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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漠鹏程

文法相见石砥中果然将手上神剑缓缓返归剑鞘,心里不禁一急。

他向前连跨二步,焦急地道:“生死之斗,岂能儿戏!我敢这样和你动手,自然有不畏你神剑的方法,你还是不要空手的好!”

石砥中剑还鞘中,摇摇头道:“文先生不要客气,我们还是空手对招,这样也不会伤了双方的和气,先生是主,你请出手!”

文法相冷哼一声,道:“掌下无好手,拳下无好伤,这一动手是生死之判,你不要顾念和气,尽量施下煞手,因为我们双方的和气早已不存在了。”

他双掌一立,陡地往外一翻,一股浩瀚的大力汹涌荡出,这仅是一个试探,还没有真正地接触呢!

回天剑客石砥中可算是真正遇上行家了,他凝重地长吸一口气,全身的衣袍隆隆鼓起,左掌护身右掌平摆,两道神光紧紧逼落在对方身上,因为名家动手,先机先赢,稍一疏忽大意,立时可判生死。

两人俱是紧张地盯视对方,轻易不肯出手,文法相身躯微弓,绕着石砥中身边游走,寻觅适当的时机准备出手。

在文法相绕越走第三匝的时候,他的身形恍如幽灵般的跃了起来,身形下落右掌如山击了出去。

石砥中大喝一声,右掌向上一抬,在空中一拍,一股威金裂石的劲气澎湃地推出。双方出手都是快得令人目乱神摇,周围的人同时神情大变。

“砰!”掌劲相触,空中陡地闪起一掌如雷巨响,残枝断梗,滚沙扬尘。随着这声巨响之后,谷底响起一连串的隆隆回音,震得观众耳呜心悸,骇然愣立在地上。

互击一掌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动静,文法相依然是凝重地站着,只是他的双足已深深陷进泥中,低垂双目,眉宇斜垂,远远看好像是老僧入定,令人诧异的是他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徐徐流淌。

而石砥中更不同了,他的精神萎缩,面色枯黄,虽能依然钉立在地上,可是胸前都洒满鲜血,那是自他嘴里喷出来的。他右掌半伸,逐渐下垂,恍如再也没有力量支持那条手臂。东方萍神情惨然,颤声道:“砥中!”

艰涩地动了动嘴唇,自石砥中嘴里慢慢进出一个字:“我!”

情形太明显了,他已受到严重的内伤,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遭遇上劲敌,仅仅一掌就分出胜负。

东方萍愤怒地瞪了文法相一眼,道:“老杀才,你现在可得意了!”

文法相对她的怒吼充耳不闻,只是脸上浮现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双目缓缓睁开,冷冷地望着东方萍。

东方萍心如刀绞,一见文法相那种令人气愤的神情,顿时激起她心中的杀机。她好像失去理智似的,伸手掣出长剑,冲了过去。

她一扬手中兵刃,叱声道:“老杀才,你再打死我吧!”

“铿!”数道寒冷的剑光自空中布起,可是目中所流露出来的眼神却使东方萍心冷。

东方萍白发抖动,眸子里泪水盈眶,她气得一声清叱,挥剑向这几个汉子攻去,她这时心存拼命,出手尽是攻敌的招式,恩达和其余的人俱是一寒,竟被她逼得后退几步,可是他们却联成一条防线,绝不让东方萍攻近文法相的身边。

文法相终于开口了,他无力的道:“姑娘,你还是冷静一点,他并没有死!”

东方萍厉笑道:“这和死有什么差别,他人虽然能勉强活着,可是那身功夫可完了,老杀才,你的手段好毒!”

文法相痛苦地道:“这是不得己的事情,姑娘,老汉并不比他好多少,如果我不这样做,往后的局势谁也不堪预料,因为他的功夫太高了,高得几乎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东方萍见石砥中星目半阖,面若金纸,心神剧颤,再也顾不得任何后果。

她是堂堂一派之主,在白龙湖对医道也略有研究,所以一眼便已瞧出石砥中经脉受到气血逆流所伤,虽能保全一缕残命,那身功夫可要全废了。

这是一段很危险的过程,若再没有一个功力超过石砥中的人替他打通七经八脉,石砥中在武林中的生涯,至此也就告一段落。

所以东方萍心神俱碎,形同狂痴,在神智迷乱之下,运起长剑对这群伤害石砥中的人拼命攻了过去。

文法相苦于一时不能行动,无法阻止这个痴情少女的拼命,在那撩起的剑光中,东方萍已将一个汉子的大腿狠狠劈了一剑。

那个汉子呀的一声大叫,痛苦地退了下去,一股淋淋鲜血自他腿上流下,急忙奔回谷中。

恩达挥剑斜斜攻出一剑,大吼道:“姑娘,你是个女人,我们不愿和你动手,希望你能乖乖地放下长剑,只要我们禀告敝皇,便可放你一命!”

“呸!”东方萍发丝散乱眸子里燃起的怒意比烈火还要凶烈,她不屑地啐了一声。

她清吼一声,怒道:“女人又怎么样?难道女人就是该死!恩达,你们那个什么鬼皇帝,怎么不滚出来,出来我准给他一剑!”

恩达神情大变,喝道:“你说什么?”

他对皇主尊敬的有如神社,一听东方萍辱及皇上,手下再也不留情,大吼一声奔了过来,挥剑直攻。“住手!”

恍如来自九幽的金钟暴响,清朗喝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恩达一呆,恭敬地垂剑立在一旁,连受伤极重的文法相都顾不得全身颤抖,肃默地低下了头,颤声道:“皇主!”

这突然出现的中年汉子,一身龙纹黄袍,在干淡中透出雍容的高贵,双目清澈深遂,鼻梁挺直适中,薄薄的嘴唇现出一个丰润的弧线,一股令人肃然的威仪使在场所有的人都肃静下来,连东方萍那样刁蛮的女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中年汉了向东方萍微笑道:“我这些随从将姑娘得罪了,请姑娘原谅!”

东方萍冷冷地道:“你是谁?”

这丰朗的汉子淡淡地道:“大宛国第二十七代皇主!”

东方萍一呆,没有想到大宛国一国之君竟会在这里出现。

她无法猜测出大宛国主到底为什么隐身在这里,心中疑念丛生,却不好出口相问,只是冷冷地道:“怪不得那么神气,原来还是一方的君主呢?你的手下将敝友打成这个样子,你总得还我一个公道。”

大宛国主神情庄重地道:“当然,我会令姑娘满意!”

他斜睨了文法相一眼,厉声问道:“谁要你下这样的重手,对付一个无怨无仇的人!”

文法相职责在身,这时又不便启口,他惶恐地道:“臣下恐他俩是追寻皇主的对头!”

大宛国主冷冷地道:“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明,你就将人伤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闻声出来,这位朋友的一身功力岂不要废了!”

文法相焦急地道:“皇主,这不可以的……”

大宛国主冷叱道:“有什么不可以,君子之量大如海,我们虽然避难来此,也要有仁义之心,你难道不知道仁者无敌的道理!”

文法相一听皇主坚持想要救助石砥中,心中忐忑不安。他是一朝之相,所负的使命是照顾皇主的安危,如果皇主只因一念之仁,而惹下杀身大祸,叫他如何向大宛国万千百姓交待。

他脑中念头直转,苦苦哀求,道:“皇主,请三思……”

大宛国主坚决地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赶快帮我将这位朋友抱进我的修道之处,我要在三个时辰之中,使他恢复功力!”

文法相暗中焦忧,惶悚地道:“这事要多多的考虑,皇主,你……”

大宛国主怫然变色,道:“你的胆子好大,居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虽然我们在此已有数十代,大可不必再论皇室的规矩,但是只要你跟在我身边一天,你就得听我的。”

他冷冷一笑,向东方萍慎重地道:“姑娘,请你千万不要焦急,我保证贵友一定没事……”

他乃是一方之尊,一举一动都透出与常人所不同的地方,在平淡之中有一股使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东方萍虽然怒火高燃,在大宛国主之前竟然也发作不出来。

她轻轻拭去泪痕,道:“如果他好不了,我非要文法相抵命不可!”

大宛国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生气地瞪了文法相一眼,伸手在文法相身上拍了几掌,文法相身躯剧颤,居然能够活动了。

文法相恭身道:“谢皇主援手之恩!”

大宛国主恍如没有听见一样,转身向深谷中行去。

文法相摇了摇头,拼着身上的伤势,小心地将石砥中抱起来。

东方萍杀机现眉,冷冷地道:“你小心点,要是你暗施手脚,我非杀了你不可!”

文法相苦笑道:“你难道连老汉都不相信!”

东方萍冷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谁知道你存了什么心!老狐狸,我希望你老实点,小心我的长剑不认人!”

文法相这时不愿再和这个刁蛮的女子斗嘴,抱着石砥中向谷中行去。

东方萍紧随在文法相的身边,长剑指着文法相的背后,只要石砥中一有不幸,她首先要杀死文法相报仇。

一行人绕过几重花园,在谷底的一个洞前停住身子,东方萍长剑斜斜向前一推,冷冷地道:“怎么不走了!”

洞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大宛国主淡淡地道:“将这位朋友抱进来!”

文法相颤声道:“皇主,这不是儿戏呀!”

东方萍晓得文法相有意刁难,长剑抵向文法相的背心,一股杀机在她脸上浮现出来,她冷笑道:“进去,时间晚了你要负责!”

文法相静静待了一会,不见洞中皇主话声,他心中大寒,晓得皇主已因自己抗命而生气。他神情惨淡,黯然一声长叹,道:“皇主,臣进来了!”

那个大洞之中没有一丝灯光,黑黝黝地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文法相恭顺地走了进去,东方萍正要追随进去,突然瞥见恩达等俱愤怒地瞪视她,像是想要阻止她的行动一样。

正好这时大宛国主的话声传出,道:“姑娘,请你不要进来!这地方并不适合女子进来,只有委曲你暂时和贵友小别一下,本皇主已将时间安排好,文法相会领你去各处看看……”

东方萍冷冷地道:“这里没什么值得看的,我在外面等他好了。”

洞中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轻得有如沉潭丢进一颗石子,但这声叹息却使东方萍一颤,不自觉地怔住了。

文法相面若死灰从洞口缓缓踱了,他怨恨地望了东方萍一眼,自怀中拿出两颗丹药吞进嘴里,道:“姑娘,请!”

东方萍冷冷地道:“我不去!”

文法相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吩咐从人道:“给东方姑娘拿一张软榻来,她要休息一下!”

恩达急忙应声而去,不多时有两个汉子抬了一张软榻过来,东方萍也毫不客气地躺在上面,星眸一闪,养起神来。

她的眼帘甫低垂下,眼前陡地闪起一蓬茫茫大雾。在茫茫雾海里,她恍如看见有一个人正向自己走来,她的心神一震,只见一个满身血污的人逼近她的眼前。

她全身陡地一颤,痛苦地道:“砥中,你……”

只见石砥中全身是血,双目深陷,一种痛苦又冤枉的表情在脸上显现出来。他声音低哑地道:“萍萍,我已被人害死了!”

东方萍轻声低泣,道:“你是怎么死的?”

石砥中幽幽道:“那个皇主,大宛国主!萍萍,你没有办法替我报仇,赶快逃命吧,或许你能逃出这个鬼域!”

“不!”东方萍悲愤地道:“我要替你报仇!”

这声音恍如不是发自一个女子嘴里的大吼,使东方萍刹那间清醒了过来。眼前雾逝,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诧异地望了望四处,除了文法相一个人还坐在地上疗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动静,恩达他们早巳不知何时离去了。

但是刚才那梦中情景犹在东方萍的脑中,她寒悚地全身直颤,只觉一股冷气自底下缓缓升起。

她暗中心寒,忖思道:“这个不祥的梦境来得这么突然,又是那么清楚,难道大宛国主心机诡诈,假借替石砥中疔伤之名,而暗下毒手!如真是这样,石砥中一是幽魂不散托梦给我,要我为他报仇,只是世间难道真有鬼魂之说!”

她因那梦中所给她的刺激很深,所有的坏念头都渗涌进她的心里,她霍地自软榻跳起来,大声道:“我要去看看他!”

文法相缓缓启开双目,冷冷地道:“姑娘,你已睡了四个多时辰了!”

东方萍心中一惊,没有料到自己会睡这么长的时间。她抬头看了看云空,只见稀疏的寒星闪动精灵般的小眼睛不断眨动着。一弯明月斜斜横挂在云深处,她暗自叹了口气,不觉又在怀疑刚才梦中所见到的一切。

文法相冷笑道:“姑娘,你要去看谁?”

东方萍只觉脸上冰凉凉的,胸前沾湿了一大片。她伸手摸了摸脸上,只觉泪渍未干,入手湿濡,原来刚才在梦中还哭了不少时候。

她此时心中空荡荡的,连一丝念头都没有,心里只有一见石砥中的冲动。

她冷冷地道:“我要去看看石砥中!”

文法相摇摇头道:“我们皇主正在施出大宛历代相传的‘流脉神功’,替石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