛婆婆。”小姑娘吃惊地娇呼,声若银铃:“前面有死人,好多个死人,快转回去。”

“那些人还没死。”薛婆婆老脸上有笑容:“你大可不必装腔作势做给外行人看,因为附近并没有外行人。救这几个倒楣鬼吧!他们真的需要帮助。”

“唔!薛婆婆,你料错了。”小姑娘目光注视在南面的小径:“我分明发觉有人,你看,那不是来了?”

“一个游山的书生。”薛婆婆果然看到了人影。是一位手摇褶扇的年青书生,正施施然缓步从前面的树丛折出,出现时相距仍在三四十步外。

待救的九指城隍倒地处正好向南,看到了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