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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到前几年才开工,最先建的便是正阳门外的南郊外城开工不久,就因资金足,难以为继这倒也不能怨朝廷没有及早筹措,谁能料到朝廷的赋税重地,惨遭倭寇蹂躏呢

无奈之中,嘉靖帝派严阁老去想法。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严阁老还算不上巧妇,这不是明摆着难为人么左思右想之下终于憋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筑南线城墙,其他三面待日后有钱时再说。

于是乎本设计图地回字形北京城。便成了现在地凸字形。

这段南外墙于去年夏天基竣工总长二十八里。开有七座城门。正门命永定门。其余也尽是左安、右安。永宁之类地名字。一看就是爱好和平地严阁老给起地。

孰料建成没有半年。腊月里大地震。便这段城墙震坏了十余里。城门也倒了几处。其损毁程度。比内城那一百五十多年地老城墙严重多了。

但作为进出京城主要通道地永定门。毫无伤。

现在沈默就站在这座近十丈高地灰砖绿瓦剪边顶。重檐歇山三滴水地楼阁式城门楼外。望着两边龟裂明显地簇新城墙。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倒是朱十三气得不行,跑到城下捡起一块断落的城砖,拿过来用力一掰,竟然一断两截,义愤填膺道:“这是城砖吗这比咱们在山东吃的杠子头火烧都不如严世蕃,还有他不敢贪的钱吗”

沈默看那城墙下巡逻的兵丁,已经探头探脑瞧过来,不由笑道:“这话也就是你们北镇抚司的人敢说。”一听说是锦衣卫,那些兵丁避之不及,有多远闪多远。

朱十三也自觉有些失言,他虽然不怕严家父子,却也不想给大都督惹麻烦,丢掉那两截城砖,拍拍手道:“在外面怎么随便都行,回到京里可得注意点。”这话仿佛说给自己,其实也是提醒沈默。

沈默当然听得懂,颔道:“是啊,不能自找麻烦我跟家人说说,让他们不要和咱们一起进京了。”

“也不用这么急,”朱十三讪讪道:“等进了前门再说吧。”

“不用了,”沈默笑道:“就现在吧。”便转身往后面一辆马车边走去。一路奔波颠簸,原先的马车早散架了,这辆还是在通州才买的。

他轻敲下车门,柔娘便从里面打开,北风一下子灌进去,沈默也不要凳子,赶紧抓着车壁上去,使劲把车

往里面一看,只见若菡拥着厚厚的被子,正在沉

沈默登时放缓了手脚,压低声音道:“好点了么”却是问的柔娘。

柔娘小声道:“吃了药,刚刚睡着。”在天津卫时,若菡受了些风寒,加上一路奔波的疲劳,终是病倒了。

沈默走到若菡身边坐下,望着那消瘦还带着病容的面庞,心情十分难过,伸手轻轻为她拢了拢,黏在额头的丝,便将若菡惊醒了,待看到他那一脸难过后,强笑道:“没事儿,我感觉松缓多了,已经见好了。”

沈默见她病成这样了,还不忘安慰自己,不由更是辛酸,紧紧握着若菡的小手,心疼道:“若知道千里之行如此艰难,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跟来。”

若菡将小脸靠他的手边,小声道:“都怪我,真没用”

沈默摇摇头,长出一口浊道:“这话应该我说才是。”

分别在即,若不想让他纠结,强打起精神,起身笑道:“咱们这是干什么呢不就是个小寒症么,就算不吃药,两天也就捱过去了。”

沈默又把她搁回去,紧紧裹上被,小声道:“等进了京城,去正阳门内找一家最好的客房,在那乖乖等我。”

“你这就要走了么”若再也笑不出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你且放心。”沈默笑道:“朱十三经跟我交底了,说这件事上面已经疏通好了,我回来多半是走个过场,不会有太大问题的。”说着呵呵笑道:“说不定过了三五七天的,咱们又见着了呢。”

若菡紧咬着下唇道:“但愿吧”

沈默又看向柔娘道:“让铁柱去请京城有名的大夫,买最好的药,不要管价钱,务求万无一失。”他对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着实不放心,生怕那些庸医把聋子治成哑巴。

柔娘乖巧的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大人您放心吧。”

“那么,我走了。”沈默深深看自己的未婚妻一眼,将自己满腹的担忧和不舍,化作了深深一的吻。

不顾柔娘在侧,若菡热烈的回应着他,两人忘我而热烈的吻着,只想就此天长地久。

怅然若失望着进城而去的车队,沈默摸一摸怀里的香囊,那是若菡一直贴身带的,据说是由真正的高僧开过光的,原本预备洞房夜才给他,但现在沈默要去接受未知的审判,便顾不了那么多了。

朱十三凑过来道:“沈兄弟,说实在的,兄弟我真是羡慕你呀,出城有士农工商相送,上路有佳人烈士相伴,我要是能活到这份上,即刻死了也值。”

沈默笑笑道:“过不去这一关,什么都是虚妄。”朱十三连忙安慰他几句,沈默拍拍他的肩膀道:“十三爷,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也走吧。”

“中,咱们走。”朱十三一挥手,四个人便将沈默护在中间或说是夹在中间,从永定门进了城。

通过那深厚的城门洞,眼前的一切把沈默给惊呆了,只见大道两边、城墙根搭起了一片片、一窝窝的破庵子、茅草棚,竟然一眼望不到边,几乎把外城的建筑都给淹没了。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一张张麻木而肮脏的面孔映入眼前,仿若到了世上最大的难民营中。老天还专门和这些难民作对,从初三开始,纷纷扬扬,下了三天的大雪,直下得道上积雪三尺,滴水成冰那些巡城的兵丁,正把几十、上百的连冻带饿、倒在雪地里的难民尸体,搁到大车上,要送去城外化人场烧了。

这是我大明朝的都么这不是新德里的贫民窟么沈默一阵阵的眩晕,在他的印象中,浙江就算是这两年饱受战火的摧残,也没有出现过这般骇人的景象。然而,他却在这北京城里见到了。

就在他沉浸在深深震撼之时,便听到身后一阵鸣锣放炮,鸡飞狗跳,显然是有大人物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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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今天有点晚,不过还三章,距离三痴怎么又远了呢票票啊

第三零六章 京华春梦

沈默他们不欲惹事,便跟着人流让到道边,眼看着两队官兵之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清一水的大骡子,拉着一模一样的板车,车上的东西用油布盖着,捆扎的严严实实,让道边看热闹的议论纷纷。

“这是哪的车队,这么长”沈默小声问道,朱十三眯眼道:“工部的,还插着宫里的旗,听说陛下的玉熙宫被震坏了,可能这是送去西苑修宫殿的吧。”

边上一个看热闹的冷笑道:“这位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吧陛下说了,只修玉熙宫,那才用多少材料,哪用得着这么多大车拉。”说着一指那些大车道:“这里面超过一半,都是赵侍郎携带的私货。”

“你怎么知道”朱十三不信道:“你掀开看过吗”

“我虽然没看过。”那人冷笑道:“可我在天津卫看见过他们卸船呢,好家伙,整整八条大船,装了二百多车。看当时卸船的小心劲儿,那里面肯定都是金贵玩意。”

“有这么神么”朱三问沈默道,沈默点点头道:“差不多。”胡宗宪送他的时候,向他抱怨过赵文华就是一条吸血水,来浙江不到两年,就搜刮了现银一百万两,至于奇珍异宝、名书法帖更是不计其数,害的他得了个银山巡抚的臭号。

倒是赵文华这么快就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但在朱十三来,这却不是什么难题,笑道:“赵侍郎有军队护送,可以走海路,半个月就能回来。

再说正月十八是景王的诞辰,他定要赶回来的。”因为先天不足,又乱嗑丹药靖帝生儿子比较艰难,后来好容易生出来了,还一直养不活前前后后生了八个,到现在只有两个健在,分别是皇三子裕王朱载和皇四子景王朱载圳,这对幸运娃今年都是二十岁,生日也只差一个月。虽说长为尊,但陛下似乎对木讷胆小的裕王不甚中意说还曾经说景王:甚肖朕少时。的话。

再加上半年前太子以后。皇帝一没有立储。二没有让超龄地景王就藩。这就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了。

当然了。因为嘉靖先生是修虽不希冀长生不老。却自信一定可克享遐龄。所以对下面人结交皇子之事不是一般地反感。所以大部分官员。是不敢跟二位龙子套近乎地。但赵文华不怕。因为那是干爹让他干地。不过严阁老虽然看好景王也不敢贸然下注。便采取了这种间接接触。让赵文华去陪着景王玩。反正陆炳会帮着瞒上。所以任由他折腾去罢

为了将来打算。赵文华当然也不放弃这个上结至知地机会五十岁地人陪着个不到二十岁地娃娃。整天花天酒地马章台。把景王哄得无比开心将他引为平生至交。

所以景王过生日。赵文华是无论如何也要尽量赶回来地。正好胡宗宪把两场胜仗地捷报送来便写了一封热情洋溢地奏疏。说经过自己近两年地努力。东南终于水陆成功。海晏河清了。既然倭寇海盗都已剿灭逐净。自应回京复命了。

他断定这道奏疏一上。必能邀准。行囊就不妨早早打点。所以一接到准他回京地圣旨。次日就启程出。竟然与沈默同时抵京。

不过长长的队伍通过后,沈默也没见着赵侍郎的人影,兴许是为了少惹非议,没有和东西一起进京吧。

待街道空出来,沈默便和朱十三继续前进,待穿过外城,进了正阳门之后,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只见宽阔笔直的前门大街左右,满是鳞次栉比的气派店铺,什么绸布店、药店、鞋店、餐馆、戏院,应有尽有,说不尽的繁华。再看那熙熙攘攘、干净体面的人群进进出出,连说笑都那么爽朗自信,透着一股皇城根儿的自豪劲儿。

看见沈默表情的变化,朱十三暗暗得意道:“解元郎,比之杭州如何”

“不一样。”沈默摇头道:“杭州精致优雅,这里豪放大气,人也多得多。”

“那是,从辽金蒙元至今,咱们北京城就一直是帝都,”朱十三满面红光道:“屈指一算已经五百年了,这份尊贵气度,那是谁也比不了的。”

虽然对于他拿外族政权充数很不以为然,而且那些城市跟现在的北京城也是一个地方,但沈默不会冒犯一位主人的自豪,面上流露出恰当的笑容,还微微点头,让朱十三十

用。

他便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带着沈默徜徉在前门大街上,吐沫横飞的向他解释这里以及附近的情况。什么廊房头条是珠宝玉器市场,二条则集中了三十家官炉房,熔铸银元宝;在钱市胡同、施家胡同、西沿河一带开设了许多钱市利银号。

许多达官贵人就在二条兑换真金白银,二条买了玉器饰,直奔八大胡同消费。又说八大胡同里的姐儿燕瘦环肥,南腔北调,甚至还有金碧眼的西夷,弄得沈默虽不能至,心却向往。

在他忘情的介绍下,终于离开了繁华的前门一带,虽然店铺少了些,但依然道路宽广,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直到上了东长安街上。这里没有平民居住,道路也格外宽阔,道路两侧是许多富丽堂皇的高大衙门,看门口那一对对威武的石狮,不用问也知道,到了中央官署聚集的地方。

但其中一个青灰色石墙,同色门檐的衙门,透着股子森森鬼气,和周边那些古色古香,流檐静壁的建筑十分不协调,沈默不由小声道:“这是什么衙门”

“我们北镇抚司衙门。”朱十三一脸自豪道:“怎么样,够威严够肃穆吧许多人即使从门口走过,也会吓得两腿软的。”

果然是什么人配什么衙。沈默不由暗暗感叹一声,他这才现,四周经过的官员和路人,都紧贴着大街的另一边,且都在用一种很奇妙的眼光看着自己,那目光就像看待一只落入虎口的小羊一样。

这时门口那身着红色飞鱼服,腰胯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也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定睛一看,不由惊喜道:“十三爷回来了”赶紧迎上来,帮朱十三牵着马,笑道:“您老这一趟去的可够久,孩儿们都想死您了。”

朱十三笑骂一声道:“想着赢老子钱吧”他马吊水平极臭,偏又痴迷其中,在路上时就被三个同伴杀得屁滚尿流,连胡宗宪送的钱都输光了。

那校尉嘿嘿直笑,却是能承认的,看一眼沈默道:“这小子是你们带来的,犯了什么事了啧啧,长得真俊啊,很嫩吧”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暧昧,弄得沈默浑身汗毛直竖。

朱十三拿马鞭虚抽他一下,色骂道:“洗干净耳朵听着,这是咱们沈大人的唯一学生,再敢胡说就骟了你”

那校尉听了先是一愣,接着正反自己两个大嘴巴,低头哈腰的向沈默赔不是,说自己该死云云。

沈默故作不解的笑道:“你也没有得罪我,赔什么不是”

“我刚才说那个”校尉的脑子有点进水,还想解释解释,却被朱十三严厉的眼色止住,问他道:“大都督在府里吗”

“大都督去天津卫了,”校尉小声道:“现在是大爷署理事务。”

“嗯。”点点头,朱十三便带着沈默进去,穿过两三重门,到一个厅前,对他道:“兄弟,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先禀报一声。”沈默点点头,便在门口等着。

谁知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朱十三出来。却听得身后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几个身着红色号衣的兵丁,在一个锦衣卫军官的带领下,从外面入来,转眼到了沈默身边。

那军官面无表情的看着沈默,沉声道:“你可是那杭州来的犯官沈默”

沈默感觉不好,但仍然强作镇定道:“正是在下。”

“呔好大的胆子”那军官喝道:“这里是军情重地,你又无呼唤,安敢辄入”

沈默解释道:“是十三爷带我来的,说要见过大爷再说。”那军官冷笑道道:“十三爷在哪里”

“进去投堂了。”沈默道。

“胡说,分明是你擅自潜入必有歹心”那军官怒道:“拿下,带回去细细盘问。”边上早等不及的一干兵丁呼地上来,便将沈默牢牢抓住,扛起来就往外跑。

“十三”变故之事,沈默放声大叫,却被人一把捂住口鼻,呜呜出不来声,转眼便被带离了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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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还有一章,追上三痴菊,咱们明天还三更哈

第三零七章 梦里不知身何处

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沈默感觉就要被憋死时,一直紧捂着他的手终于松开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大口喘气,却又被人用一团破布堵上嘴,蒙上眼,再捆住手脚,扔进一辆马车里。

昏天黑地中只感觉马车奔行起来,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马车停下来,他被人像拎麻袋片子一样,从马车上揪下来,粗暴的拖行一段距离,磨得他双腿火辣辣的痛,尤其是经过石阶和门槛时,让他感觉骨头都快要裂开了。

终于在某一时刻,抓住他的手突然松开,沈默被重重摔在坚硬的地板上,痛的他眼冒金星、泪流满面。

这时他嘴巴上的破布被拽下,顾不上说话,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是浙江犯官沈默”

“咳咳”沈默被蒙面,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但脑子却立刻开动,想要给对方画像,定位出他的身份来。谁知稍一迟疑,就被人一脚踹在上,怒道:“大人问你话呢,还不老实回答”

“我不是犯官”沈默也愤怒:“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一榜解元,未来的天子门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他准备塑造一个肤浅易怒的形象。反正这里没人知道他的本来面目。

“吵什么吵”又两脚踢在他上,踢得可真狠呀,差点没把沈默痛晕过去,扯着嗓子道:“痛死我了,你们这样是违法的,大明律规律,任何人都不得对举人刑讯违法的知道吗”

他的喋喋不休只换来阵遭殃痛之余,沈默现对方只打自己的,别处却是不碰的,心说要么是有特殊爱好,要么就是怕伤着我当然后的可能性居高,因为皇帝下圣旨把自己弄到京城,肯定会派人盘问的,若是自己身上出现新伤,说不定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的。

推断:对方投鼠忌器大可能对自己进行实质性伤害。沈默地心神更加稳定因为他对疼痛地忍耐力很差木一下。可能就问啥说啥了。

当然踢多了地话。他也一样会投降地。好在崩溃之前。对方停下来了。便听那苍老地声音笑道:“沈解元是吧遗憾地是。你现在不是举人了已经将你地出身革掉。你现在应该叫沈白丁才对。”

沈默心头一紧。脑袋嗡得声。冷汗就下来了。他觉着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虽然也有可能是诳他地。但如果是真地生心血付诸东流。这辈子地理想抱负算是全毁了。

就听那老继续冷笑道:“不瞒你说地案子上面已经定论了。赵贞吉有人保宗宪也有人保。只好让你这个小虾米做替罪羊了便是把你拿到京城来地原因。”

沈默更加害怕。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干咽吐沫。嘶声道:“你是什么人既然我都被定为牺牲品了。干嘛还和我”

“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那人神秘的笑笑道:“你不要问我是谁,只要知道你万劫不复还是一线生机,全在老夫的一念之间了。”

沈默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又听那人问道:“你是那个沈炼的徒弟,对吧”

“是的。”

“那为什么与赵胡二人沉一气”

“赵文华没欠我银子。”沈默摇头道:“胡宗宪也没娶我姊妹,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何帮胡宗宪隐瞒罪证”李默沉声问道。

“胡宗宪何罪之有我不知道。”沈默依旧摇头道:“我只是恪守着为人为臣的本分。”

那老忍不住失笑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你奉旨办案,却罔顾君父,私毁证据,妄图掩盖真相,这也叫为人臣子的本分”

“儿子本不本分,只有父亲说了算;”沈默不卑不亢道:“臣子本不本分,只有圣上说了算。”

“你”老被得一愣一愣,气道:“口气真不小,就凭一个小小的举人,也想见皇上做梦去吧”

“见不见我,由皇上说了算,别人都说了不算。”经过了最初的惊慌,沈默已经冷静下来对方如此藏头露尾,定然是顾忌重重,那就算气焰如何嚣张,也不可能持久,自己必须要守口如瓶,不漏破绽、不给机会,如此坚持下去就会有转机。

所以无论老问什么,他都一个论调我是忠于皇上的,至于其余的,概不解答。

老耐着性子问了半天,一无所获,脾气便上来了,冷声道:“送你一句:煮熟的鸭子虽然嘴硬,却逃不过被撕碎吃掉的命运,既然你不愿合作,那就在这等死吧”

沈默无所谓的笑笑道:“煮熟的鸭子有可能也是会飞走哟”

老头彻底明白了,是没法跟这小子斗嘴的,便不再说话,气急败坏的对边上人吩咐道:”咱们走”然后就听到脚步声,开门声,恭送声,屋里便安静下来。

虽然没了动静,但沈默心里的恐惧愈浓重了,他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身子一阵阵的打冷颤。

为了转移注意,他挣扎着坐起来,决定先想想到底是什么人在玩自己

先能把自己带到这儿人,只有陆炳或陆炳的手下。先说陆炳,虽然觉着这位大特务头子,没必要如此脱裤子放屁,但沈默对上情内幕并不知晓,说不定人家想借机阴害严阁老呢,就像当年整黑材料告到仇鸾一样,这都是说不准的

如果假设陆本身不存在动机,那就是受人之托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手下擅自做主门口那校尉不是说陆都督进宫陪皇上修炼去了么

至于受谁之托,沈默就没法说了,谁让严嵩树大招风,又名声不好呢在京里大人们的眼中,自己无疑是对付严党的一样利器,所以那些视严嵩如仇寇的清流有这个动机,想取严嵩而代之的李默也有可能;甚至做贼心虚的严嵩一党也有可能,还可能是别的什么势力沈默不禁暗骂一声:本以为浙江的水就够浑了,现在跟京城一比,那叫一个清澈见底啊

不过如何,能有这个面子,搬动陆炳的人不多,有必要拿自己问话的人更少,想来想去,沈默觉着两个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严嵩或李默。从以往历史看,陆炳与严嵩是存在合作关系的,而且两之间,显然是严嵩的地位更高一些;而李默是陆炳的老师,据说陆炳向来对其言听计从,所以两都有这个面子。

至于沈默象中别的大人物,诸如徐阶、裕景二王之类,可能性应该不大。因为对徐阶来说,虽然与严阁别过一阵苗头,但随着李默的崛起,对徐阁老来说,必须要调整对严嵩的策略了这时候斗倒严嵩的话,只会让年纪比自己大,资格比自己老、后台比自己硬的李默上位,这肯定是徐阁老不愿看到的,毕竟严阁老好歹快八十了,徐阶熬啊熬啊,很可能就熬出头了。可一旦李默上位,徐阶更没指望了李默六十岁,比徐阶大五岁,且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谁能熬过谁还不一定呢所以徐阶现阶段就算不帮严嵩,也一定会韬光养晦,坐山观虎斗,沈默相信自己都能想明白的问题,那位堂堂次辅不会犯糊涂。

而裕景二王也应该不会到,与那个爱猜忌的父皇的铁杆兄弟,打交道的份上开玩笑呢,陆炳不仅是锦衣卫头子,还是皇帝的侍卫头子,是京城兵马统领,你个皇子与其来往,想干什么

想来想去,无外乎陆炳,严嵩和李默三位中的一个,那到底是谁呢

就在沈默想深究的时候,突然问道一股烟味,还混合着极其辛辣刺鼻的味道,紧紧吸了一口,便把他呛得咳嗽连连,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不会要烧死我灭口吧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赶紧趴在地上,紧紧贴着地面,使劲歪着头,鼻子紧贴在棉祅的领子上,并使劲往上面吐口水,他知道火灾中大多数死难,都是吸入烟尘中的有毒颗粒窒息而死的,便用这法子,尽量少吸入些烟尘,多活一刻算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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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下午,汗不过又精神饱满了,应该可以再折腾三五天不成问题吧

第三零八章 梦醒时分

官居一品第三零八章梦醒时分

烟味越来越浓重。沈默感觉呼吸也愈发困难起来。虽做了尽可能的防护但整个呼吸道仿佛被注入开水一般。痛的他眼泪直流。身体不断的扭曲。

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大声问道:“小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不招”

沈默虽然头昏眼花。却还没有发。他知道自己是皇帝要的人。没人敢让自己人间蒸发。所以想要不被呛死。最好的办法不是回答。而是一声不。一定会吓坏们的他便咬紧牙关。心里反复想着邱少云。坚持着不咳嗽。不话

果然。外面人慌了那老者看着从窗缝和门缝里涌出的滚滚浓烟。十分担心道:“可别把他弄死了。到时候咱们都不好交差。”

另一个穿着青色武士袍的络腮胡子。点点头道:“是啊。停下吧。”隔壁便停止生火。又有人上前将门打开。登时涌出滚滚浓烟。的院子里咳嗽声一片。好半天烟气才散干净。

那络腮胡子一挥手:“出来”

两个黑汉子便进去。将绵软力的沈默从屋子里出来。到的上。

“泼醒他。”络腮胡子下令道。

“头儿。他没昏过去。”黑汉子报道。

“哦”络腮胡不。上前弯腰撇过沈默的袋。果然见他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由咋舌道:“真能捱啊。看来下次的多闷一刻钟。”

“小子。你还不招么”那老者冷声:“下次关进去可不一定有命再出来了。”

沈默烈咳嗽。却一声不吭。他已经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说。好留着劲儿撑一会儿等撑不住了再说。

老者又问了几遍。还是的不到回应。怒道:“再拖回去老夫就不信他还能挺住”

那络腮胡子却有些顾忌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再会出人命的。”

“那怎么办”老头也不坚持了。压音道:“怎么弄”

“瞧我的吧。”络腮胡子擦擦鼻子。粗着嗓门道:沈解元。跟你同来京城的还有一辆大车车上是你的妇人吧。啧啧。千里相随情比金坚啊真是太感人了不道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怎样”

“你敢”沈默突然如暴怒`牛弹起来险些把那人顶个趔趄。虽然他的脸被蒙着。但单看他白森森的牙齿。就足以让那络腮胡胆寒了。不由有些胆强撑道:“怕了吧晚了。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哈哈哈”沈突然放声大道:“我好怕呀”便闭上嘴。不再理他。因为听了这句色厉内荏的话。他立刻意识到。对方是在自己的然后又想铁柱和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他们经验丰富。战力高强。是绝对信赖的。除非再像赵贞吉那样。出动军队捕。不然没人能若的。

单看这份藏头露尾架势。就知道他们没这个胆子。想明白这一点后。沈默知道对方越是威胁。就越说明心虚。便愈加坦然起来。

老者彻底明白了。方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已经看穿自己的底线。便阻止络腮胡继续痴。而是换一副温和的口气道:“沈兄弟。其实我们之间的误会。应该到此为止。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沈默点点头。听老头道:“只要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立刻放你回去。并恢复你的举身份。且代为通融。让你的案子在会试前了解。让你的举业不至于断。你意下何啊”

“当然好了。”沈默咳嗽笑道:好的不的了。”

“我想要什么。你肯定知道。”者道。沈默摇摇头。老头骂一声。提高嗓门道:“账本我要账本”

“没了。烧了。”沈默咳嗽道:“你这么大本事。一定看过当时的报告。赵贞吉把我了个正着。我手下一个没跑了。要是账册还在。早被他拿去邀功请赏了。”

“还想狡辩”老冷笑道:“其实跟你去的人里。有一个漏网的。这个你敢否认么”

沈默心里咯噔一声。一点是赵贞吉也没有注意的。怎么他就发现了呢兀然想起朱三说过。锦衣卫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来绝对是他们内部泄露的情又抓人泄密。这么高的参与度。如果没有陆点头。那就是十三太保脑残了。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便呵呵笑道:“若是有漏网的。你找出他来便是。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干什么我身没有账册。”

“我要是找的着就好了。“老者奈的暗骂一声。冷哼一声道:“你刚中了举。又订了婚。人生正好着。

人在哪里。怎么到他只要告诉我。马上恢复你的”

“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沈撇撇嘴道:“如果你愿意。就去杭州找找看。能找到说不定。”

“混账敢耍我”老者暴跳如雷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便怒气冲冲的吩咐左右道:“用刑吧。有什么花样都使出来。就是百炼钢。也给我化成绕指柔”

老东西说到做到。默前生今都不曾想象的炼狱便开始了

他被人用鹅毛挠脚心整整半个时辰。不知笑昏过多少次;他被人强灌凉水倒吊不睡觉甚用长长的银针。刺他的道。将他一下就痛晕过去

在这种折磨下。每一那样的捱沈默根本知道已经过过久。自己还能撑多久。昏昏沉沉的的躺在的上。周围是一片死寂。一点惨淡的日光从窗上透进来。正好投射在他的脸上。他试图挪动一下。躲开这日光。但没有成功因为经过这些匪夷所思的酷刑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灵魂。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比刑罚伤害更大的。是对灵和尊严的亵渎。对于受过两世精英教育的沈默来说。这种精神凌迟比直接鞭打更无法接受。他不知昏过去多少醒来便又听他们问:“个人在哪里”“账册在哪里”沈默其实是很怕疼的但在此之上。他还是个极钻牛角尖儿的人要招我从一开始就招。如果现招了这么多苦头不就白吃了就凭这这股拧劲儿他一直支撑到现在。

这时候。门吱呀一开了的靴子响起。沈默的心一阵剧烈收缩。他知道。又来了

便听那络腮胡子冷笑道。“沈公真是好硬的骨头啊。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开口。不过你放。某家通晓各种刑法。别说是你。就是神仙金刚到此。也是要开口的。”说着示意沈默扶起来。困在十字架上。慢慢踱至他跟前道:“哎。公子。这些日来。兄弟对你也是佩服的紧。你是聪明人。岂不闻“留青山在。不怕没烧”么自古刑不上大夫。你这样的贵人。不到逼不已。我是不会杀的。你说出实话。那天的承诺依然有效。而且这次再多十万两银子人活一世。吃喝玩乐。有了这笔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见沈沉默不语。那络腮胡子冷笑道:“好吧。看来今天外甥打灯笼。照旧了这次的罚。很简单”说着啷一声抽出刀。为他描述道:“我要一刀割的手腕上。让鲜血咕咕流出。直到流完为止。”说着压低声音。阴测测道:“要割了”沈默只觉着手腕一凉。然后刺痛。便听到血滴在上的声音。

沉重的呼吸声混杂着恐滴答声。沈默感觉血液从身体里流淌。体温也越来越低。恐惧的觉霎时涌遍全。让他忍不住一阵阵的痉。便听那络腮胡啧啧有声道:“已经流的了。估计再流这么长时间。神仙也救你了。”

沈默喉头咯咯作响。显然已经恐惧到极点了。又听那人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那人见沈默嘴唇翕动。以为他要说话。登时大喜。凑过去一听。却只听他反复念叨一句:“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然后便吓昏了过去。

“真没见这种怪物”那络腮胡子彻崩溃了:“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啊”

当沈默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了的方。躺在软软的床上。头顶是华丽丽的帐。还闻到淡淡的安神安息香的味道。就像从一场长长的噩梦中醒来一般分割

沈默的历史知识。限定在高中历史课本的程度。我知道很多人之后就没有再碰过历史书。所以这样是说通的所以知道麦哲伦哥伦布。却不知道胡宗宪王直。呜呼。我国教育悲哀啊

就是。我这是小说不是历史书。我只传历史之神。我说如果没有沈默搭救。胡宗宪就死定了。在我的书里就是这么回事儿。你要说原来的历史里不是。对不起。原来的历史没有沈默这个人。

气坏我了。也不知能不能码出下一章来估计够,了。未完续。如

第三零九章 现世报

硬的不行又要来软的沈默暗暗呻吟道:是不啊,这可怎么应付呢我只有将计就计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便见一个丹凤眼、卧蚕眉、五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