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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辅大”

沈默轻笑道:“牧是疆臣之,辅是京官之,说不上哪个大。”

“滑头生怕得罪了老夫。”张经笑骂一声道:“辅是天下文官之,我大明实际上的宰相,老夫可比不了。”

沈默笑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老夫经历了本朝至今地所有风雨。便给你数一数我印象中地历任辅。”张经便屈指给沈默数算道:“石先生杨廷和。乃是先帝托孤地辅。嘉靖三年以大礼议黯然退隐;蒋文定公继之。亦因大礼议仅两月而去;毛文简公再继之。再因大礼议而去。在位仅三月;而后费文宪公、杨文襄公亦因大礼议与陛下:。交替主政五年后。终为j相张所代。再往后有翟銮。张孚敬。方献夫。李时。夏贵溪。顾鼎臣。其间又有数人起起落落。如果不算当今辅。我嘉靖朝在二十六年里换了二十一任辅。几乎是一年换一个面孔。”

只听他黯然道:“我大明朝地辅尚且如此。拙言啊。你说我这个尚书总督。会被当成柱石吗老夫有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地底气吗”

沈默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只见张经一杯接一杯地饮酒。赶紧劝解道:“部堂大人。您地身体要紧。明日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张经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想倾诉。将心里地郁闷憋屈。统统泄出来。若这小子能让北京那位也知道了。那才是最好不过呢。便见他醉眼迷蒙地低声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唱着唱着。老总督终于醉了、累了、睡了。被老家人搀扶着回后堂歇息。沈默静静坐在饭桌前。感受着那仍然在屋中弥漫着地悲怆味道。他地眼神先是迷茫。长久地迷茫。但终于变得坚定起来。无比地坚定。

轻轻捻起酒杯。他饮尽杯中地残酒。起身对侍立在一边地府中管家道:“等明日部堂醒来。请您帮忙转告一声。下官便在驿馆静候部堂大人地佳音了。”

老管家呵呵笑道:“沈大人不必再去驿馆,部堂大人吩咐过,您就在府中下榻。”

“这怎么好呢”沈默轻声道:“不能再给部堂大人添麻烦了。”

那管家笑道:“府中已经给您和贵属收拾出了住处,请大人随老奴去后院歇息吧。”显然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沈默只好苦笑道:“那下官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便跟着官家往后院走去。

走在后院的石径之上,沈默望一眼满天的寒星,心中不由轻叹一声:北京到底生了什么,居然让堂堂六省总督如此的悲

即使相隔数千里,抬头看到地也是同一片星空。

“阁老,您还是进屋去等吧,外面多冷啊。”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将仰望星空的大明次辅,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徐阶缓缓收回仰望地目光,眼中那闪烁的精芒也随之敛去,变回了蔼可亲的小老头,没有露出一。

他整整衣襟,朝穿着厚厚貂裘,还冻得直缩脖子的黄锦笑道:“老夫出神了,让公公笑话了。”

黄锦赶忙笑道:“阁老哪里话,您为大明朝日理万机,晚上还要为圣上修玄护法,实在是太辛苦了。”根据陶天师地说法,皇帝之所以难以入定,是因为有魔障侵袭,所以得由一名朝廷重臣在外面守护着,邪魔歪道才不敢侵袭。

嘉靖一听很有道理,便给他的重臣们安排了值日表。只是在他心里能称得上重臣的,也不过严嵩、徐阶、陆炳、杨博等寥寥几人,除去被他派到北边吃沙的杨爱卿,就只有严徐陆三人了,但严阁老七老八十还要站岗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乎这个光荣的任务便落在了陆都督和徐阁老身上。两个苦命的重臣只好轮班倒替着给皇帝护法今夜便轮到了徐阁老,如果皇帝修玄顺利,他可以在子夜左右回值庐睡觉,如果皇帝折腾一宿也没修好,那他就只有跟着一宿不合眼了。

说着话,两人便进了玉熙宫地耳房之中。房间不大,却点着两个澄黄的熟铜大火盆中,盆中堆满地寸长银炭燃烧正旺,把个耳房烘得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天寒地冻直接是两个世界。

一进来,两人就在小太监地服侍下,除下厚厚的皮裘,露出两身绯红地官服,徐阶穿的是御赐斗牛服,黄锦穿的是与蟒袍及其类似的蟒衣。分左右坐下后,黄锦感慨道:“阁老您也知道,自从九月让鞑子把北京城一闹,咱们万岁爷脸上就没挂过笑,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是又心疼又着急,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已经怪难受了,怎么还能笑话阁老呢”

徐阶听出他话中的三味,便呵呵一笑道:“公公过奖了,您不也是没日没夜的侍奉在陛下身边吗能将陛下伺候好了,就是大功劳啊。”说着十分关心道:“陛下今天的心情好点了吗”

“反正我出来的时候还是那样。”黄锦满眼忧虑道:“但愿这次能顺利,让陛下宽宽心吧。”

徐阶默然,良久才轻声问道:“陛下一个人在里头吗”

“老祖宗在里面伺候着呢。”黄锦轻声道:“陛下今天要做法事。”

徐阶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玉熙宫正殿的祭坛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祭品,香炉中袅袅飘着青烟,使大殿中弥漫着檀香的气息。

因为没有点炭盆,大殿里冷得出奇,因为皇帝已经修炼得寒暑不侵,不再需要取暖了。

只见大明朝的嘉靖皇帝,身穿紫金道袍,头戴香叶冠,盘腿坐在他的太极八卦床上,身周两丈范围内按照九宫八卦,燃着无数支白色的蜡,烛火荧荧闪烁,轻烟飘飘袅袅,时而爆出一声脆响,映衬着空旷的大殿愈清寂寒冷,也将他清瘦的面容,映衬的更加神秘。

在烛火外侧,还跪着个身穿道袍,头戴紫金冠的白无须的老,他跪在地上,双手持着一根长长的铜,子另一头插着跟新的蜡烛,准备随时为皇帝替换掉燃尽的蜡烛,并提防有突然熄灭的。

这位老是大明朝十万太监的头领,被所有太监尊称为老祖宗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芳。这位在大多数时候威严赫赫的老,此刻却一动不动的跪在冰冷的地上,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唯恐自己呼出的浊气,吹灭了哪个蜡烛,打扰了圣上的清修。

就当他感到双膝酸麻,快要不支时,门窗紧闭的大殿内,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将烛火吹得忽尔东摇,忽尔西晃;忽尔明亮,忽尔暗淡,再无定形。

李芳想用身子挡住风,却没有一点作用。这时候终于有蜡烛被吹灭了,他赶紧再去点上,可又有一支、两支、三支数不清的蜡烛接连熄灭,让一贯沉稳从容的李芳手忙脚乱,汗透衣背。

突然间,那位坐在高台上的皇帝,猛然仰头向天,披头散的爆出一声歇厮底里地出一声狂吼:“啊”

那狂叫声激起的气浪,引得怪风更烈,终于将所有烛火吹熄,大殿里登时一片昏暗,阴森诡谲,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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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认真的写,可就是没写出来,所以今天只能两章了,我抓紧时间再去写,争取明天早点

第一七六章 正职的天敌

点微弱的火光燃起,却更显得玉熙宫大殿黑暗幽深。

紧接着那如豆的一点火光,点燃了一支蜡烛,这才使李芳的眼睛能够稍稍视物,他的脸上一片煞白,额头满是汗水,却顾不上擦拭,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熄灭的蜡烛重新点燃。

屋里渐渐亮起来,皇帝那瘦削险峻的身影终于显现出来,只见他的面色如门外的数九寒冬,一片肃杀,一言不。

李芳终于战战兢兢的点燃了所有蜡烛,借着用袖子擦汗的功夫,瞧瞧偷看皇帝,却见嘉靖帝仍然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的凝视着前方。

许久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道:“今天是谁在外面值守”

李芳赶紧道:“回万岁爷,是徐阁老。”

“让他进来说话。”皇帝无力的垂下头。

等徐阶在李芳的带领下匆匆进来时,嘉靖帝已经仰面半躺在八卦床的明黄软缎靠背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两人不敢打扰陛下,只好安静的跪在地上,等待着皇帝的问话。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地声音幽幽传来:“徐阶。张经是你举荐地人。朕也依言委以抗倭重任。对他地一切要求也是一概满足。生杀予夺大权尽数赋予。可以说是亲之信之、任之用之。就是严嵩也没有得到过这样地权柄”说到这。嘉靖重重一拍明黄色地靠枕。干瘦地手臂上青筋暴起。他霍得坐起身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徐阶。仿佛要吃人一般。近似咆哮道:“可是他呢他是怎样报答朕地威福自享。专横跋扈。拥兵自重。养寇财简直是无君无父地令人指”他地双手使劲抓着靠枕。尖锐地指甲已经深深陷了进去。

徐阶一听。登时满心冰凉。心里充斥着严阁老地狞笑。他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点优势。这下便要轻易地付诸东流了而且自己往后将面临无比险峻地局面。因为那个人已经将自己视为大敌了

他险些便要晕厥过去。忙狠掐一下大腿。回神叩道:“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切不要气坏了身子啊。”

“你们这帮废材都快把朕地江山给丢了。还让朕怎么保重”嘉靖帝一脚踢翻了面前地玉。尖声叫道:“你们说因为倭寇流窜数省。所以要设立总督。统揽抗倭大权。朕听了你们地;你们说要南攻北守。先全力解决倭寇。再回过头来与北边鞑子周旋。朕也听了你们地朕给了你们最宝贵地信任。你们却用什么来报答朕”皇帝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道:“南方按兵不动、坚壁勿战。任倭寇劫掠我钱粮重地。杀戮我江南百姓北方还是按兵不动、坚壁勿战竟让俺答那个老奴酋。长驱直入。听凭俺答兵在北京城外掳掠。把朕地家门口弄得满目焦土、生灵涂炭你们统统地罪该万死”

声如负伤地野兽。凄厉狂暴。显然皇帝内心地挫败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地地步。

徐阶和李芳只能拼命地叩。流着泪劝万岁息怒。

嘉靖一边砸东西,一边用湖广土话拼命的咒骂只是谁也听不懂他在骂什么。终于等他将所有东西都砸完了,再下去只能砸徐阶和李芳了,这才一坐在榻下,倚着八卦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李芳赶紧上前,给万岁爷顺气,一边还哭道:“主子,您要是还不好受,就打奴婢吧,若是能让您顺了气,就是打死奴婢都值了。”

徐阶也砰砰磕头道:“陛下啊,一切皆是臣等的过失,臣愿意引咎辞职,承担一切罪责,但求您千万保重龙体啊”说着便摘下头顶梁冠,搁在一边,把头紧紧的贴在了地上。

先是痛痛快快的泄一通,再经过他俩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劝解,嘉靖皇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叹口气道:“徐阶,你不容易,朕是知道的这次鞑子包围京城,也全赖你应对得当,才没有失了国体,朕是承你这个情地”

徐阶叩于地,连称不敢皇帝所说的鞑子围京,是指蒙古瓦剌部领阿勒坦汗,率领数万骑兵,于九月里绕过形同虚设的宣大防线,攻京师的门户蓟门,将北京城周边府县抢劫一遍,然后在通州驻足,窥视着大明朝的都。

不过

汗,也就是俗称地俺答,却没有攻击北京城,这不大明友好,而是他的兵太少明朝一百七十多年矢志不渝地敌对态度,让蒙古部落始终处于物资匮乏的恶劣生存环境下,再也无法恢复到他们祖先地强盛程度,已经丧失了攻取大明都的实力和豪气。

反观大明这边,自从成祖爷迁都北京,便一直以都为屏障,以天子守国门,用一种强悍地姿态,保护着身后的中原和江南虽然从土木堡之变,大明的军力由盛转衰,但这种强硬却从没丧失过。

说句青皮无赖的话,不就是打到北京来吗咱们京城的爷们早习惯了反正你又攻不破北京城,早晚还得回去。

不过人家嘉靖皇帝日夜勤修苦练,没有把五帝请来,倒把俺答这个丧门神给招来了,虽然不甚害怕,但心里的憋屈也就可想而知了。他也知道这回指望不上三清道君了,赶紧一面命各地军队勤王,一面把严嵩找来,让他全权负责,抓紧时间把那帮天杀的赶走。

这个黑锅严阁老是万万不会背的,他便赶紧找来兵部尚书丁汝,让他全权负责,抓紧时间把那帮天杀的赶走。

丁汝夔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将这个黑锅传递下去,只好委屈的背在背上。但去京营转了一圈回来,丁大人连上吊的心都有了因为编制十四万人的十二京营,算上老弱病残,还有不到五万人,其余的九万多弟兄,却都只见其名不见其人。

丁尚书管着兵部,自然知道这九万弟兄不是集体开小差,而是被京营的军官们吃掉了也就是传说中的吃空额。他只好哭丧着脸找严阁老,说千万别和鞑子打啊,不打咱们还是个可以唬人的纸老虎,一打可就露馅了。

严阁老一听也麻了爪,沉吟半晌,终于缓缓下达了指示:“我们还可以和他们谈嘛。”

这个更加黑的黑锅,只好由丁尚书继续背下去,他偷偷派人出城,向俺答说明了来意:“开个价吧,怎么才能滚蛋”

俺答是个痛快人,很快回话道:“开放互市就滚蛋。”其实蒙古部落之所以百多年如一日的抢劫大明边疆,除了不劳而获的快感之外,还有个不容忽视的原因,那就是他们除了牛羊马匹,几乎什么都缺以至于他们打劫时看见菜刀铁锅,比金银珠宝还高兴。

其实明朝人也不是受虐狂,早在一百年前就开放互市,准许他们用马匹牛羊换取所需的生活品,这本是件很好的事情,但必须建立在双方地位平等的基础上而事实上,大明地大物博,什么都不缺,根本不稀罕蒙古人那点牲口;而蒙古人也看着明朝的边防日渐废弛,似乎比较好欺负,觉着强买强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俺答和他爹小王子,这一对土匪父子经常以次充好,以少充多,用几匹瘸腿瞎眼的瘦马,就想换取明朝大量的茶叶布匹。明朝人虽然本事不济,但向来对蛮夷很强硬,自然不会如宋朝一样吃哑巴亏。

一来二去换不着东西,蒙古土匪们便直接动手抢劫,杀死大明的互市官员,其后果自然是互市关闭,还想要东西,过来抢吧。

现在俺答想要逼着明朝恢复互市,无异于用刀逼着嘉靖皇帝的脖子,让他答应蒙古人继续强买强卖,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种条件丁尚书不敢答应,严阁老也不敢答应,只能上报嘉靖皇帝,请陛下定夺。

嘉靖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便把内阁那帮废材叫来,拿出俺答递交的国书,问他们怎么办。

平日这时候,内阁都是由严阁老唱独角的,别的阁员都属于摆设而已。所以当严阁老也变成摆设时,大殿里便陷入了令皇帝抓狂的寂静之中。

皇帝怒了,他紧紧盯着严嵩道:“你倒是说话呀”

严阁老被逼不过,只好硬着头皮道:“一入冬,贼自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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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晚了,实在是一直没法上网,刚刚才恢复正常,所以两章连,大家不要看错哦。

第一七七章 倚天剑与屠龙刀

靖愤怒了,他霍然从八卦床上站起来,怒视着自己的“朕还打算留他过年呢”几乎是指着严嵩的鼻子骂道:“你丫的不要脸,难道也要让朕不要脸吗”声音如炸雷一般,将严嵩震倒在地,俯磕头。

嘉靖仿佛一头愤怒的雄狮,目光在内阁其它阁员的脸上扫过,咬牙切齿道:“你们呢也准备请鞑子吃了饺子再走吗”

当他的目光落在徐阶身上时,一直以来温良恭俭让、仿若辅大人跟屁虫的次辅大人出列了,只听他一脸沉稳道:“主侮臣死,臣愿为君父分忧。”

目光游离的嘉靖皇帝,眼中霍然爆出一阵精光,他赞许地对徐阶点点头,又换一副冷漠的面孔,冷冷对伏地的严嵩道:“次辅尚有如此觉悟,你这个辅不觉得羞愧吗”

严嵩难掩心中的惊讶,歪头望一眼古井不波的徐阶,他终于现这不是一头绵羊,而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是狼就要吃人的虽然在国家大事上,他向来能躲就躲,能推就推,但只要触及到他的个人权势,严阁老便会如老虎一般张开血盆大口,给予觊觎最猛烈的打击。

果然一回到政治斗争的老本行,严嵩便恢复了镇定,他一脸平静的回答道:“臣早就将一切献给陛下了。”

这话非得极端寡廉鲜耻才能说出,嘉靖皇帝果然被逗乐了,虚踹他一脚道:“你这条老狗。”皇帝消了气,回到八卦床上坐下,又看到那份恼人的国书,脸色一下子又沉下来,将其丢到几位阁员的脚下,恨恨道:“这东西怎么办”

严嵩面无表情的看一眼徐阶,沉声道:“这是礼部的事情。”徐阶身兼礼部尚书,也就是说,这是徐阶的事情。

大殿里其它几位阁员一听,心说乖乖呀,果然是一不能乱出风头,而不能触犯严大佬啊。他们都是久经宦海的老油条了,自然能体会到,严嵩这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中,蕴含着无可化解的杀机

徐阶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推掉这个差事和接下这个差事。如果他推掉。刚刚在陛下心中地好印象便荡然无存。而且还会给皇帝留下光说不练、没有担当地恶劣影响一旦不再被皇帝重视。定然会被严阁老囫囵吞了地。

所以徐阶必须接下。接下之后又面临两个选择。不答应俺答地要求或答应。但无论选择哪个。他同样逃不了悲惨地命运选择不答应地话。便要为这一战地结果负责。如果能打赢地话。大家还需要在这里讨论开市问题吗直接抄家伙揍丫挺地了。

所以看起来。徐阶只有接下并且答应和谈了。这样才能把俺答打走了。为皇帝解忧。但签订城下之盟地耻辱。总不能让皇帝来承担吧。所以等过上些日子。皇帝一定会把这个责任推到徐阶身上。让他身败名裂以表示对卖国贼地愤慨。

在各位阁员看来。徐阁老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当一个被用完之后即远远抛开地夜壶。煞那间。他们对严嵩地畏惧之心更重了。甚至有人已经打定主意。等回去后立即去拜干爹。给严阁老当儿子去。

有道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非得有无数次构陷同僚地经验才能有这种水平。而且还得对嘉靖帝虚荣自私。翻脸不认人地性格有着深刻认识。才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内使出这样地一招来。

严嵩一脸期盼地盯着徐阶。眼中却闪烁着猫戏耗子地表情。他正满心快意地等待着徐阶自己往陷阱里跳。他甚至能猜到另外三位阁员心中地惊骇。不由暗暗得意道:“老虎不威。以为我是病猫就让老夫杀了徐阶这只大鸡。儆一儆天下地猴子吧。”

徐阶果然沉默了片刻,但在皇帝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前,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严阁老说的对,微臣身为礼部尚书,自当一力承担。”

严嵩忍不住笑了,三位阁员内心幽幽一叹,他们虽然软弱无用,但好歹还能分得清是非,自然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严是j,徐是忠,就像嘉靖朝以往的历史一样,j又要斗倒忠了。

嘉靖帝却没有他们的心思,他只想赶紧解决问题,不要再丢人。所以他满脸期盼的望

道:“你有办法吗”

徐阶缓慢而坚定的点头道:“微臣认为,阿勒坦汗驻足通州,便说明他在战与和之间难以定夺。”一句话便如船儿过水,将皇帝的矛盾说成了俺答地。登时令嘉靖龙颜大悦,点头道:“不错不错。”

便听徐阶继续道:“以微臣愚见,对待此等鼠两端之敌,战不是最好的选择,和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那该怎么办”皇帝心痒难耐的问道。

“拖。”徐阶沉稳道:“只需拖得一些时日,待勤王大军一道,那阿勒坦汗自然会心生畏惧,不战而逃。”说着一拱手道:“到时候主动权便在陛下的手中,您也可以问那阿勒坦汗一声,你到底是要战要和”

嘉靖被他说得心花怒放,直起身子追问道:“那该怎么做到呢”

徐阶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份被皇帝视为耻辱的瓦剌国书,笃定道:“答案就在这里。”他向皇帝解释道:“按照惯例,国书上应该有两国共同地文字,但现在这上面只有汉文,没有蒙文。”

“那不很好吗”嘉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徐阶义正言辞道:“绝不容许出现这种纰漏,

所以必须告诉阿勒坦汗的使,我们只承认汉蒙双文地国书。”

嘉靖皇帝恍然道:“对呀,他必须回去再要一份国书,这一来一去最少三天,临近的部队便可以赶来了。”

“陛下英明。”其实徐阶是故意不说结论,而是等着皇帝来揭开谜底,自然大大地取悦嘉靖帝能在这种时候还有这份冷静,可见这位深藏不露的徐阁老有多可怕

严嵩这才第一次用正眼去瞧这个后辈,他现自己从前严重低估了这位副手。

徐阶比严嵩小二十三岁,所以严阁老总以前辈自居,觉着徐阶无论从经验还是资历都远不如自己,可若是翻开两人的履历,你会惊奇的现,两人其实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徐阶,弘治十六年生人,神童,二十一岁中探花,但春风得意的人生还没开始,便因为勇于执言而得罪了当时的辅张,而被配到福建延平府任推官,一干就是五年。最后才因为张倒台兼之政绩突出,被任命为湖广黄州府同知,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还没来得及赴任,旋又改任浙江学政,再任江西按察副使,几乎将南方各省都转了一遍,这才在回到京城历任东宫洗马兼翰林院侍读,国子监祭酒,吏部左侍郎,礼部尚书,最终入阁,成为次辅,除了为父亲丁忧的三年,他一共从政二十七年,更重要的是,经历过地方和中央的各种衙门,积累了无比深厚的底蕴。

再看严嵩,与徐阶正好两个极端,他虽然也是天才,但因为给老爹守制耽误了科举,所以二十七岁才考中二甲第二名,虽然不如徐探花光彩,但也是个极好的名次了。正在他准备大展宏图时,老母又去世了,严嵩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别人为母亲守制二十七个月,他却足足守了七年。然后刚刚复出又赶上宁王之乱,他偏偏被派去传旨,要说严阁老胆小是一贯的,他竟然索性不去,托人请个假,回家继续休养,一直到正德皇帝死了,他才重新复出,被送到南京翰林院喝茶。

如果不是因为大礼议使无数官员落马,朝局重新洗牌,如果不是因为桂萼是他的同乡好友兼上级,他可能就要在南京被冷落一辈子,然后清贫退休了。但现在他连升三级提任国子监祭酒,然后历任礼部右侍郎、南京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入阁算起来真正开始当官,也过三十年如果再扣掉挂礼部尚书衔重修宋史的几年,还真不好说他和徐阶谁的从政时间长。

虽然时间从来不是衡量能力的标准,但徐阶已经在这段漫长的坎坷岁月中,将自己磨成了一柄藏在匣中的倚天剑,有足够的资格去挑战严嵩这把号令武林的屠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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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这是两连章,不要错过前面的那一章哦。

还有一章,不过就不要等了,明早看也是一样的

第一七八章 起风波

实说严嵩是屠龙刀,真的是太抬举他了,因为像他长起来的官员,既没有经过地方官的生涯,也没有承担过任何行政部门的具体工作不夸张的说,这位权谋之道可以在大明历任辅中排进前五的严阁老,其执政能力却是开国至今毫无争议的倒数第一。

徐阶与严嵩其实并无私仇,相反严阁老还对他颇有提携之恩,但他的经历与严嵩相反,他可以体会到民间的疾苦,感受到帝国的衰亡,所以他忧心忡忡,五内俱焚,所以当他对严嵩的尸位素餐、厚颜无耻忍无可忍时,徐阶终于和严阁老决裂了。

嘉靖朝好容易才安静了几年的朝堂,终于又要起风波了。

九月的俺答入寇,给了徐阶绝佳的展示平台,他利用自己高超的外交技能,狠狠的将俺答涮了一把。脑筋不太灵光的蒙古人真的按照要求重写了一份国书,还没有送到北京城,便得知北直隶地区的军队已经抵达北京城的消息仅城外军队便达到八万人。

俺答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但无奈形势比人强,只好一边骂娘一边怏怏退走了。

作为这场事件的唯一赢家,徐阶被封为太子太保,赐穿斗牛服,西苑内乘腰舆,在地位上几乎与严阁老平起平坐。但这些虚名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了比如说原先皇帝只找严嵩去玉熙宫,现在有事没事叫他去聊聊天,汇报一下情况。而且因为他确实比严嵩有才干的多,什么事儿都能办得滴水不漏,让皇帝省心不少,所以就算他天性谨慎,也觉着自己取代年迈的严阁老是早晚的事了。

朝中大臣们是敏感的,当他们现徐阁老日渐受宠,尤其是这次取代严阁老给皇帝站岗后,更是益肯定这种判断,于是不少心思灵活之人和一些真正地忠贞之士便偷偷向他靠拢,徐阁老的羽翼便日渐丰满起来。

他也预料到,严嵩的反扑和报复一定会汹涌而来的,却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丧心病狂、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老匹夫,居然会置大明东南的安危于不顾,竟然开始疯狂攻击身负抗倭重任的东南总督张经了虽然在明面上,是因为赵文华与张经结了私怨,这才上奏章弹劾他拥兵自重,怯战纵倭。

但是鬼才相信,如果没有严嵩在背后捣鬼,赵文华能在祭海完毕后,又被委任为东南监军,赖在浙江几个月不回来顺便提一句,任命赵文华为监军的圣旨,就是在他徐阶大神威后没几天下地,其实原因也复杂,只因为张经是他徐阶举荐的,而皇帝又最为关注东南战事,所以严阁老在北方输了一局,便要在南方将这一局扳回来。

但徐阶原先是不怕地。因为他数遍满朝。现除了张经之外。再也找不到合适地官员。可以统御抗倭大局了。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在东南倭患平定以前。张经都是安全地。是以对赵文华地攻颇不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夜里。听到嘉靖说出我是承你情地这样地话来。他终于骇然现。皇帝要对张经动手了因为这句话地意思是。看在往日功劳地份上。我不追求你地责任了。还有一句潜台词是。但某些人地责任。朕要大大地追究

不用揣度。张总督便是某些人之。

徐阶还想为张经争辩几句。但见陛下大袖一挥道:“李芳。把那些参奏张经地奏章抬来。”

徐阶听到了便抬起头来。果然见李芳和黄锦两个。抬着个明黄色地木箱。箱子没有盖。满满地权势奏章。

沉重地木箱放在皇帝与徐阶之间。出砰地一声闷响。震得徐阶肝胆欲碎。

嘉靖帝随手拿起一本奏章,看一眼道:“户科给事中马乾参张经欺诞不忠事”,说完扔到徐阶地脚下;又拿起一本,看一眼道:“都察院监察御史徐乾应参张经贻误军机折”又扔到徐阶脚下;再拿起一本念道:“兵部值方司主事钱至惟参张经截留军费折”,说完再扔到他的脚下。入是念了七八本,全是参劾张经地奏折,皇帝的火气便上来了,双手伸进箱子里乱抄,将一本本奏折扔向徐阶,一边扔一边喝骂道:“朕给他信任,他还给朕什么拥兵自重、靡费军资、贪赃枉法,避敌怯战天下还有这样地臣子吗”说到这,嘉靖的声音变得无比尖锐,终于说出让他最无法接受地一句话:“以至于民间有俗谚曰北嘉靖,南张经,我看他是想建极南京,与朕平分”

一本本有着坚硬外壳的奏折打在徐阶身上,每一下都生疼无比,他只好俯下身子,用一种最卑微的方式跪在皇帝面前,以求减少挨打的部位。渐渐的奏章都快要把他淹没了,皇帝的怒吼声才消停下来,冷冰冰的问他道:“张经怎么处置”

徐阶心中长叹一声道:严嵩啊严嵩,你好狠毒啊他知道严嵩正是瞅准了他一定会保住张经,这才悍然动了攻击。如果不想受牵连的话,自己必须说一句:任凭陛下处置。但这话他说不出来,虽然为了往上攀爬,他已经放弃了尊严,但徐阶还没有丧失原则,他知道能解东南危局的唯有张经,如果自己都不支持他了,那张经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到时候东南沿海会变成什么样子徐阶不敢想象。

所以他抬起头来,满脸老泪的乞求道:“陛下,东南不能乱了”

嘉靖依旧声音冰冷道:“没了他张屠户,朕也不至于吃带毛的猪”

徐阶卑声道:“很可能张经另有安排”

“那他为什么不承报内阁不让朕知道”嘉靖怒道:“这么多的参劾折子都上来了,怎么不见他的自辩折呢”

“他可能在前线巡视军机,一时还不知情。”徐阶轻声道:“微臣可用身家性命担保,张经绝无二心。只是有才干的人都有些傲气,值此危难之时,为了用其才具,恳请陛下包容则个。”他觉着只要皇帝能暂时忍下,等张经平定了倭乱,到时候这些参劾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要不怎么说,想要做事的话,朝中无人时万万不行的。

徐阶关键时刻的几句话,终于让皇帝暂且按下了心中怒火,闷声道:“便宜了这个”说着对黄锦道:“拟旨”

气氛如此冷肃,让黄锦一声不敢吭,乖乖取来黄绫朱笔,撅着跪在地上。

“命锦衣卫即刻捉拿张经进京是问”

黄锦心说这还叫便宜了啊抬头望向皇帝,眨眨眼道:“钦此”

“钦此”皇帝阴着脸点点头,对徐阶道:“下去吧。”

徐阶知道这对皇帝来说,这已经是退让的极限了,虽然心里十分不甘,但还是乖乖躬身行礼退下。

待他出去后,满天的星斗已经为乌云遮蔽,铅沉沉的云层压的很低,让人喘不过气来,望着稠云翻滚的天空,徐阶幽幽叹一声道:“黑云压城城欲摧”

身后的亲随给他披上大氅,轻声道:“阁老快走吧,要下雪了。”

徐阶点一点头,便迈步离开了玉熙宫,等走远之后,他轻声对那亲随道:“天一亮你就出宫,去找张太岳,让他用最快的速度给张经传信,告诉他”便缓缓道:“从见到信开始,就乖乖在府里呆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抗旨不遵,乖乖跟着钦差回京,一切自有老夫周全。”想一想,他又怕张经心理压力太大,便补充道:“再告诉张经,陛下只是要他回来问话,只要讲清楚了,还是会让他回东南的记下了吗”

“是。”那亲随轻声复述一遍,徐阶点点头,便不再说话。路过无逸殿附近的一处院落时,他忍不住往里面看去,那是严阁老在西苑的住处因为阁臣在西苑办公起居的值庐低洼狭隘,而且皆东西房,夏日暴晒,冬日寒冷,住在里面苦不堪言。严嵩起初也是住在里面的,但前些年皇上隆恩厚赐,特命在无逸殿附近,单独为之建造一处住所,厅室皆南向,别馆庖厨皆具,自此严阁老便不再受那冬冷夏热之苦,让阁臣们又羡又妒。

看着院子里已经熄了灯,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