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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长。心中不由杂草丛生。赶紧偷偷掐自己一把道:“不洗了。再洗皮都搓下来了。”

待柔娘为他擦干双脚穿上鞋后。沈默便让她和晴翠坐下。待两女惴惴不安地依言在椅上坐下后。他开腔道:“张大人说你们已经自由了。是这么回事儿吗”

两女点点头。柔娘轻声道:“今天中午。大人将阖府下人地卖身契都烧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沈默突然发现。自己今天老问别人这个问题。

柔娘沉默不语,那晴翠便先道:“后晌府里来了新管家,说是侍郎大人新搬过来了,有愿意留下的,便明天去找他重签一份卖身契。”

“你想留下吗”沈默轻声问道。

“不想。”这个女孩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儿,小嘴叭叭道:“唱戏地都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留下来,也只能干些粗活累活,何必作践自己呢”

沈默笑道:“那你想怎么办”

“奴婢在杭州城有个表姑,她在宝通源的女装店里做掌柜,早就说等我契满了便过去跟她干。”晴翠对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听说大老板也是女地,奴婢就想去她那了只是,还有个难题没法解决。”

沈默点头笑道:“说吧,我给你解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晴翠乃是大同人氏,并没有杭州的户籍。按照官府规定,工场店铺都是不能收的当然也有贪图便宜的老板会收,可一旦被抓到,就得罚钱坐牢,实在是很危险地。

所以在临别的时候,晴翠便想请沈默给解决一下这个问题。虽然大明律不准随便改动户籍,但一百七十多年过去了,早年间的制度早就千疮百孔,有的是窟窿可以钻事实上,除了读书人的户籍大家都盯着之外,其余人等想要换个户口还是很简单的。

沈默问明了她那表姑、表姑夫地名字、户籍,便写一个条子道:“你把这个给你那表姑,让她拿着去

说要将你过继为女就行了。”他原先的巡察使是只说,毛权力都没有,自然不敢如此托大。但现在他成了浙江巡按,除了代天巡视地权力不变外,还可以指手划脚,看谁不顺眼都能参他一本,就连巡抚、布政使这些方面大员也得小心伺候着他,至于县里更不用提了。

所以当晴翠小声问道:万一他们为难我们怎么办沈默很豪气的摆摆手道:“不会地。”

沈默又命沈安取来一封银子,足有五十两沉,算是给晴翠的临别礼物。

晴翠欢天喜地地给沈大人磕头,没口子道:“大人您真好,奴婢这辈子都会供奉您的长生牌位的。”

沈默摇头笑道:“可千万别,我渗得慌。”便看一眼柔娘道:“柔娘,你呢”

“奴婢,奴婢”柔娘嗫喏着说不出话来,沈默见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便挥挥手,让晴翠先行退下。

屋里只剩他俩,柔娘紧张的攥着衣带,将小手勒的发白都不自知。好在沈默耐心向来很足,终于等到她如蚊鸣般开口道:“大人身边没有个伺候的。”

“沈安啊。”沈默轻声道。

“他不行,又懒又馋还好色,怎么可能照顾好大人呢”柔娘微微抬起头道也不知道沈安听了,会不会感到羞愧呢

反正沈默大点其头道:“等我考完科举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打发回老家。”

柔娘根本没心绪听他说笑,一下跪在地上,鼓足勇气道:“奴婢可以给大人洗衣做饭、铺床叠被”说完便垂首闭上眼睛,仿佛等待宣判的一般。

有一个柔美的女子跪在他的面前,轻言细语的央求着要跟他走,沈默如果不动心,就连黄锦都不如。他也闭上眼睛,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屋里安静的针落可闻,甚至连柔娘稍显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最终沈默睁开眼睛,摇头道:“不行。”

柔娘的心尖仿佛被针扎一下,惶然睁开眼道:“奴婢没有非分之想,我可以起誓,这辈子都不会”却被沈默伸出手,轻轻按在她的唇边,轻声道:“实话实说,你温柔美丽,体贴悉心,更为难得的是知书达理,还很善良。如果说我不喜欢你,那真是鬼都不信”

“那为什么”柔娘的眼眶中已经蓄满泪水,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心绪大乱。

沈默收回手,叹口气道:“正因为你如此惹人怜爱,我才不会让你跟着我实话跟你说,我已经有一个心仪的女子,这次回到绍兴,就会去上门提亲,所以我不可能娶你”

“奴婢身贱如泥,从没奢望过那个,”柔娘泪珠涟涟道:“我只想跟着您,可以不做侍妾,只当一辈子侍女也无所谓。”

“那怎能无所谓”沈默提高声音道:“你的下半生怎能办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你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么孩子的将来怎么办”大明律载有明文,为奴为奴者,三代不得应科举。

“原来大人是嫌弃奴婢了”柔娘一下子没了精气神。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什么天潢贵冑,嫌你作甚”沈默一摆手,恼火道:“先听听我对你的安排,我会派人悄悄把你送回绍兴,在那里你将成为一个大户人家的义女。过得一两年,再找一个殷实的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你嫁过去,你觉着这个安排如何”

柔娘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却是无法拒绝这么诱人的提议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成为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都是在梦里才能实现的啊。

知道柔娘不好意思点头,沈默把她拉起来,端详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道:“我一直觉着,美好的生命应该得到美好的结局。”说着叹息一声道:“既然我给不了,那就应该让你在别处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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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柔娘这个人物,只是为了说明沈默的性格,然后为后面的感情戏做铺垫。狼们不要担心,下一集你们会笑出声的另外,本文只求符合时代特点,不求绝对的一男一女,或者绝对的后宫。

第二零三章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官居一品第二零三章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沈默这样说。娘哭的更厉害了。

沈默想了想。心说:“她定然是面皮太薄。不好意思转变这么快。“但他相信。没有人会放着端端的正妻不做。巴巴的给别人当侍妾的。

其实沈默心里也很矛盾。因为人都是有占有欲的。恨不的天下的美好都归自己。然而在那个飘然落雪的里。他已经夸海口。要帮柔娘出苦海。这会儿又怎好意思改口

红烛高照。灯花劈啪作响。不知过去多久。柔娘渐渐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抬起头。对沈默道:“让奴婢给大人唱个曲吧。”

沈默点点头道:“我洗听。”

娘便从墙上下琵琶。在圆上坐下。转紧琴轴。抱在怀里。侧面低首。神情幽怨哀愁。沈默赶紧侧脸去。不敢看。

只听柔娘动琴弦。试弹了几声。没有形成曲调。便已经弦弦凄楚声声悲切。将沈默的一颗心牢牢住。

稍稍的停顿之后。柔娘便低着螓首。手在琴弦上行云流水一般抚拢。柔软细腻的曲调便如清泉一般流淌而出。随着她手法的千变万化。琴声也跟着或是悲哀或是欣喜。或是忧伤或是迷茫。将芳心中的无限的往事。痛快淋漓的展现在沈默面前。

听到那琴声清脆如黄莺在花丛宛转鸣唱。沈默仿佛看到柔娘幸福的少女时代。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充了对未来的憧。

然而琵琶声在最欢快的一刻然的嘈嘈如暴风骤雨。平明里天降横祸。她的父亲惨遭屈下狱。一家人登时陷入无的惶恐之中。没多久琵琶声好似银瓶撞破水浆四溅。父亲斩首弃市。兄弟发配充军。女俩也被送入教坊自此再无相见之期。

娘终于轻启唇。凄声唱道:“外断桥边。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雨。无力笑北风。一任冬雨催。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她一边唱着一边泪雨。那求生不能求死不的日子。让她不堪回首。也改变了她太多太多。

她将自己的全感情统统寄托这首曲子中。在这一刻曲子就是她。她就是这首曲子。饶是沈默心志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好跟着她一起落泪。

渐渐的琵琶声如泉水冷涩般开始凝结。曲子也再如起先那悲欲绝。但另有一种愁思幽恨暗暗滋生。只听柔娘转唱起第二段道:“教坊脂粉喜铅华。一片闲心对落花。

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园归去却无家。云鬟半临妆镜。两泪空流湿纱安的江州白司马。樽前重与诉琵琶。”

唱的却是她这几年。如笼中鸟一般舒适却空虚安逸却时刻提心吊胆的生活。她是多么渴逃出这樊笼。找到属于自己的春衫司马呀。

很突然的。她的指法一变。琵琶中变增添了些暖意。仿佛寒冬渐渐过去凝结的山泉开始划动于重在山间中流淌。整个世界也恢复了了生气。

伴着那越渐欢快的琴声这些日子来的点点滴滴。便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未曾。却无比温馨。让沈默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将视线重新转回柔娘的面庞。只见她姣好的容颜上带着点点泪痕。更显的清丽难言。楚楚可怜。任凭他心如百炼钢。要化成绕指柔。

这时柔娘抬起螓首。大胆的迎向他的目光。沈默再也无法避开。只好与她四目相对。

娘就这样目不转瞬的望着他。剪水双瞳中含着三分泪水七分柔情。弹出的琴声也变的如一汪春水般温柔。只听她再次开口唱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沈默一听便呆住了。是苏东坡写给那位柔奴也叫寓娘的曲子。他还拿来取笑柔娘。柔娘当时坚否认。现在却唱了出来。其中所含的情意。远超出沈默预料。他轻声道:“我是注定要四海为家的。给不了你最需要的安宁。而且对于将要娶的那位小的性情。其实我也不甚了解。万一是个表里不一的悍妇怎么办”

却听柔娘唱道:“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心安处是吾。”

我生本乡。心安归处。

沈默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柔娘。但态度已经不再那。他对她说:“咱们先按照原说的办。你再细大抵过上一年半载。就会发现今天是十分的冲动可笑。”

娘冰雪聪明。自然能听出沈默的潜台词。终于破涕为笑道:“奴全凭大人吩咐。但现在就可以知会大人。就算所有人都觉着奴婢冲动可笑。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沈默深深看她一眼:“到时候说吧。”

翌日清晨。他便去前院告辞。赵侍郎也没有多做挽留。反倒是很羡慕他可以回家过年。等全体人马从卢园出来后。沈默就让铁柱带几个人。先护送柔娘从陆路绍兴沈家老宅。他已经写问过沈老爷。沈老爷也乐于帮这个小忙。

他则带着其余人马从水路回去。出发前何心隐却突然辞行。说要回家过年。他家在江西吉安。距离杭州不算太快马加鞭回去。还是可以赶上年夜饭的。

沈默看鹿莲心背着包袱站在一边。不由笑道:“这是带回去认门啊。”

何心隐满尴尬道:“胡说。”却也算是默认了。

沈默不由大喜道:“想不到几天间。们就发的如火如荼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何心隐不由大窘。丢下一句:“我不再见到你。”便不顾大侠风范的落荒而逃了。

鹿莲心朝沈默深施一礼。这才着心隐一起跑路。话说何大侠跑真是快。鹿姑娘若不是练家子。这下就的被甩没影。

众侍卫哄笑着拥大人上船。扬帆往家乡归去。

抵达绍兴时。已是腊月二十七了。靠岸之前。默让沈安带着两个卫士。去他的房间取一口沉重的箱子过来。在甲板上打开。却是一箱白花花的银子。满船人直咽口水。

沈默笑骂一声道:“这点出息。”便提高嗓门:“弟兄们跟着我已经半年了。这几月更是风餐露宿。出生入死。你的付出我都是记在心里的。”说着豪气的一挥手道:“每人纹银百两。回去让你们娘高兴过个好去吧。”

亲兵们兴奋的嗷嗷直叫语无伦次。一起给大人磕头拜了早年。这才各领了银两。欢欢喜喜的回家过年。只有那几个北方兵。因为路远没法回家。抱着银子不该去哪里。一过年。就是子赌馆也要关门的。连个花钱的的方找不着。“

沈默记的他们刚来时有七个人。几个月时间。就一死一伤残。现在只剩下五个。心里也不太好受。便强笑道:“走吧。跟我回家过年去。”

当沈默从码头下船时。另一艘客船也刚好靠岸。他一眼看到人群中一个鹤立鸡群的大个子。不由眼前一亮脱口叫道:“长子。”

那穿着蓝布棉袍的个子一回头。然是长子。他一见是沈默也乐开了花。拨开人跑过来。想要像从先那般给他个熊抱。

沈默的亲兵们却将拦住。面不善道:“大胆。”虽然沈默马上斥退了亲兵。但长子也变的拘谨起来。躬身给沈默施:“大人。”

“大什么大”沈默笑着把长子拉起来。亲热的揽着他的肩膀道:“他们不知道咱俩的关。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便对几个拦路的卫士不悦道:“这是本官的兄弟。下次可不要再乱来了。”卫士们赶紧讪讪给长子赔礼道歉。但言语间还是不那么恭敬。这几个月来他们跟着沈默。所接触的不是知府便是参将。而长子穿的寒酸相貌更是老实巴交。怎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好在长子是忠厚之。呵呵一笑也就过去了。但沈默拉他一起乘车。他却高低不肯。他声道:“你如今是大人了。凡事是要立体统的。怎能和我个武人平平坐。惹人笑话呢。”

沈默笑骂一声道:“我说个姚。出去半年时间。倒学会规矩套子了。”说着一掀车帘道:“你要是再不上来。我就让人把你绑上来。”

长子这才惴惴不安的上车。坐下后仍然手脚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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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封建婚姻害死人

官居一品第二零四章封建婚姻害死人

他这样沈默有然。只好装作没看见道:“弟是从哪里来”

“军中。”长子赶紧道:“总,放了我半个月的假。”

“不是说你们要去兵吗怎么俞将军反倒放假了呢”沈默微笑问道。

“也不是都放假了。”长子自豪道:“立了功的才有假期。”

“这么说你立功了”沈默不由欢喜道:“快给我讲讲。”

“也不是什么大”长子不好意思道:“就是上回王江泾一战。我有两个首级。按说是斩首三级能回来。不过总戎格外开恩。把我放回来了。”

沈默笑道:“那一打的是真不错。”便跟长子起那一仗。两人虽都是亲身经历过。但各自所处的位置不同。感受也自然不同。相互印证之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话匣子一`开。那的位差距的疏离感很快消失。昔日的真挚感情便又重新回来。长子也于放松下来。沈默讲述起别后的情形来。原来他成了俞大的亲。虽然跟着俞将军参加的战斗不少。但一直没有上过前线。直到王江一战。大的中军险些被寇冲垮。他才捞着上阵杀敌的机会。结果表现还真不赖。让俞将军好一个夸。说完长子呵呵笑道:“总,说了。这次回去就放我做真正的百户了。”

着兄弟一脸的满。沈默也由衷为他高兴。拍拍厚实的肩膀道:“我就知道。我们子是好样的”长子腆的笑起来。

在交谈中沈默发现。子还不知道张倒台的消息。言语中充满了对总督大人的钦佩。认为在这位大人的统帅下。抗倭的形势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沈默心中暗叹道:“可惜你要失。“但过的也不能给他添堵便没有提这一茬。

这车外传来沈安声音:“大人。保佑桥街到了。”沈默便与长子下车。进去拜会了姚老爹一家。还有些从杭州采买的土产作为礼物送上。高兴的姚老爹合不拢嘴。忙让长子他娘张罗饭

沈默说“别忙了。还是先回家见过老爷子吧。“姚老爹却告诉他沈贺陪着唐知府巡视,防去了。下午才能过来。沈默便不再推辞。笑眯眯道:“其实也很思念姚的手艺。”

长子他娘一听登眉开眼笑道:“大人您先坐着喝茶。我这就去弄饭。”

沈默打发一众护卫先回家。只留下沈安在边上伺。

待闲杂人等都走了。默便笑道:“还是去炕上吧。厅堂里贼冷贼冷的。”正厅太大。只生着一个火盆。自然不算暖和但往年他也没觉着难耐。可有道是“奢入简难”。在习惯了卢园中那种温暖如春后再回到这里就有些不了了。

姚老爹赶紧请沈默去西厢房这间屋里像北样盘着炕。冬天他们一家主要就在这屋里活动。

姚老爹先拿出一床新坐褥。铺在主位上这才请沈默脱鞋上炕。倚着被子坐好。果然感觉和多了。

姚老爹又忙倒好茶沈默笑道:“有茶就行了咱们坐着说话要紧。”

姚老爹呵呵笑道:“那就陪着大人说会话。”便炕沿下。粗声吩咐长子他弟弟道:“把过年的果子取最好的拿过来。”

这时候茶泡好了。姚老爹端一盏到沈默面前。笑道:“这还是重阳节时。沈老爷赏我的。一没舍的喝。大人尝尝先。”

沈默揭开盖碗。便闻到一阵清香鼻碗中一片碧绿竟是新出的龙茶叶。轻啜一口发现虽然是晚春茶。但也算是正宗了。不笑道:“老叔只管喝就是我送你的土产中也有好几斤呢。”

姚老爹欢喜笑道:“那敢情好啊”便品酒一般尝一口茶汤。立刻赞不绝:“好茶好茶”却也说不出哪里好来。

这时长子的弟弟又着一只建漆托盘。呈上八色点。沈默只见白磁碟中盛的是核桃片什锦糕糖杏仁玫瑰糕绿豆糕百合酥松子糖桂花蜜,。都是苏式点心。细巧异常。他的妹妹又端上另一个装着落花生葵花籽西瓜子南瓜子松子杏仁子板栗等八样坚果的托盘。把个方桌排的满满当当。

看着这一桌精巧吃食。沈默不由叹道:“真是让人感慨啊。”

他这话没头没脑。可一屋子人都明白。姚老爹也是一脸唏嘘道:“赶着三五年前。别说现在这种精巧点心。就是想吃个瓜子花生都没处讨唤去。”便又感谢

来。说若有他。他们一家子肯定还在贫民窟里呢

说道动情处。又要让长子的弟弟妹妹给沈默磕头。沈默赶紧拦住道:“千万别再谢了。不然我高低不敢再来了。”姚爹这才作罢。

为了不让姚老爹再感慨。沈默便`开话题问道:“这半年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姚老爹突然有些暧昧的笑道:“么大的绍兴城。几桩新鲜事还是有的。不过最最新鲜的。却是与大人您有关。小老儿可不敢乱讲。”

沈默笑道:“跟我关那就的跟我说说了。”

“还是等沈老爷口告诉您吧。”姚老爹摇头笑:“我可不敢多嘴多舌。”

沈默心里这个痒难耐啊。也不问别的了。只要姚老爹把谜底揭开。姚老爹本来就没打算守口如瓶。便笑道:“那好。说。不过大人可别跟沈老爷说是我的。”

“到底是什事儿我的老叔啊。你要憋死我呀。”沈默作揖道:“算我求求你了。就别再卖关子了。”

老爹点点头。干利索道:“事关您的终身大事。”

“讲。”沈默心头起一阵不详的感觉。

姚老爹见他面色紧张。赶紧安慰道:“大别担心。这是件大好事。”便满脸开心的讲道:“打您走以后。上门说亲的媒人便把您家的门槛都快踏破了。可老爷主意正。推说您现在不在家。任谁不答应当时大家都搞不清。沈老爷到底是想找个什么样的亲家。”

“后来呢”沉声问道。

“大伙议论了好久弄不明白。果到上个月。山阴那边突然爆出消息。说他们吕县令要将女儿许配给咱们家。而且沈老爷也已经答应了”

沈的脑袋“嗡”一。一下子的有两个大。好一会儿才恢复神智道:“你是说爹答应了”

见沈默面色有异。姚老爹还以为他是害羞的呢。兀自点头笑道:“当然了。不是你情我愿。怎么可能连八字都看了呢”

沈默再也忍不住了。高嗓门道:“什么。连聘书都下了吗”这时候婚姻全凭父母之命媒之言。就算把他缺席审判。也是合理合法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失态。

姚老爹终于看出他的愤怒来了。有些畏惧道:“应该还没有下吧。”

“那进行到哪个步骤了”沈默沉声问道。

“应该是纳吉”姚老爹小声。

这年代缔结婚姻是究三书六礼的。三书且不说。单说六礼。便是一婚姻从无到有。经过的六个步骤。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请期亲迎”纳彩为六礼之首。可以看成是初步意向阶段。当男方属意女方时。便延请媒人做媒。

女方若是初步同意后。便把自女孩的姓名及生辰八字给媒婆。然后男方请算命先生卜一卜吉兆。看看双方合不。会不会犯冲。这就叫问名。也叫“合八字。“如果大家字合的来。男方使遣媒婆致赠薄礼到女家。告知女家议婚可以继续进行。谓之“纳吉。”

这三步可以看成是婚礼的磋商阶段。如果都没有问题。男方便会择定良辰吉日。携备三牲酒礼至女家。正式奉上聘书。谓之“纳”。一旦这一步完成了。女方就是男方的人了。只等着再找个好日子。便风光大嫁过去。正式成为方家的一员。

所以下聘书可以看成是双方订立合同。除非双方同意解除。否则再无反悔可能。

现在听说还没下。沈默这才稍稍松口气。心说“臭老头子。好歹还没彻底把我给卖了。“便朝姚勉强笑笑道:“叔别介意。我实在是太吃惊了。”

姚老爹理解的笑笑:“小老儿是过来人。知道那种惊喜交加的滋味。”

沈默心说。惊是惊了。但喜就一点也没有了

分割

第二章。嗯。明天一定发三章。不然你们一起鄙视我

第二零五章 涮涮涮

长子家吃过一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后,沈默便告辞匆几个亲兵在春花的指挥下,挂灯笼、贴窗花,嘻嘻哈哈,一派喜气洋洋的节庆气氛。

见沈默进来,众人连忙停下手中活计,向大人请安。沈默拉着脸点点头,便把春花叫进了后院书房。

众人心说下船的时候还挺好,怎么回来就这样了,便拉住沈安询问,却被他没好气的骂道:“咸吃萝卜淡操心,贴你们的窗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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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书房内没有点火盆,如冰窟一般寒冷。沈默却感觉浑身燥热,瞪着瑟瑟抖的春花道:“我爹到底是什么态度”

春花低着头,小声哼哼道:“老爷的意思是,这事儿还得看少爷您的意思”

“那还弄到这般田地”沈默端起茶盏,想要喝一口,却好像舔到烙铁傻瓜一般,痛得他哎呦一声,便把那景德镇的上好茶盏摔了个粉碎,茶水还溅了他一身,不由恼火的骂道:“你是怎么干活的这水烫脚正合适”原先柔娘端上的茶水,总是可以直接喝的。

春花委屈道:“您不会等凉一会再喝吗”

沈默这才想起,她是个粗使丫鬟,哪能跟柔娘相比。便叹一口气,不再作道:“既然我爹都那么说了,怎么还搞到这一步呢”

春花咬着嘴唇小声道:“外面传言是老爷主动提亲,那是不对的。其实是吕太爷亲自找老爷,说要结成儿女亲家的。因为他还找了唐知府帮着说合,所以老爷也不好一口回绝。”说起这些八卦来,她倒是头头是道:“便说等着少爷回来再说。

唐知县便说。那先看看两人地八字合不合吧。要是犯冲地话。就别再费劲了。”

“后来呢”听说是老爹把自己卖了。沈默心里便好过许多。

“老爷是实在人。便信了二位大人地话。结果找城里最有名地周半仙一看。”春花一脸肃穆道:“少爷您和那位吕小姐竟然是”

“金玉良缘、天作之合是吧”沈默没好气道:“算命地话能信。母猪也能上树。”

“不是不是。”春花连忙摇头道:“周半仙说。少爷您地命格既是显贵、又是险诡。也可能官居一品、大富大贵。也可能身败名裂、祸及子孙。还劝吕太爷要慎重考虑呢。”

沈默心说。但凡混官场地。除了为数居多地庸碌之辈。大抵都逃不脱这两种命运吧算命地果然深谙蒙人之道。便听春花继续道:“听老爷说。当时吕太爷就不太高兴了。还是唐知府说还是再看看吕小姐地八字吧。然后周半仙便掐算一阵。把个吕小姐地命格夸得没变了。说她是宜男宜家地贵人。如果少爷您娶了她。必然可以遇难呈祥。风风光光一辈子。”

沈默听了,气极反笑道:“然后我爹就信了”

“老爷那天已经喝多了,又被那算命的吓慌了神。一听说少爷非得去了吕小姐,方能遇难成祥,就改变了主意,反过来央着吕太爷,结成这门亲事。”

沈默无奈的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那憨实地老爹,被吕县令甚至还有唐顺之给耍了。人家找个算命先生,配合着耍个花腔,便让他倒过来求着要结亲

也是在公门里混了好几年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好糊弄呢沈默心中无力的呻吟起来,他现自己已是被动之极,狠狠突出一口闷气,站起身大声道:“大不了老子出家,当个真和尚,我看看谁还能再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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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一下午,沈默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沈安叫吃完饭时才出来,黑着脸问道:“老爷还没回来吗”

“老爷捎信回来,”沈安陪笑道:“衙门里公务忙,他今天就不回来了。”

“今天中午都放假了,还忙什么忙”沈默没好气道:“备车,去府衙。”

沈知道这时候万不能触少爷的霉头,赶紧到后面张罗着备车,不一会儿便载着沈默往府前街去了。

临近年根,街上人马稀少,车跑得极快,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府衙门前。亲兵上前敲门,好半天才有个老役打开侧门。沈默自报家门后,那看门老头笑道:“小沈大人可算来了,老沈大人就在门房里,非要拉着小老儿喝酒,让我连家都回不了。”

沈默笑笑

我这就领他回去。”便跟着看门老头进去,推开房只见里面热气腾腾,还没看清楚人呢,就听到沈贺的声音道:“你再不回来肉都老了”

沈默一抬手,让那老头和亲兵都退下,自个却一拖长凳,在沈贺面前坐下。

沈贺听出异常,这才从那白气缭绕的火锅子后面探过头来,一看是他,立马哎哟一声,两手捂住老脸。

沈默气极反笑道:“这是您老心学地隐身法吗”

沈贺也感到自己动作的幼稚,不由讪讪笑道:“我这不是怕见你吗。”

“我有那么可怕吗”沈默没好气道:“能吓得老爹您大过年地不回家,跑来和看门老头吃火锅。”说着有些气恼:“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戳我的脊梁骨呢。”

“我不是要躲着你。”沈贺赔笑道:“我就是先想点事,想好了就回家。”

“是不是觉着没法交代”沈默笑道:“全城人都知道,还有什么好交代地”

沈贺叹口气道:“儿啊,这事就怨爹爹一时糊涂,可回头就醒悟过来了,”说着拍拍胸脯道:“这不一直拖着,连聘礼没下么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再说。”

“是么”沈默似笑非笑道:“孩儿怎么听说,是因为吕县令执意要我本人去山阴下聘,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呢”

沈贺老脸一红道:“原来你都打听清楚了”说着小声道:“拙言啊,你要是生气就骂爹爹一顿吧,可不能再离家出走了。”

看着老爹一脸惶急的样子,沈默叹息一声道:“离家出走能解决问题地话,我早就有多远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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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贺在那里愁眉不展,沈默却拿一副干净碗筷,从火锅里捞出满满一碗羊肉,蘸着韭花酱大吃起来。沈贺一看,急忙道:“这些老了,我再给你下点新鲜的。”

沈默却浑不在意,低头一个劲儿的猛吃,在炭火的映照下,面目竟还有些狰狞,将平日的风度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见儿子吃得开怀,沈贺索性也丢下满腔烦心事,跟他对着猛涮猛吃起来,父子俩吃得这叫一个痛快啊,那真是红铜釜,汤沸肉鲜轻煮。小料虾油红腐孚仭剑沽芾祗缥琛br >

一阵饕餮之后,沈默的肚子里便装满了涮羊肉片子,此外还有不少鱼丸子、虾丸子,海螺肉、鲜蘑菇。他一直压抑着的愤怒,便被饱胀的感觉给麻木了,看来化悲愤为食欲,果然是有人间至理。人只要吃饱吃好了,愤怒就钝化了

可如果再喝点酒,就会变成酒后吐真言了。而沈默恰恰在饭间还喝了一小坛老酒,脸色便渐渐红润起来,两眼开始也放光了,嘴巴里的话也渐渐多起来:“朝堂里有人算计张部堂,那是为了夺下东南的控制权,得到更大的权势;可他绿豆蝇为什么要算计咱爷俩难道他闺女嫁不出去了,非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才行”

沈贺也有点醉了,闻言嘿嘿笑道:“这说明我儿子抢手啊,他们都想先占先得,跟着你沾光呗”

“沾光做梦去吧”沈默哈哈大笑道:“连当朝牧张部堂,都能在一夜之间垮台,险些连性命都不保。这大明朝的官啊,简直是没劲至极”显然张总督的倒台,对沈默的信念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沈贺听出儿子语气中的萧索之意,关切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不玩了,不玩了。”沈默摇摇头道:“这大明朝的官场太险了,尤其是现在的东南,成了朝中大员角力的战场,荣辱兴衰根本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说着一声叹息道:“这次我看似得利,谁知下次地震时,到底是生是死”

沈贺对儿子本身的关心,远胜过传宗接代和光宗耀祖,闻言连声道:“那过完年咱就回府学报道,好好准备科举,等着高中进士,跳出东南这个破地方。”

至少在这一刻,沈默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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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愿君得一有情人,白头不相离

默好生泄一阵,心里便敝亮多了。见他面色恢复贺小心翼翼问道:“儿啊,我也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沈默苦笑道:“说实在的,孩儿我对婚姻一事,着实没什么要求,只要长得顺眼点,心地善良点,待人宽容点,最好再笨一点就行了,管她是谁都无所谓的。”

“这还没什么要求”沈贺轻笑道:“其实平心而论,吕小姐也不失为佳偶良配啊。”

“现在的问题,不是什么驴小姐、马姑娘,而是我已经,已经”沈默竟然罕见的难于启齿。

沈贺却一眼看出,他现在的表现,跟自己半年多前一模一样,不由失声叫道:“难不成你已经私定终身了”

沈默满脸尴尬道:“也不能算是只能说是,已经做出过承诺了。”

“哪家的姑娘”沈贺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都这时候了,沈默也没必要再守口如瓶,便将自己与殷小姐的那段经历,隐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