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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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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菜没酒怎么成所以还得端上六盅酒。又怕菩萨齁着,再端上三盅茶备好,另有年糕数块、粽子一串,算是给菩萨上的面食了。

这顿丰盛的大餐才算是备齐,但还没完不能光让菩萨吃饭吧,还得准备点果子饭后清口,便又将荔枝、桂圆、核桃、枣子四色干果,莲藕、橘子、木瓜、佛手四色水果摆好了,此刻整张大桌子已经满满当当除了最里面留着五个碟子大小的空隙之外。

这时候女人都得退场了,由主持祭祀的男人,端来五个烛台,搁在那空当处,点着五根大红蜡烛,这叫五事烛台,分别代表福、禄、寿、富就叫图穷匕见,先请菩萨吃饱喝足了,再趁机把要求提出来有道是吃人家的最短,想必大菩萨是不好意思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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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祀,拜的时候是只限男人的,这一点上无论贫富都是相同的。事实上,这种歧视是贯穿整个祝福始终的,比如说离过婚的、改过嫁的、死过男人的、怀着孕的,进过产房的,都不准碰福礼和祭品的。

等到了正式祝福的时候,就连太太、小姐们也是要回避的据说是因为菩萨是爱干净的,女人不洁,有她们在场,是不会吃的照此推论,男人脏兮兮不爱干净也是很正常的。

妇人和小姐们颇为失落的退了场,心中暗暗盼着八月十五快到来,拜月的时候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歧视一回男人。

待女人都离开,沈默便跟着老爹进去,厅堂里高矮胖瘦全是本族男性,无需指挥,所有人便自然的按辈、年龄依序站好,在家主沈老爷的带领下,向着菩萨行三跪九叩大礼。

整个祭典在深夜举行,所有人必须保持绝对肃静,不能随便说笑,气氛之压抑无以言表。

磕头之后,沈默看沈老爷起身了,刚要跟着起来,却见周围人没有动弹,只好继续跪着,偷瞄沈老爷在干什么。

只见他斟上满满一杯酒,缓缓的洒在地上,然后便恭恭敬敬地把神像请下来,连同化纸、元宝一起焚烧。等差不多快烧成灰的时候,沈老爷又把供桌上昂着头的鸡鹅的舌头挖下来,抛向空中,再在火堆周围奠上一杯有茶叶的酒,用一种跳大神的语气,念念有词道:“菩萨有灵,把口舌带走。”

然后便转身道:“撤去福礼和祭品吧。”男人们这才纷纷爬起来,几个辈分高贵的过去,将祭桌小心的抬出厅去,显然是完成了。

目睹了这次极其短小的祭祀过程,沈默心说:实在是太快了,菩萨来得及伸筷子吗就给撤了。趁着人群马蚤动,他小声问身边的沈京道:“怎么就敬了一杯酒怕菩萨喝醉吗”

沈京噗嗤一声,赶紧捂住嘴,看看周围人都没在意,这才蚊子哼哼道:“没听说快菩萨,慢祖宗吗据说菩萨吃东西的动作是很快的,咱们一次斟酒的功夫,菩萨就吃完了,要是送晚了会不高兴的。”

沈默心说这哪是请吃饭啊这不耍神仙玩吗老百姓确实都请吃饭,可都集中到一顿请了,让菩萨吃哪家的是还只给一眨眼的功夫吃,来得及尝出滋味吗他相信如果菩萨可以选择,一定会让绍兴老百姓错开请,你家请初一,他家请十五,这样一年到头都能吃上饭了

他又暗下决心,等自己主持祭祀的时候,供品一定要多摆一会儿,摆多久呢当然是一顿饭的功夫想必福神大菩萨就算图个饱,每年也都来会他家吃饭的。

后世沈家祝福的时间都比别人家长,就起源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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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方才那几个男人,又搬着方才的祭桌出来,沈默才知道,原来事情并没完。

他见上面的鸡鸭供品、杯盘烛台纹丝未变,心说:现在端回来有什么用菩萨肯定是有骨气的。

这时人群开始移动,起先是面朝着厅门,这会儿又掉了个个,变成背对着门。

沈默这才发现,起先供神的时候,桌面是木纹横摆的,现在则改为了直摆。

“这是干什么”他低声问道。

“请祖宗回堂羹饭。”沈京小声道。

原来是祭祖啊沈默暗暗吃惊道:原来祖宗和神仙一样,都是可以糊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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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票票啊啊

第八十四节 过年 下

按照快神仙、慢祖宗的说法,请祖宗一定要慢,祭的时间也特别长,直三更时分才结束。

这时女人们才重新出现,她们用煮福礼的法汤,烧了年糕、下了面,每人分上一碗,名曰散福,实际就是给折腾一宿的人们煮宵夜吃。

吃完宵夜,人们便各自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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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四更天睡下,次日应该起得很晚才是,可当沈默天不亮起来出恭时,却见睡在外间的老爹没影了。

他仔细一看,被褥整整齐齐,回想一下,昨夜是自己给他铺的被子,知道老爹是自个起来的,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回到屋里睡了个回笼觉,待日上三竿再起床时,却发现老爹还没有回来,沈默这下终于着急了,他叫上沈京,出府寻找。到大门口时,门子告诉他们,沈爷天不亮便叫开大门出去了,看脸色也没有异常。

“没说去哪吗”沈默皱眉问道。

“这个小人还真问了。”门子赔笑道:“我说这么早您老要去哪转啊沈爷便道:去老宅转转。”

“什么老宅”沈京问道。

“我们原来的家。”沈默轻声道:“在永昌坊紧西边。”

两人便往外走,刚出门就看到姚老爹的马车停在门外,他竟然一早就过来等着了

沈默这次不再客气,与姚老爹打了招呼,便和沈京上了车,马车缓缓向西驶去。

一刻钟后,马车行到远离闹市的一处街道,这条街上的宅院都颇具规模,家家户户挂灯结彩,喜气洋洋。但在东头有一家,墙上长满衰草,墙皮也掉落不少,露出黄褐色的坯砖,显然已经荒凉废置已久,与欢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沈默让姚老爹在那破败的院子前停下,从车窗探头一看,大门果然是开着的。

他扶着车辕下车,对沈京道:“三四年前,这里就是我家。”姚老爹在外面看着车,两人便放慢脚步走进去。

一进门便看到沈贺在面红耳赤的与人争辩,边上还有几个壮汉虎视眈眈。

沈默一把拉住沈京,轻声道:“快去找马典史,他家就在后面街上,你一打听就找到了。”沈京知道轻重缓急,点头道:“你小心。”便匆匆退了出去。

沈默则把脚步放重,快步走了进去。沈贺一看来了救兵,马上嚷嚷道:“潮生,你快过来评评理,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那与沈贺对立的人转过头来,却是个刀疤脸的矮胖汉子,他一见沈默过来,一呲大黄牙道:“怎么小子想打架吗”边上那两个壮汉也凑上前,不怀好意的瞟着他。

沈默理都不理他们,轻声问老爹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儿子来了,沈贺仿佛有了支柱,愤愤道:“当初我把房子以四十两纹银的价格典当给他们,现在我要赎回来了,他却说要四百两银子”

那疤脸汉子,眯缝着一双小眼睛道:“当初是四十两不假,可现在三年零三个月过去了,难道没有利息吗”

“就算是三分利,也不到四十两啊”沈贺气愤道。

“对不起,敝号的规矩,利滚利,利打利,三年零三个月,连本带来便是四百两了。”那汉子冷笑道:“赎不起就赶紧滚蛋,兄弟们还等着回家过年呢。”这家伙很显然并不认识沈贺。

“你让谁滚蛋”沈默面沉似水的站到那汉子面前。

“你”那汉子伸手指向沈默,脏话还没说出口,便听沈默冷冷道:“如果不立刻收回这只手,我保证你和你的胳膊将要分开过年。”

那汉子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什么来路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一书生尔。”沈默表情欠奉道:“你是什么堂口的,不妨报上来听听。”

“我们不是堂口的,我们是牙行的”那刀疤脸一呲牙道:“怎么样,怕了吧”牙行原先是撮合买卖成交的中介机构,本朝才发展规模,成了集客栈、仓储、流通于一体的组织,起初还是有积极作用的,但这几十年里,渐渐变成地痞流氓聚集之所,已经堕落成强买强卖、欺行霸市、拐卖人口、放高利贷的代名词,让百姓又怕又恨,让当政者头痛不已。

“果然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沈默依旧面无表情道:“你是王老虎的人,还是贺老七的人”天下几乎没有别的营生,比牙行更适合黑道滋生了,所以两县最大的黑帮,对半瓜分了这项生意。

那汉子终于被唬住了,狐疑的打量沈默一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书生而已。”沈默淡淡道:“但是一个你们绝对惹不起的书生。”

“好大的口气啊”那汉子干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掸掸衣领上的浮灰,沈默轻声道:“我叫沈默。”

三个汉子面面相觑,旋即哈哈大笑道:“没听说过。”

“但你们贺老七贺老板还是认识我的。”沈默竟然微笑起来道:“回去问一下再来吧。”

“我可不是吓大的。”疤脸汉子有些色厉内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王老虎的人”

“因为虎头会上下,没有一个不认识我。”沈默平静道:“这次之后,你们也会记得的。”

疤脸汉子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件事去年过年的时候,三个虎头会的打手,被发现赤身的吊在庙前的大树上,还有几个写字先生,被扔在了了粪池子里。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两件事是有牵连的,但贺大老板告诫他们,这是有人在报仇了,并禁止他们讨论这件事,仿佛十分忌惮一般。

“难道你就是”疤脸汉子结结巴巴道:“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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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票票啊

第八十五节 老宅 上

第八十五节

这世上的恶人就是这样,只敢欺负良善之人。遇到那有权有势的,或者比他更恶的,表现出来的胆怯与谄媚,要比普通老百姓还要不堪。哪怕是碰上今天这样吃不准的,也非得回去打听清楚了,看看到底能不能惹,再决定是额手称庆还是回来变本加厉。

外表强横,内心虚弱,说的就是他们。

三条呲牙咧嘴、满脸凶相的壮汉,便被一个搞不清底细的书生,唬得灰溜溜就要退走,临走还习惯性的撂下句狠话道:“今天不谈了,下次再跟你们算账。”

也该他们倒霉,想要出门时才发现,大门已经被个身穿褐色绸袄,又黑又胖的汉子给堵住了。

待看清来人,三人腿一软,便磕头作揖道:“给四爷请安了,想不到在这里碰上您老,可真是巧了啊”

来人自然是马典史,典史在县里排老四,人称四爷。马四爷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在三人身上来回剜着。

三人就是猪头,也知道这回惹了不能惹的人了,看四爷这架势,显然是要给那父子俩找回场子啊。要说还是牙行出来的反应快,三人见这尊神拜不动,便转身向沈贺父子俩磕头连连。

沈默也同样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三人感觉气氛之压抑,快把肺叶压破了。

那疤脸汉子一边磕头一哀告道:“小的是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大过年的还给二位爷添堵,我们该死,我们该死”说着啪啪直抽自己耳光,可是真打啊,没几下脸就一片红肿,看得沈贺不由侧目。

见他果然比那沈默心软,疤脸汉子便把头转向沈贺,呜呜哭道:“沈爷啊沈爷,明天就是年三十,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回去过年呢,您就行行好,把我当成个屁放了吧。”

沈贺虽然心肠软,可他有一桩好处,那就是从不擅自做决定,事事都是由儿子拿主意,看向沈默道:“潮生,你说呢”

沈默微笑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大过年也不想理会这些腌臜。”说着低头看向脚下那疤脸汉子道:“这房子我们先收回了,让你们七爷过完年再来算账吧记住,是你们七爷,元宵节以后。”

三个汉子磕头如捣蒜,谢过之后,又转身跪向马四爷,呜呜告饶道:“四爷,我们错了,您饶了孩儿们这一回吧。”

马典史哼一声,这才冷笑道:“没听沈公子说吗过完年让你们贺老七亲自上门赔罪,”说着让出去路道:“滚”逃过一时是一时吧,三人不敢多想,便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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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三人一走,马典史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一脸抱歉的拱手道:“兄弟来迟,让三爷和公子受惊了。”

沈贺忸怩道:“马大人不要乱说,我现在还是经承哩。”

马典史哈哈笑道:“不出正月任命就能下来,兄弟不过是提前叫着了。”他一直都是沈贺的坚定支持者,除了三仁商号的月例银子越来越丰厚之外,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这几年马四爷也看透了,最合适自己的位子,就是现在这个掌牢狱、管治安的典史。县丞也好主簿也罢,都是文人待的位置,让自己一个捕头出身的粗人去干,肯定是要捅娄子的,与其到时候被上峰一撸到底,贻笑大方。

还不如安安分分当自己的一县治安官,那叫一个油水足、面子大,快活似神仙啊

既然自己没念想,马典史肯定希望一个交情好,性子软,欺负不到自己的人上去,沈贺无异是最好的人选

沈贺又谦逊几句,马四爷便板起脸来,佯装语重心长道:“兄弟,你以前都在县衙里当差,捞不着出门转悠,是以这些人都不认识你,你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说着便绷不住脸,嘿嘿一笑道:“其实你只要说一声,我是本县司刑,他们就立马变成孙子,哪还需要小相公费口舌我也用不着跑这一趟。”

沈贺唯唯诺诺道:“没想到这点。”

马典史理解的笑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记住了。”又传授经验道:“老兄也不想想,咱们一年四季,没白没黑的当差,难道就为了那一年二十两的俸禄银子”

沈贺摇头道:“当然不是。”刚要说:我是为了给本县父老做些事情。又觉着跟这种人说这种话似乎止增笑耳,便打住听马典史继续道:“说实在的,我们家一个月紧着过,也得花销二十两开外,若是只守着这点俸禄,让我那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去”

沈贺心说:你娶得姨太太太多了,少玩几个女人,就省出来了。

马典史却不认为是自己开销大,而是朝廷给的薪俸少,振振有词道:“所以啊,我们不是图的这点俸禄,我们为的是这点权。”说着一脸得意道:“这世道,有什么都不如有权,有了权受人奉承、有人巴结,就有人送钱、送宅子、送女人;倒过来呢你要是有钱却没有权,那就等着被有权的把你的家产和女人霸占过去吧,哈哈哈哈”竟然仰天长笑起来,显然是痛快到极点了。

沈贺有些厌恶的皱皱眉,被沈默在背后隐秘的一捅,这才忍住了反唇相讥的话语。

马典史笑够了,得意忘形的拍拍沈贺的肩膀道:“所以啊老兄,有权就得用,不然过期作废,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沈默接过话头去,与他应和两声,便将话头转向别处,不一会就把他笑眯眯的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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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收藏收藏推荐推荐

第八十六节 老宅 中

待送走了马典史,沈贺一回来就拉下脸,瞪着沈默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沈默苦笑道:“有害无利的话,说出来只会招惹不必要的仇人。”

沈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双手微微比划道:“若是天下的官员都像他这样想,那我还当什么主簿,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沈京吐吐舌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您还指望有什么好鸟”

“那我不干了。”沈贺情绪激动道:“我往上爬是为了给咱们家乡做些事情,不是鱼肉乡里,让人戳脊梁过,骂咱们沈家八代祖宗的”说着朝向沈默道:“过完年我就递辞呈,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默无奈的揉揉太阳,瞪一眼还要反驳的沈京,苦笑一声道:“父亲,您听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话”沈贺气哼哼道。

“官越大,脸皮越薄;官越小,脸皮越厚。”沈默轻声道:“越是这种小官小吏,就越是胆大心黑脸皮厚,官做大了的,反倒不会这样。”

“那是为何”沈贺皱眉问道。

“老叔你想啊,”边上的沈京插话道:“人家位高权重的,都是混几十年了,早就五子登科,什么都有了,便开始追求什么政绩呀、名声啦、青史留名什么的。可具体办事的就不同了,他们升迁无望,出名没份,啥追求也没有。就知道好欺负的,就往死了欺负;能捞钱的,就往死了捞,这就叫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捞点实惠才是最实在的”

沈贺越听越苦恼,闷声道:“难道就没治了吗”

沈京两手一摊,叹口气道:“这些人早就从里黑到外,只认权和钱了。跟他们谈荣辱,讲廉耻,那都太遥远了,恐怕说破天,他们也是听不进去的。”

沈贺正要绝望,却见沈默坚定的摇头道:“这些人说难对付,也好对付。他们的特点就是吃硬不吃软苦口婆心没用,疾言厉色也没用,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怕什么,就拿什么吓唬他们”说着冷笑一声道:“怕丢官的,便给他官位朝不保夕的压力;怕死的,就让他时时刻刻感到有把刀架在脖子上。”

“还有比太祖爷杀贪官更狠的吗”沈贺摇头道:“他老人家都没治过来,你吓唬吓唬就能行”

沈默不想往深里谈,因为很多东西是犯忌讳的,并不适合拿出来讲。微一寻思,他用语重心长的口吻道:“但能管住他们的时候,总是可以尽量约束,让他们多干事少添乱,这就是和光同尘的意义啊。”

沈贺一听,是这么回事儿啊,便又重新高兴起来,点头道:“是啊,我在衙门里还可以做些好事,出来了可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沈默两个见终于把他劝回来了,立刻频频点头道:“是啊是啊,哪里也得有您这样的好人才行。”

沈贺捋着胡子呵呵笑道:“那是”说完却又犯了难,挠头道:“可以后怎么与马典史相处呢我看着他就来气。”

“待小人,不难于严,而难于不恶。”沈默轻声道:“君子可以得罪,小人不能轻慢,与人相处之道,便是与小人相处之道。”

“道之何在”沈贺肃容问道。

“一笑了之。”沈默低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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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老爹的心结,三人才将宅子仔细察看一番。只见院子里枯叶满地、杂草过膝,厅堂房间中挂满蜘蛛落网,器物已经一件不剩,桌椅板凳、门框窗棂上的灰尘也有二指多厚,仿佛一百年没有住人一般。

看着自己家变得如此破败,沈贺的眼圈登时红了,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泪珠子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激起腾腾的尘埃,只听他先是抽泣,接着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嚎啕大哭道:“爹啊,娘啊,孩儿不孝啊,把咱们家败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孝啊”声如杜鹃泣血,令人闻之变色。

见他也不只是哭得还是呛得直咳嗽,沈默两个上前将其搀起来,扶到外面坐下。沈默轻声劝慰道:“那不是为了给娘亲看病,一时的权宜之计吗现在宅子也回来了,咱们把它打扫出来,先人们一定很高兴的。”

沈贺闻言抬起头来,擦干泪道:“你说的对,咱们赶紧把房间打扫出来,今年就让你爷爷奶奶回家过年”

沈默暗暗擦汗道:“这大过年的,上哪去找工人啊您看不如这样,等过了十五,孩儿去寻两个短工,过来帮着打扫两天”

“不行”在某些事情上,沈贺还是很强硬,他坚决摇头道:“既让院子都回来了,怎么能让你爷爷奶奶再等一年呢”

沈默无奈的点点头,对沈京道:“你回去问一下,二两银子一天,有没有愿意来干活的。”

“不行”沈贺依旧摇头道:“这房子是我们父子不孝,才破败成这样的,得咱们俩亲手打扫出来,才能向先人赎罪。”

可没我什么事啊沈默登时叫起撞天屈,只是不敢说出来。

“你不干,我自己干”沈贺终于拿出了他的权威,起身摩拳擦掌道。

“我干我干。”沈默是个孝顺孩子,大过年的怎么会给老爹添堵呢

“叔,我帮你一起吧。”沈京仗义道。

“不用了,这是我们父子的赎罪”沈贺义正言辞道:“你帮着打水就行了。”

这还叫不用了啊沈京暗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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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沈京出去找姚老爹,驱车回去取水桶和打扫工具。沈默却只好跟着老爹一起,在院子里拔草。

这么多草,一天也拔不完,不如一把火烧了吧。一刻钟以后,沈默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不行。”沈贺擦擦脸上的汗水道:“虔诚要虔诚”

又过了一刻钟,看看满是血痕的双手,再看看依旧满院子的杂草,沈贺叹口气道:“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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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恩,和尚是好人,票票鼓励一下

第八十七节 老宅 下

第八十七节

虽然在方法上有所变通,可沈贺仍然不许别人插手,父子两一对文弱书生,整整打扫了一天,才把一进的厅堂和二进的两间卧室收拾出来。

到了三十过午,沈默终于忍不住了,对灰头土脸的老爹道:“这模样请先人回家,会不会太失礼”

沈贺一把年纪,早就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了,假意嗔怪道:“就你事多”说着一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抬抬手道:“你先去吧,我是一动也动不了了。”

“那您先歇着。”沈默从姚老爹帮着生起来的炉子上,提下一壶热水,回屋洗澡去了。

等他洗涮干净,换一身簇新的淡蓝长衫,崭新的绸面夹袄,神清气爽的出来,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了,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火药味,他终于有了一丝过年的感觉。

把老爹从椅子上拖起来,帮着他洗刷干净,换上干净衣裳出来,外面天色完全黑下来,鞭炮声已经连绵不绝了。

咕噜咕噜父子俩的肚子同时叫唤起来,这才想起光顾着干活,午饭都没吃,在屋里扫视一圈,两人不由面面相觑,沈默咽口吐沫道:“一粒米都没有,年夜饭怎么吃”

沈贺却不着急,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快想办法吧。”

沈默翻翻白眼,郁闷道:“你是老子,我是儿子,该想办法的是您老”

“谁本事大谁想。”沈贺无赖的笑笑道:“好啦,别卖关子了,你是谁呀可能想不到吗”

沈默发一会呆,突然苦笑一声道:“我看您才是真聪明我的确请姚大叔送饭了,说话就该到了吧。”

果然没过多会,姚老爹便和长子挑着担子进来,沈默赶紧迎上去,笑道:“让长子一个人来就行了,您老还跑什么”

姚老爹笑道:“成双成对,讨个吉利嘛。”沈默便和长子抬过张圆桌,将一盘又一盘的菜肴搁上去,整整二十碟各色菜蔬、鸡鸭鱼肉,年糕粽子,还有一坛据说是长子出生时,姚老爹埋下的状元红,把个偌大的桌面摆得满满当当年夜饭要丰盛,至于浪费与否不在考虑之中。

两家四个男人,坐下略略喝了两盅,长子父子便匆匆起身告辞,人家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开饭呢。

将他们送出去,沈贺父子关上大门,回到屋里,偌大的房间内就他们父子,说句话都有回音,确实是人丁不旺啊

把祖宗供养过后,沈贺做回桌前,喝一会儿酒。看着对面的儿子唏嘘道:“潮生,过了年你便十六,爹爹该托个冰人,给你说门亲事了。”

“不急吧”沈默正在慢条斯理的享用一整条鲈鱼,没人抢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怎么不急”沈贺瞪眼道:“咱们家三代单传,可得开枝散叶了,不能在这么下去。”

默搁下筷子,喝口茶道:“明年二月县考、四月府试、六月院试,如果能中式,腊月还有岁考、来年五月还有科试。如果能过关,便是八月秋闱”

沈默如数家珍的样子,可惹恼了他爹,沈贺不悦的哼一声道:“你是不是要说,如果能中式,还有大后年二月的春闱啊”

沈默缩缩脖子道:“孩儿的意思是,先中进士后成家吧。”

沈贺大摇其头道:“万一你三十才中进士,还让不让我看孙子了”

沈默苦笑道:“孩儿也不至于五次”说完便想起了老爹的光荣战绩,自觉甚是失言,硬生生改口道:“当然六次才中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嘛,这事儿就跟撞大运一般,碰上哪会算哪会。”沈贺点头道:“你看徐文清,那么大的才子,照样连乡试都没过你虽然学识不差,但比起徐渭来,还是差一线啊。”

“岂止是一线,简直是五线,”沈默闷声道:谱。

“五线谱”沈贺奇怪问道:“那是沈默”

“不是,我吐了块鱼骨头。”沈默翻翻白眼道。

“不要转移话题。”沈贺瞪他一眼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事儿父亲和冰人商量着来就是了,你一门心思好生用功就是”

沈默张大嘴巴道:“老爹啊,那到底是你结婚,还说我结婚呢”

“厥词”沈贺拿筷子敲他一下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个小伢子只管着拜天地就是,别的都不要管”

沈默咂咂嘴,他想不到老头在这件事上如此执拗,便闷头吃饭,不再反嘴。

沈贺平时被沈默管惯了,看他一下如此蔫蔫,心里怪不忍的,叹口气道:“儿啊,我就管你这一会,若是到时媳妇不合你的心意,你纳十房八房小妾我都不管,还不成”

“我要那么多小老婆干什么”沈默苦笑道:“爹啊,你儿子也不是那种花花公子,就想找个可心的好好过日子。过日子图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健康、一个清心。白给我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我也不会要的就算没累死在床上,也被烦死在家务事上了。”心说,两三个貌美如花的就够了

“暮气”沈贺哼一声道:“不要忘了你活在世上的使命”

“什么使命”沈默吃惊道。

“传宗接代与光宗耀祖”沈贺一字一句道:“前者要重于后者。”

“我不是种马”沈默无力的呻吟道。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生出十个八个的孙子来,”沈贺吹胡子瞪眼道:“不然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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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恩,其实作为一个成熟的现代男性,喜欢刺激的感觉多过真正的那啥,事实上,他们喜欢玩暧昧多过玩真的,因为玩真的意味着责任,玩暧昧什么都不意味着。

好吧,我承认,这本书的感情戏分量很重,也不是一男对一女,真正主角喜欢的也不会让狼们失望的

另外不要担心故事进度的问题,这不是主角的日记,这是一个以主角为中心的故事,一切都是为了故事情节服务不要忘了现在是什么年份,马上就要嘉靖三十三了。

第八十八节 绣春刀 上

爆竹声声辞旧岁,过了除夕是新年。

父子俩大年初一五更起,供养完祖宗、吃过新年的第一顿早饭后,沈默给老爹磕了头,拿了红包。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却被沈贺撵着出门,让他去给亲戚朋友拜年。

“你怎么不去”他这两年过年清净惯了,现在重回俗世,还真不习惯。

“我要在家里,等着别人来给咱们家拜年。”沈贺一本正经道。

不会是要偷着睡觉吧对于是否会有人上门,沈默深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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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乐意归不乐意,礼数还是要尽到的,沈默只好出门拜年。

好在他的师长亲戚大多都住在一个台门里,沈默先给沈老爷磕头拜年,收到红包一枚然后他发现自己辈分真够大的,除了七老八十的跟自己同辈以外,一些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也给自己磕头。

他深切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看自己发财,想要借机骗取红包。但大过年的也不好详查,只好从怀里掏出老爹给准备的红包,一边分发一边还满脸慈祥道:“真乖、真乖”

把他手上的红包洗劫一空,人群便呼啦一声散去,沈默整整衣襟,轻叹一声,出了厅堂,往东边学堂方向走去。

大过年的学堂自然休学,但沈先生仍然住在这里,虽然两人仍然不对付,但到了地头,再不给先生拜年,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说实在的,沈默真不愿看到沈炼那张黑脸,整天对自己横眉冷对,冷言冷语。现在已经发展到,沈默甭管多好的心情,只要一看到他便泡了汤。

但同时,沈默心底也是感激他的,这些年跟着沈先生,将五经四书烂熟于胸,经中真意也理解透彻,又把程朱蔡胡这些人的注述全部吃透,饶是他过目不忘、聪明颖悟,整个过程也用了一年多时间。

按照沈默的想法,应该在读完四书五经之后,再一部王守溪的稿子吃透,便开始学做破题承题、起讲题比、中比成篇之类的了。谁知先生又让他苦读文章,上至先秦,下达宋元,非止儒教一家,就连先秦诸子的文章,也都让他理解背诵,整整半年时间,装了一肚子的经史子集,导致他长期食欲不振,身形日渐苗条。

可沈先生偏偏偏,就是没教他最有用的时文,沈默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急得火烧火燎了,他暗暗打定主意,这次借着拜年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问一问下月就要县试了,还不打算教俺做八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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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间,沈默到了学堂门外,却见两个头戴斗笠遮面,身罩黑色大氅,腰挎狭长略弯的直脊佩刀的男子,昂首立在门口。

沈默心下暗暗吃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微笑拱手道:“二位请了,不知在下可否进去。”

左边一个黑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犹如毒蛇般冰冷危险,看得沈默很不舒服。看完之后,却又目视前方,根本不搭理他。

沈默只好再问道:“可以吗”

“再不退去,格杀勿论。”左边那黑衣人双目一眯,露出森白的牙齿道。

沈默后脊背一阵冰凉,他能从对方目光中感受到对生命的漠视,只好赶紧退了下去。

走出老远才回头,只见那两个黑衣人仍然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

沈默赶紧去找沈老爷,正好他接受完了拜年,在偏厅休息。顾不上礼节,沈默反手掩上门,轻声道:“先生那里出事了,有两个佩刀的黑衣人站在门口。”

沈老爷微微一颤,旋即恢复平静道:“什么样的刀”

“有些像倭刀,但刀脊是直的,不像倭刀是弯曲的,而且也略短于倭刀。”沈默轻声回忆道。

沈老爷微微闭上眼睛,良久才吐出三个字道:“绣春刀。”

“锦衣卫”沈默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有些发颤这个在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