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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须的红脸汉子,映入了眼帘,活脱脱一个关公啊

我不好这口,沈默险些脱口而出,还好全身力气都被抽空,连说话都费事,只见那关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他道:“你醒了。”

沈默看着他没有说话,不过也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位当然不是关二爷,只是长得有些像罢了,只见他一脸如释重负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挥挥手,便有两致的侍女上来,将沈默轻轻扶起,再搁个软硬适中的靠枕在背后,让他舒服的倚着。

又有一个侍女端着托盘来,只听那人道:“这是血燕窝,乃是补虚养胃的圣品,最对病后虚弱,中气亏损各症。”侍女便给沈默喂。

沈默便吃,旧是面无表情,吃了一小碗之后,那人又让侍女给他喂了另外几样名贵的滋补品,这才挥手让侍女退下,对他笑道:“倒不是疼你吃,只不过这些滋补的东西,一气吃太多不好,总要慢慢吃点才行。”

也是心理作用还是那些东西疗效神奇,反正那些东西下了肚,他感觉肚里暖烘烘的,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便想笑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了,仿佛完全忘记了该怎么笑一样。

他有笑出来,那人便看到十分痛苦的表情,面上浮现出浓重的歉疚之色:“这件事都怪我驭下不严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陆炳,”但凡名人是这么自信,不担心你不知道陆炳是哪一号,只听他继续道:“你师父曾经在我这做过经历官,与我有些情面,所以让十三他们去杭州带你进京的时候,对你多加照顾,他们没为难你吧”

见沈默微微点头。陆炳又道:“后来这不地震么陛下要虔诚祷告。我身为亲卫。从小年到十五得在宫里给陛下护法。估摸着见不着你第一面了。我临走还嘱咐他们。要重点关照你一下。谁知回来才听说。你被他们提走私下审问。已经六天了。我一听就知道他们会错意了。以为我话里有话”

那陆炳在那絮絮叨叨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心虚而虚伪地人。

沈默真想问问他。你陆都督地脑袋被门挤了用些先天发育不足地低能儿看场子连话都听不明白地十三太保。还能闯出那么大地名头来莫非真以为我也是低能儿不成

但转念一想。沈默知道陆炳为什么这样说了。两人地地位相差太悬殊。在这位权势熏天地锦衣卫大都督地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地小人物。根本没法伤害到他其实在这大明朝。除了皇帝之外真没人能伤害到他。所以陆炳并不在乎沈默感受。所有那些解释过给个牵强地说法。让他下来这个台阶。好掀过这一页罢了。

但不管心里多不忿。沈默都不会流露出一丝来。经过这炼狱般地考验地心如铁石一般。冷静而冷酷。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得罪这位陆都督。因为他是个无解人物至少在嘉靖帝这一朝谁也无法战胜地。

如果你不能战胜你地敌人。就必须强迫自己与他联合起来消灭其它地敌人。直到你有把握战胜他为止。这是政治家地铁则。却是沈默之前无法做到地。但现在对他不是问题了他沈拙言两世为人。虽然身世都不好。但凭着不懈地努力。始终能得到别人地尊重和喜爱。也从来没有受过哪怕一丝地侮辱。

但就在这里,在这六天里,他却被完全践踏了人格,尊严和灵魂,这足以让他彻底放下那些无所谓的东西,将自己真正变得无懈可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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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此仇不报非君子,俗话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中国的哲学就是这样混蛋,那些所谓炙人口的俗谚,不过是给人救急的夜壶,自我安慰的遮羞布而已。

将对陆炳的恨意深深埋在心头,沈默轻声道:“我知道大人对我们师徒的好,也知道这件事跟您绝对没有关系,既然是误会,就让它烟消云散吧。”顺着缓缓闭上眼道:“但是那些对我用刑的人,在下很难不恨啊。”

陆炳尴尬的笑笑道:“那是,哪能这么算了呢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拍拍双手道:“来呀,把他们给我压上来。”

便有一队壮汉,领着三个身穿袒胸露孚仭br >

荆条的汉子进来。陆炳对沈默介绍道:“就是这三你平白遭了这顿无妄。”说着等那些人一眼道:“还不给沈公子请罪”

三人便给沈默磕头,说什么我们是蠢猪,请您老息怒,任您老责罚云云

沈默却闭上眼睛,连头都转向窗内,只给他们个单薄的背影,一言不发,仿佛真的不愿回想起那段可怕的回忆来。

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为了更真切的听这三人的声音,当时他一直被蒙着眼,看脸有个屁用很快他便确定,这三人里果然是给他行刑之人,对把手下当尿壶的陆都督,不由更急更加鄙夷了。

陆炳还以为他是见了这些人害怕呢,便提高嗓门道:“拙言,我现在就给你出气”说着狠狠一挥手道:“给我打”

那些壮汉便从三人的背上抽出荆条,噼里啪啦的抽起来,打了一会儿,荆条断了,又抽出一根,又打,再断了,再抽再打,足足打了半个时辰。

饶是三人横练金钟罩铁,等闲刀枪都伤不着,却也已经血肉模糊了。但沈默还是不喊听,仿佛伴着抽打声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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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一看,样可不行,非得出人命不可,便使个眼色,那三人便几乎是一二三的昏倒在地,壮汉们禀报道:“大人,昏过去了。”

安静,人尴尬的长时间安静,陆炳心说:你丫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都把人打成这样了,你也不吱一声但沈默就是不吱一声

“睡了沈公子,你睡着了么”陆炳小声问道。

却见沈默微微摇头,表示没睡着。

陆炳这个晕啊,但都说任凭沈默发作只好一咬牙道:“泼醒了继续打”

哗啦啦三盆冷水泼下来,三人一个激灵过来,鞭子便继续噼里啪啦打下来。

如是片刻,终于有个受不了了,哀求道:“督帅,您饶了小的吧,我快要被打死了。”另外两人也赶紧跟着点头。

“沈公子不原谅你们,本帅是不会停的。”陆炳冷着脸道。

“沈公子,请原谅我们吧”“您就当我们是个屁,放了我们吧”

“我求你们放过我的时候,谁答应了”沈默霍得坐起来,瞪着三人怒吼道:“谁答应了三位谁答应过说出来咱们立马两清”

“可我们没有想过要打死您啊,您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三人哀求道。

“没有伤”沈默抬起手腕道:“这是什么要不是我”他刚想说,上辈子听过一个类似的故事,但想了想还是改口道:“要不是我,吓昏过去,就直接被你们害死了,知道吗”

三人登时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陆炳也笑道:“这个不是什么致命伤吧”

“太保大人不信是吧”沈默冷笑道:“不信咱们就回到那间屋子,把那个刑给他们三个上一遍,看看会不会死人”

“如果不死呢”陆炳问道。

“我和他们一笔勾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沈默干脆道。

“好,一言为定。”陆炳很想就此将这道梁子接过去,他现在已经十分后悔,听了那人的话了。

“绝不反悔”沈默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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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三人便被带回到那间破屋子里,绑在三个十字架上,用破布捂住嘴,蒙住眼。沈默也被人用担架抬着,在一边观看,还下令道:“帮紧点,不能动丝毫。”

那些人觉着没什么大不了,依然而行,将三人绑的纹丝不动,然后在沈默的注视下,用利刃割开了三人的手腕,一群人便按照沈默预先的要求,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躲得远远地,一直等到沈默让进了,众人才抬着他重新进去,一看,三人竟然全部耷拉下脑袋了,把脸上的布撤去,便见到三个凝固了的充满恐惧的表情,确实已经死透了。再看三人手腕上的伤处,早就凝固了,地上的血迹也远远不足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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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从来没有温情脉脉,我从没说过陆炳是好人,更是对他的窝囊做过实现的描写

第三一零章 无量天尊

看到这一幕,沈默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快意,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崇尚的是谈笑间仇敌灰飞烟灭,却不愿直面这恐怖的死亡现场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心中的怨气并没有平复多少。

这三人虽然该死,但更该死的,是那在背后指使他们的人,沈默甚至可以不要他们三个的命,但不这样无法让陆炳知道,他险些便让自己丢了命

现在想起来,还一脑门子白毛汗呢若不是上辈子便知道,恐惧感和心理暗示的双重作用,会把人杀死;若不是心里笃定对方不敢杀害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早就把他压垮,变得跟着三人一模一样了。

果然,屋里自陆炳而下的一众锦衣卫却惊呆了,一个个感到脑后冷风飕飕,甚至有胆小的望着沈默便牙齿打颤,心说这怨念也太重了吧,竟然活活把三个大男人给咒死了。还有那想象力丰富的,直接联想到神仙鬼怪上去了,若不是比神仙鬼怪还可怕的大都督在此,恐怕直接就要磕头上供了。

陆炳也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三个人,喃喃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亲身体会所得”默躺在担架上,定定望着房顶道。

顺着他的目光,陆炳看到有滴从那里滴答而下众人也随着大都督的目光看上去,也看到屋顶有处破洞,因为这些日子太阳不错,屋顶上的积雪融化,便从那洞口漏下水来。

大伙都从中看出端倪,屋里登时安静下来,只听那滴滴答答的水声,真像方才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陆炳有些明白了,但他没有当场说。

回到前院。陆炳对已经可以坐起来地默道:“这个听起来实会让人产生错觉地。”

沈默点头道:“果不是我胆子小。先吓晕过去。死地就是我了。”

“你胆子小”陆炳哑然失笑:“我虽然不知道细节能在掌刑司地手中熬过六天五夜。不吐一个字;能当着我陆炳地面我地手下于死地。在大明朝。我想不出第二个。”

“都是被逼出来地。”沈默口气道:“实在不想再回。”

“那你不怕我吗”陆炳轻轻抚摸一下冰凉凉的玉腰带,那是只有一品大员才能束的:“这天下愿意得罪我的人不多。”

“都督是公正的。”沈默坦然道:“他们反复折磨并谋杀我”

“我没有哦,不,”陆炳摆摆手道:“他们没有谋杀你。”

“如果不是谋杀,方才他们就不会死们死了,就证明那是谋杀。”沈默平静道:“我方才只是证明给都督看,我险些被谋杀的事实。”

陆炳幽幽道:“你不怕死么”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沈默吃力的端起茶盏,笑道:“现,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陆炳眯眼望着沈默道:“你现在满足了么”

沈默轻啜一口香茗,缓缓抬起道:“都督明鉴不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

陆炳目光难以琢磨的看他良久,轻声道:“哎你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你是天下绝顶聪明人,没有之一,看来我还是习惯性的被你的年轻所迷惑了。”

“师父”沈默眼神一黯道:“能让我去探望他老人家一眼么”

“不行”陆炳这次没有拖泥带水干脆道:“你们不能见面,因为那对你们谁都不好。”说着很恳切道:“相信我,你师父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不会害你们的。”

沈默点点头道:“那好吧”

从方才开始,陆炳的眉头便紧紧锁着一直在搓手,突然没头没脑迸出一句道:“我一直想救他分想救他”脸上的神色居然有些黯淡道:“可我竟一直办不到,”张开双手,看看已经通红的掌心,他又紧紧攥拳道:“如果换成你是我,早就把他就出来了”

听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沈默面上终于露出释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相信大人早晚能做到的”

看到他终于释然,陆炳也笑道:“不错,将来咱们可以一块使劲。”

沈默点点头,低声问道:“礼部真的注销了我的出身么”

“什么时候”陆炳吃惊道:“不可能吧,礼部都是听徐阶的,你可是一门的。”

“那就是那人诳我了”沈默的眉头又舒缓一些。

“肯定是的,”陆炳笑道:“陛下没见你前,谁也不敢把你怎样”说完有些歉意道:“除了这次误会之外。”

沈默点点头,没有做声,又听陆炳道:“但是,你这回的会试,恐怕赶不上了因为陛下向天祷告后,感觉有所精进,便趁机再闭关一个月,若是被我们这些俗人打断,定会龙颜大怒,那样会更加麻烦。”

沈默面色平静的摇摇头道:“无妨,大不了再等三年。”经过炼狱的锤炼之后,他真的看开了许多。

他越是这样,陆就越觉着对不起他,拍拍脑袋道:“别急别急,让我想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沈默便闭上嘴,静静的等他。过了好一会儿,陆炳微微皱眉道:“哦有个人,如果他也没办法,那就真的只能等三年后了。”

“什么人”默轻声问道。

“无量天尊”

“道士么”沈默微微动容道:“他们这么厉”在他原先的感觉中,那不过是些弄臣玩物而已,单看嘉靖皇帝对太监的打压,就知道这些人不可能张目。

“嗯,那位还是较低调的,你毕竟是外地人不知道,怎么说呢,但那位得宠二十年,位极人臣,这可不是闹着外的。”陆炳字斟句酌道:“你知道当今之父睿宗陛下,在世时崇奉道教,便有道士在家侍奉。当今陛下生性至孝,便也十分虔诚,尤其是那位,侍奉陛下修玄二十年,仿佛真有些神通,说不得真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

沈默轻声问道:“那就劳烦人了。”

“这个啊,我可不能出面。”:炳赶紧摇头道:“不是不帮你,而是我一出面就坏事,因为我”又嘿嘿一笑道:“我的手下曾经绑架过他的孙子。”

“还有此事”沈默瞪大眼道,传说陆炳上任后,禁止锦衣卫对平民百姓马蚤扰。而是将创收的目标,转移到了富户身上,尤其喜欢绑架富人家的子弟,看来确有此事啊。

“虽然我一现,便将他孙子送回去了,”陆炳有些郁闷道:“但梁子已经结下了,那老小子气量极为狭窄,竟然十年了还恨不得吃了我。”当然他是虱子多了不咬,说这个权当消遣。

沈默道:“那我找他去。”

陆炳呵呵笑道:“不是每个一品大员,都像我这么随和,你想见就见,让那位的面子往哪搁”

沈默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是一阵黯然,却同时斗志大涨道:“大人给指条明路吧。”

“孙子,哦不,是他孙子。”陆炳笑道:“就是十年前被我们绑票的那个,我可以帮你见到他,之后怎么办,全靠你的本事了。”说着起身如释重负道:“若是本事不济,就像你说的,大不了再等三年,还是个少年登科,什么都不耽误。”

“这个扯得有点吧。”沈默按按太阳道:“还请您给我一份,他们全家人的资料。”

“这个没问题。”陆炳点点头道:“全京城只要是个人物,你要谁的我也有。”

“那就尽量多给我些吧,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太难受了。”沈默笑笑道:“当然了,是您觉着我可以看的。”

“好吧”说着笑笑道:“今天是正月十六,距离二月初七最后的报名时间,还有二十一天,也就是说,你得在这二十一天里,通过孙子,见到爷爷,再通过爷爷见到陛下,最后再争得陛下的同意,”说着自己都摇头道:“想想我都觉着不可能,要不算了吧,三年后再考吧”

“我想试试,”沈默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现在才算知道,只要还没有中进士,就不能被人瞧得起,试想如果他是个进士官,谁还敢那样对他眼下功课已经炉火纯青了,他实在不想再虚掷三年光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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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今天家里有客,看看能不能写三章,等我下一章的时候给准信哈

第三一一章 激流汹涌

在陆炳各种珍贵药材的滋养下,沈默的身子恢复很快,到了正月二十左右,便已经基本无恙。

这几天里,他翻阅着陆炳派人送来的情报,也算终于对五花八门的京城大酱缸,有了些直观的了解。但他没有看到最想看的李默的资料,这当然不是陆炳疏忽了,而是他在隐晦警告自己,不要在李默这件事上纠缠了。

是的,李默,那日陆炳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十分想救你师父,一直想救他,并不是随口而发的感慨,潜台词便是:有人告诉我,那本账册可以救你师父。谁能说这话答案显而易见,除了李默别无他人。

那么李默为什么要急着对自己下手呢沈默知道任何现象,都要放进当时的大环境中去思索,才能得出最接近真相的结论所幸的是,现在的政治气氛尖锐而突出,十分容易把握。

因为今年是丙辰外察之年

本朝对文官的核之法,分京察、外察两类。京察亦称内计,考察对象为在京朝官。外察亦称外计,考察对象为地方官吏。

京察六年一次,在巳、亥之,外察三年一次,即丑、辰、未、戌年。两者原则上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具疏自陈,听皇帝裁定去留但事实上,大明朝的皇帝多是甩手掌柜,一般会将四品大员的考察委托给内阁大学士。

确定去留后,居官行为不当即有遗行者,再由科道官纠劾,谓之拾遗。

以下官吏则由吏部会察院考核后具册奏请,被察官吏的罪责分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疲、不谨八类。处分有致仕、降调、冠带闲住、为民四等。

这法子在政治清明。朝野俨然地时候失为一项有效地考核措施。但一旦朝廷中山头林立。党争不断。考察之法便会沦为各个集团互相攻。党同伐异地工具。

而现在地朝堂。三党林立。更准确地说。是一只大老虎击败了小老虎后又面临中老虎地严峻挑战。在这个时候。今年地丙辰外察。无疑就像火上浇油。使斗争形势愈发炽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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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从厚厚一摞文件中抽出几。那是这两个月地京城大事记录。他用笔勾选出其中地十余项。便为这场你死我活地惨烈决战。勾勒出了轮廓

可以说。丙辰考察还未开始已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去年底。兵科都给事中梁梦龙。上疏弹劾李默废法行私。负国失职乞加戒。以清仕路李默亦上章自辩很显然。以这位梁科长是不可能撼动来势凶猛地李太宰地。他不过是严嵩用来敲山震虎地棋子敲地是嘉靖帝这座山。提醒皇帝睁大眼。别让考察官员地大计。变成李默党同伐异地工具。震地是李默这只虎他吃相不要太难看。不然老子也不是吃素地。

结果皇帝下旨安慰李默安心供职副简任,但对梁梦龙之轻率进言亦未加处置。皇帝的这种有意纵容双方更加肆无忌惮,都抡圆了膀子一仗。

嘉靖帝的举措看似难以理解,但沈默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位道君皇帝其实他上辈子见惯了这种领导,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威,放纵下属明争暗斗,打得越惨烈他就越高兴,因为威胁他的力量少了,自己的位子自然稳固。

但事实上,这法子大家已经屡见不鲜了,而且因为二月李默察四品一下后,三月严嵩就要察四品以上,要是都豁出了,你做出一,我做十五,难免会两败俱伤,这个大家都明白,所以双方都以占到对方最大的便宜为目的,而不是真要赶尽杀绝。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地震发生了,皇帝授权李默,对京官进行审查,这对严党来说,问题可就大条了因为之前双方之所以投鼠忌器,是因为京察和外察是分开的,并不是同一年举行,而对每一个阵营来说,京官外官基本上一半一半,所以谁也没法把谁一棍子打死。

但现在李默有了一次额外京察的机会,而且就在外察之前一个月他显然具备了,一鼓作气,将严党的内外党羽同时重创的条件

反观严阁老,没法在京察中对付李默,便失了先手,如果再把他在内察中的作用限制住,可一战而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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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数了数,三十四年腊月十八至三十五年正月十五,未及一月时间,李默便得年老,左通政莫朝宗等十人;有疾,户部主事牟年等把人;罢软,右春坊王教等八人;不谨,舍人刘等二十八人;才力不及,吏部主事吴惺等三十人八项罪过,共劾二百余人,其中三分之一确实不堪,少数李默与徐阶门下,其余皆乃严党。

虽然没见过李默长什么样,但他分明看到李大人踌躇满志,磨刀霍霍向严党的样子

而严党这边,因为皇帝恰巧修炼去鸟,一时间竟然无法反击,只能把着指头数日子,等二月外察开始,才能有所作为。

李默肯定要遏制严党的反击。沈默默默道:所以他打算在赵文华身上做文章这时候赵文华已经返京,在水陆成功的光环加持下,俨然成了严党第一干将,据说严阁老也有借此东风推他入阁的意思。

有道是枪打出头鸟,尤其是赵文华这种招摇惹人恶、贪污不要脸的臭鸟。很自然的,李默便想到了浙江那未曾了结的案子,他要那本不大可能被烧掉的账册。他觉着只要有了那东西,赵文华便死定了,严嵩也不得不认栽了。

所以可怜的沈言便进入李时言的视线,但沈默是皇帝要的人,在锦衣卫手里,这对别人来说,是不可触及的。可对李默来说,并不是不能办到的,因为他的贵门生,叫陆炳。

沈默甚至可以模拟出,李是怎样说服陆炳,站在自己这边的除了将上面自己的那些分析,更透彻,更有说服力的讲给陆炳外,还有个很诱人的前景,就是得到账册、赵文华,大获全胜之后,便可趁势救出沈炼,绝对没有问题。

沈默不知道,:炳跟严氏父子还有什么:,但他最后显然是答应站在老师这边当然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为李默摇旗呐喊,但除了精神上支持之外,还答应帮他取到账本

所以才有了自己这一遭罪虽然自己是沈炼的徒弟,但人家说了,俺是为了救沈炼啊,至于他徒弟么,毕竟还远着一层,为师父牺牲一下也是应该的么。

这有了沈默炼狱般的六日,可为什么没有第七日呢提出这问题绝对不是沈默犯贱,因为用良心发现或者无可奈何来解释对方的戛然而止,显然是一厢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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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也从朝堂动向中,推断出了较合理的解释事情的真相应该是,李默找到了更好、更致命的打击点是那封水陆成功、海晏河清的奏疏,说起来也算赵侍郎倒霉,离开浙江的时候,倭寇活动确实已经零星了,否则他就是再蠢,也不会上这道疏。

可谁知前脚一走,后面便有倭寇举回潮,不仅将泊浦、东川沙等旧巢重新占据,还深入到内地几次扫荡。

因为前期战事太顺,军民麻痹大意,以至于正月初十后,浙东西破军杀将羽书沓至京都,给了对方天大的口实

根据锦衣卫侦知,兵科给事中夏与吏科给事中孙这两位也是赵文华的老对头,当初赵文华请罢应天巡抚曹邦辅,就是他俩据理力争,才保下了曹巡抚,这次二度出战,自然是众望所归了。

可怕的是,锦衣卫连奏疏的内容都已经侦知了:自文华返京,东南官兵屡遭陷败,可见其奏报不实,欺诞不忠,大负简命很显然,欺诞忠、谎报军情的罪名,要比侵吞军饷、贪污受贿更能刺激嘉靖帝的心肝儿

这两封类似的奏疏现正在二位科员的枕头下,只等着陛下出关,便立刻开炮了

搁下手中的情报,沈默沉重的闭上眼睛,他要认真思考一下,在这场来势汹汹的大潮中,该当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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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看来下一章是来不及鸟莫等了

第三一二章 浑水摸鱼

官居一品第三一二章浑水摸鱼

思来想去。沈默决定尝试一下。看看能在这池浑水中。摸到什么样的大鱼。他不是没有看到波涛汹涌。随时噬人的危险性。但他更深切的体会到。自己那位老师对自己命运的影响。要远远超过当初的预料。

在浙江时。虽然“沈炼”这个名字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但总体来说。还是好处要多多。这是因为王学一派在浙江的影响力无与伦比。所以沈炼的学生自然不会吃亏。

但王学已经被排挤出北京这个大明朝的心脏二十年了。虽然一直在很努力的想要重新站稳朝堂。近年来也取的了一些突破。却仍然难以摆脱边缘化的窘境。此番龙争虎斗中。虽然也有王学门人加入。但皆是以严党或李的面目出现。这对志向远大的王学一派。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即使是这些王学门。还都是以阶为代表的泰州北派。与他这个浙中南宗又隔了一层。一旦有事会不会真心想帮。还的打个大大的问号。

而出乎意料的。沈炼这个名字在京城十分响亮。他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应该无人及才是。谁就连贩夫走卒也知道锦衣卫出了个硬骨头的经历官。死弹严阁。再看这一年来的记录。刑部科道前后上百余封奏疏。十二次动议处决沈炼。即炳也无法回护。若不是陛下将所有本留中不发。沈默应该已经该给老师的上填土了。

看看最近一条求:决的奏疏。竟然是八天以前。可见严党并没有放过沈炼的意思。而另一佬李默虽然一直没有表态。但沈默揣摩着他应该也希望沈炼死掉。因为只有这样陆才会与严党彻底决裂。坚定站在他这一边。

处在这样情形下。默这个“沈炼弟子”的身份。实在是太危险了。天下人都知道。严党最喜欢招揽党羽。有正才的歪才的能拍马屁的。无论什么统统都要。但作为浙江解元。又间接帮了严党的大忙。却至今为止。从没人说要拉他入伙。当然他并不是感到失望而是明白了严党对自己的戒心和敌意

再加上李默对自己已经下过黑手。定不会再对自己客气。因为老师的缘故。一下子被两位大佬敌视。那前途之黑暗。用头发都能想象出来。

反正不会更糟了。不如用这段宝的时间。闯一闯。试一试。看看能否在荆棘丛中找出一条通道来。好吧。既然没让掌柜的喜欢。俺只设法直接跟老板混了。

所以当天晚上。他便让服侍自的兵丁。去禀报陆都督。说自己明日一早准备出门。他现在可不是自由身想出去是要打报告的。

未几兵丁回报:“明日一早人来接您。”还给他个包。说是都督给的。

待那兵丁走了默打开一看。却是一套宝蓝夹纱直。一件黑貂皮外袍。同样质的的暖帽。还有一双缎面粉底的羊绒靴子。至于腰带不是上品。且与江南制式有别。显然是京都的新流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梳洗停当。还没吃早饭。来接他的便到了。却不是生人。乃是那引他入京的朱十三。大冷天只穿一件夹袄。里面套着灰色的武士袍。尽显雄健的体魄。

两人再次见面。竟有些唏嘘。朱十三十分尴尬道:“沈兄弟。那个我。实在是太抱歉了。”

沈默摆摆手。温和道:“我知道肯定与你无关。没甚好抱歉的。”说着请他坐下一道用饭。

朱十三笑道:“今儿不在家吃。我请公子去吃早点。”便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两人乘车出去。待开北镇抚司。离开长安街之后。沈默便迫不及待的下车。贪婪的呼吸着干燥冷冽的空气。竟觉的自己仿佛是只逃出笼子的小鸟。自由畅快的差点放呼起来。

只见道两边。街坊。走街的串巷的。说书的卖艺的。嘈杂而鲜活的声音一下子都灌进耳朵。让他一下就融进了这火热的生活里。

收回目光。沈默对来到身边的朱十三道:“咱们去天师府”

“不去那。”朱十三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兄弟你万万不能去那。陛下虽然宠爱陶天师。却很讳他干预政事。所以大臣都不敢与他交往。”显然关系不到。是不会说这话的。沈默感激的望他一眼。小声道:“那咱们去哪”

“不是说了么”十三嘿嘿一笑道:“请您吃早点。说不定吃着吃着。就吃出办法来了。”

“还卖关子呢。”沈默笑道:“倒要看看能吃出肉馅还是素。”

“不素不素。”朱十三嘿嘿笑道

准有肉。”

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一下心绪。沈默问道:“很着急么”

“不急的。”朱十三:“日上三竿之前到就行。”

“那咱们去个的方吧。”沈默轻声道。

“您想去看弟妹了是吧”朱十三小声道。

沈默点点头:“分的时候她一直病着。我这些老是作不好的梦。”

“知道她在么”

沈默摇摇头道:“你们肯定知道”

“兄弟先去那里一坐。我回去问问”朱三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为了让朱十三更好。沈默便在家露天的早餐铺子坐下。要一碗热乎乎的豆腐脑。轻轻挑着喝。刚喝两口。他却一下停住了。只见自己的亲卫们。簇拥着一辆马车从眼前缓缓经过。

“若。”沈默一下站起来。让身边两个锦衣卫好一个紧张。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指着那辆车道:“那就是我妻子。麻烦弟让我过去一下。”

两个锦衣卫看那些彪悍的亲卫。却不敢自作主张。沈默只好道:“那请她进店吧。我在店里等她。”衣卫这才答应。

店里正好没人。默摸出一两银子对店家道:“借用片刻。”店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锦衣卫到,面去了。

沈默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就见铁柱和柔娘。一左一右伴着若出现在门口。四目相望。犹若分别三秋满是蚀骨的思念。

终于见到心爱的人儿。若竟然呆呆站在那里。双目中氤氲着迷蒙的水汽。直到上传那熟悉的感觉娇躯被紧紧的拥抱。她才全确定下来是他。是她朝思暮盼牵肠挂肚的他

释重负的泪水低的同时。她双臂已经紧紧回抱住未婚夫。那力道是如此之大。仿佛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去一般。

铁柱和柔娘十分知机悄悄退出大堂。替他俩把好大门。

沈默和若却早已经浑然忘我了。就算身边天崩的裂。心中也只有就像彼此寻找千年。一旦相逢。就再不愿分开。

直到两个人都喘不气沈默才犹未尽的松开了自己的未婚妻伸出温暖的手指。轻抚着她红彤彤的俏脸滚烫的双唇。还有那晶剔透的泪珠:“若。我好好看看。”

若依言扬起螓首。泪眼迷蒙道:“你已经把我的三魂六魄都勾走了。让我整个人也住你心里吧。”

静静凝视之后。沈默轻声问道:“你的身子好了么”

若点头笑道:“好多了。”

“那就是还没好”沈默心疼道:“你又瘦了。精气神也更差了。我真是后悔死了。竟然答应让你跟我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