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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我要见到陶仲文”

“太急了吧”沈默摇头道:“这百花仙酒必须连服五天才见效,你还得打入进去,再有机缘才能见到陶天师,时间上可说不准。”

“不会那么晚的。”蓝道行也不知哪来的自信道:“我对那小子了解的很,他连个子息都没有,且又不行了。但陶家不能绝后,据说陶天师打算将他兄弟的孙子过继过来,继承家业,这可是那小子的心头大患。所以他只要尝到甜头,一定会急吼吼的管我要更多的酒,我再趁机提出要见陶天师,他不会不答应的。”

“然后呢”沈默微微点头道:“见到陶天师又如何据说那老小子谨小慎微,极端不愿惹麻烦。”

“嗯我见到他之后,”蓝道行深吸口气,道:“总会想出办法的”原来他也没有好办法。

“确实是强人所难啊。”沈默叹口气道:“蓝兄弟,还是不要做了,我给你这份配方呢,是因为它对你有用,能帮到你一些,却没想从你这得到什么的。”说着呵呵一笑道:“不就是再等三年么一晃也就过去了,岂能让你为了这点事冒风险”

蓝道行皱眉寻思良久道:“我晓得了,尽量去做吧,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会放弃的”

“千万以自己为重。”沈默千叮咛,万嘱咐道:“你能在宫里稳住阵脚,比什么都强。”

“知道了。”蓝道行缓缓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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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蓝道行坚定的背影离去,朱十三凑过来道:“沈兄弟,你真把配方给他了”

沈默点点头道:“不错。”

“你怎么这么实在呢”朱十三不可思议道:“那牛鼻子要是拿了东西不办事,你不久鸡飞蛋打了么”

沈默淡淡笑道:“就算真是那样,我有什么损失吗”

“钱啊,配方啊,赶不上考试啊。”朱十三数算道:“这还不算损失么”

“钱和配方本来就都不是我的;考试本来也赶不上了。”沈默摇头笑道:“与其为了个不可能的目标而算计,还不如大大方方交个朋友呢。”

“交朋友”朱十三喃喃道:“您这个手笔可太大了。”

“我很看好他呦。”沈默顽皮的笑笑道:“同样我也很看好你。”说着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坛百花仙酒道:“拿去,生儿子去吧”

朱十三抱着酒坛子,哭笑不得,半天才憋出一句道:“我也,很看好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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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写字的和尚留。

第三一七章 百花仙酒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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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回去等待的沈默不表,且说那蓝道行得了百花仙酒,感觉希望重燃。他相信听说了百花仙酒的妙处,那陶良辅定会像苍蝇见了血一样扑上来。像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第二天便又去悦宾楼等那陶公子。

谁知等到日头偏西,那陶良辅还是没有出现,蓝道行问堂倌道:“陶公子为何今日还未来呀”

老堂倌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害的昨天中午他的随从便来结帐,说只要你在一天,以后都不会来了。”说着十分无奈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现在。”蓝道行道:“他不来了,我还待着干什么”

“那他要是还来呢”老堂倌问道。

“我也回来。”蓝道给老堂倌出了一道无解的难题,便急匆匆走了出去,径直进了勾栏胡同里。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欢开始营业,一片莺莺燕燕、倚栏卖笑,朝他挤眉弄眼,肆意招揽别看他穿得邋遢,可道士这行业现在就是多金高贵的代名词,甚至比那些穷兮兮的翰林还要受欢迎。

但素来不色的蓝道行,对这种热情十分不适。他强忍着拔腿跑掉的冲动,在一家名为恬意的青楼门口站定。

门口的姐儿们呼啦围上,却又被他身上的馊味熏退,站得远远道:“这位道爷,您好有男人味哦。”

蓝道行老脸通红道:“屁味。我是小天地朋友。快带我去见他。”

姑娘们一听不是来嫖地。登时失去了兴趣呼过一个龟公来。让他领着道爷去小天师地包院。

穿过声浪语地主楼。这恬楼后面竟别有福地只见几进深地庭院里曲径通幽。通向一个个跨院。那大茶壶带他到了最北角一个小院外道:“这就是小天师下榻地地方。”便要进去通禀被蓝道行阻止道:“你忙去吧。我自己进去。”

大茶壶面上犹豫之色。在得到两钱银子地赏赐后。便立刻消失无踪。干脆利索道:“那小人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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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陶良辅的院子外,只听到里面传出嘻哈笑谑之声。蓝道行侧耳细听,听出除了小天师,还有别的男子的声音,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道:他娘的,又要在众人面前露丑了

蓝道行没有骗沈默,他确实是堂堂名门子弟,在山东很有地位和影响力的。但现在别人的屋檐底下,却不得不当着许多人的面笑脸迎受屈辱,又怎能不憋气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着头皮迈开沉重的步子,推门进去里面。

蓝道行一进厅堂,顿时瞠目结舌。只见里面色男和美女混杂,声浪语,热闹非凡,景观也分外奇特一个个纨绔子弟蹬马靴,手握皮鞭,鞭笞哄赶着们满厅乱爬仿佛在驱赶牲口一般。

而那陶公子良辅,则斜倚在炕上,兴奋的观赏着这群魔乱舞而手舞足蹈,时而开怀大笑身后坐这个颇有姿色的美女,不时将一些夏天才吃得到的水果到他的嘴里。

蓝道行对陶公子观察日久,自然知道这些堂下耍彪的狐朋狗友是陶良辅徒弟的儿子,也有徒孙之类。这些人肆意作践那里可怜的女子,只为了博小天师一笑。

蓝道行虽然也想巴结陶良辅,却还没到到这般地步,但也感觉一阵阵丢人,仿佛自己也是那其中一员一般。心里骂着那些人,却又动作熟娴地、脸上挂着惯有的谄笑,毕恭毕敬向小天师见礼。

陶良辅也看见他了,差点没郁闷的一头撞到炕上,完全无奈道:“哎,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我不去悦宾楼,你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周遭那些狐朋狗友便将蓝道行围住,想要将他驱赶出去,却被他一手一个扔出屋子去,动作麻利无比,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高手呢。这也是陶良辅烦透了他,却对他无可奈何的原因。

但这次的蓝道行不像原先那么没脸没皮了,他拱拱手道:“请小天师单独给贫道一刻钟时间,如果还没有让您回心转意,贫道保证再也不来马蚤扰小天师。”

陶公子已经烦透这条牛皮糖了,听说有机会让他消失,便对那些握着鞭子、提着砖头重新进来的狐朋狗友道:“都退下去吧,我和他单独说说话。”

便有人献殷勤道:“我们得给您站岗,以免这小子乱来

“乱来”陶良辅哈哈笑道:“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他爷爷是道教总领袖,所有牛鼻子的老大,所以陶公子根本不把蓝道行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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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朋狗友和几个妓退出厅堂,只有那个伺候陶良辅的美女还在。

“给你一刻钟时间,计时开始。”也不让他坐,陶良辅没好气道。

蓝道行便不紧不慢道:“我有一样绝无仅有的好东西,要送给小天师。”

“噢什么物事,这等稀罕”像陶良辅这种公子哥,最怕无聊无趣,一听说是绝无仅有的东西,立刻来了兴趣。这才终于用正眼看他,自然也望见他架在臂弯里的青花瓷酒坛。道:“莫非是这玩意儿”

“正是,”蓝道行道:“酒的名字叫百花仙酒。”

陶公子不是个识货的人,听这名字便没了兴趣,接过那酒坛子,随手作势丢给身后的女人道:“翠翠,有人给你送甜酒来了。”

“哦,千万不”蓝道行着急上前阻拦。

“哈哈哈”陶良辅见一个小的恶作剧,就把蓝道行吓成这般模样,得意地大笑起来道:“你竟然如此爱惜,看来真是好东西了有何奇妙之处,就不要再卖关子啦

“哎呀,吓死俺了。”蓝道行擦擦额头的汗道:“这酒非同小可,乃是用百种珍奇药物酿制而成,除了酒味醇厚,香气浓郁之外,更有一妙处,不过”看一眼陶良辅身边的姐儿,似是当着她的面难以启齿,故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见这样,陶良辅已经猜到三分了,大大咧咧道:“这里是窑子,在窑子里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蓝道行不再遮掩道:“有诗赞酒道人无两度再少年,枯木逢春百花仙;金枪不倒寻春夜,梨花能压红牡丹。这绝不是夸张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哪怕是八十老翁或是精血衰竭之人,一旦饮用这酒,立显龙马精神、男子气概。似小天师这般天赋异禀,又有神功护体的奇男子,即使小饮此酒,天啊简直是天下女子的噩梦啊”

“果真有此妙用”陶良辅从炕上跳下来,竟然光着脚走到他面前,抱着酒坛问道。

“千真万确我哪敢欺骗小天师啊。”蓝道行笑道:“不信您今晚立刻试用一下,明天咱们再接着谈。”

“好好好本公子领情了”正在为不举而苦恼到变态的陶公子,突然获此至宝,焉有不喜之理他凝视这酒坛子片刻,竟然深情的亲了两下,就是对自己的女人,他也没这么宝贝过。欣喜之余,终于给蓝道行一点儿面子道:“在这恬意楼上放开玩吧,一应开销全算我的,咱们明天一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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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小天师夜里如何神勇,有没有作一夜七次郎,这个蓝道行无从想象,反正第二天一早,兴奋无比的陶公子,竟然跑到他睡觉的地方,一口一个哥的叫他显然是效果不错呦

神采飞扬的吃过早饭后,陶公子终于离开了恬意楼,回到阔别已久的天师府。顺理成章的,蓝道行跟着进入府中,暂时成为一名清客。

在焦急中等待了五天,回府后就再也没见着的陶良辅终于出现了,对他道:“我爷爷要见你。”

于是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兼奋斗目标,闻名天下的陶天师。老头子去年已经过八十大寿了,白发苍苍,枯瘦无比,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但仍然对那百花仙酒很感兴趣,问他道:“这个酒从哪弄的还有没有”

听得蓝道行一愣一愣,直以为老天师要重祭宝刀,再振雄风呢。

不敢怠慢,赶紧道:“这是小道一个朋友给我的,一共只有两坛都给了小天师。”

陶天师把玩着剩下那一坛道:“你这个朋友在哪能把他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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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转机

“不能。”蓝道行很干脆道:“他来不了。”

“为何”陶天师颇为不悦道:“还有什么人是贫道请不来的么”

“天师息怒。”蓝道行赶紧道:“不是他不想来,而是实在来不了因为他不自由啊。”

“当差”

“不是,是坐牢。”

“哈哈哈”陶仲文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着斜睥蓝道行一眼道:“你可是要救他出来”

“不敢隐瞒天师。”蓝道行叩道:“若我那朋友得您相助,必将秘方双手奉上且永不吐露此事。”虽然这百花仙酒人人都爱,却谁也会承认自己有喝,仿佛会被人鄙视为无能一般。

“唔”见他如此道,陶仲文满意的颔道:“谅你们也不敢诳我,说吧,是关在哪里的大牢,贫道写个条子把他捞出来。”陶天师服侍陛下二十年,虽然从来不过问政务,但毕竟是天子最近的臣属,所以朝廷官员们还是很买账的。

“在北镇抚司关着呢”蓝行一脸天真道。

“这这个”陶天师差点没噎死。直翻白眼道:“你说什么他在陆炳手里”

“正是”道行小意道:“天师。你可要救救他啊。”

陶仲文沉默许久。才问道:“他叫什字”

“沈默字拙言浙江今年地解元因为被陷害至今困在牢里。求天师搭救。让他不要耽搁今年地春闱。”蓝道行把要求和盘托出。

“沈默”陶仲文沉吟道。这个人他是听说过地。听阁老们提起过。听司礼监地大太监们提起过。甚至也听皇帝亲口提及过。综合这方方面面地说法。以他对大明朝堂冷眼旁观二十年地经验来看。此人应该不会就此陨落他记得张、夏言、甚至严嵩。无一不是起起落落途曲折。但这些人都做到了辅。都长时间地秉承国政。

他深知在大明朝。一个官员地仕途前景对不是一时地起落能决定而要看那位高高在上地陛下。他心里是怎么想地。

所谓简在帝心坤独断,用在当今圣上那里,是无比恰当的。

如果比拼揣测陛下圣意的话,即使很保守的排名,陶天师也能在三甲之列二十年侍奉皇帝,比严阁老还要长次于司礼监掌印李芳,对陛下的了解之深甚于对自己夫人的了解。

蓝道行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望着盘膝而作的陶天师只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于听陶仲文慢悠悠道:“好吧,让贫道试一试,成不成却不敢打包票。”

蓝道行惊呆了,他大张着嘴巴,想不到传说中鬼难缠的陶天师,竟然如此好说话。

出了正月,天气不再那么煞人的寒冷。厚重的棉祅终于完成一动的使命,被装进了箱笼之中,取而代之的是轻薄许多的夹祅,让人浑身轻松许多,连带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沈默将手搁在窗棂上,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推窗看到了若菡,然后开始了此生的甜蜜;不知今年推开这窗,会有什么样的惊喜满怀着期待,他轻轻推开窗户,目光投在院子里的柳树上,但北地春晚,柳条上仍然是光秃秃的,不由有些失望,轻声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话音未落,便听一个爽朗的笑声道:“快了快了。”沈默循声望去,只见陆炳满脸喜色的站在院子里,哈哈笑道:“拙言,好消息啊,陛下提前出关,第一件事便是点名要见你。”

沈默呆住了,惊喜之余竟然感觉好紧张,使劲咽口吐沫道:“什么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陆炳笑道:“好好表现啊,明天二月初三,若是一切顺利,正好什么都不耽误。”见他面色有异,奇怪道:“怎么了,拙言”

“大人,我有点紧张。”沈默苦笑道:“圣心难测,我要是说了什么忤逆上意的话,会不会把我直接推出午门,咔嚓了呀”

“不会的。”陆炳摇头笑道:“最多也就是一顿廷杖。”

“廷杖”沈默塌下脸道:“那也够受的。”

“好吧。”陆炳走进屋

我给讲讲,见陛下应该注意什么,忌讳什么。”

沈默感激给陆炳端茶倒水道:“谢谢大人。”

“头一条,说话一定要注意,要说吉祥话。”陆炳道:“陛下一心求长生,特别忌讳臣下说些死啊,病啊什么的。你比如说去年太医院徐太医给诊脉,当时陛下坐在榻上,龙袍垂地,徐太医迟不敢前进。陛下问他为什么不走过来。徐太医说:皇上的龙袍在地上,臣不敢进。结果第二天陛下就下了一道手诏给内阁,表扬徐太医,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默想一想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是皇上的龙袍在地上,而不是龙袍在地下。不过这区别似乎不大吧”

“区别大着呢”陆炳道:“陛下说了,地上,人也;地下,鬼也。徐太医这话,最能体现他对君父的忠爱之情。”

沈默听了,当时吓出一脑门子汗。地上地下,这在一般人那里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所以平时说话,地上地下是一个意思,哪有那么多讲究若果连这个都忌讳,那臣下一言不慎,岂不是就要招来灭顶之灾

“所以啊,宁可说话慢一些,要先把要说的在心里默念一遍,把那些不好的,容易引起误会的词语统统去掉,这样就安全多了。”陆炳语重心长道:“要不严阁老、徐阁老他们一个比一个说话慢,那都给逼出来的。”

“谨言第一个完了。”陆炳道:“再说第二个,陛下高屋建瓴,思虑深远,说出的话来也十分高深,往往表面一个意思,实际上又是另一个意思。有的时候你得反着听,有的时候你得听半截,有的时候你得联想着听。总之呢,要是仅听表面意思,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沈默头上又出汗了,十艰难道:“我是第一次面圣,怎么知道哪句话该听,那句又不该听呢”

“这是要跟你说的第三条了。”陆炳压低声音道:“陛下生性聪明颖悟,多谋善断,且如今御极已超半个甲子,实乃亘古未有之明主陛下拿出来问臣子们的事情,实际上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了,所以你记住,陛下问你话,并不是征询你的意见,而是要看看你说的合不合他的心意。”

“大人,关键不在自己有什么看法,而是陛下心里怎么想的”沈默轻声道。

“聪明”陆炳伸出大拇哥道:“就是这意思你若是答的不合陛下心意,就会被当成离心离德之人,肯定会遭到冷落甚至贬斥的;若是支支吾吾,不肯给予明确答复呢,更会被当成狡猾懦弱,不肯任事,下场同样凄惨。只有猜到陛下的心意,并准确表达出来,才会被陛下认为是心意相通之人,而得到嘉奖重用,你可千万要记住。”

沈默心说,这样选出来的官员,除了应声虫就是马屁精,还能有实心干事的吗但现在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先把这一关过去再说吧

很没出息的说,沈默整整一晚上都没合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第二天面圣时的情形皇帝老儿会怎样对我会不会不由分说,先打一百杀威棒再说我会不会听不懂皇帝的话,而激怒了他,被拖到午门外打

诸如此类的胡思乱想,在他脑袋里反复的回响,一直到五更鼓响才稍稍有些困意,却被敲门声吵了起来,只听朱十三在外面道:“沈兄弟,咱们该出了。”

听了这话,一夜没合眼的沈默赶紧一咕噜爬起来,草草的洗漱一番,穿上若菡前些天送来的夹祅,胡乱吃点东西,便出门上车,在一众锦衣卫的护送下,披星戴月的往西苑去了。

来到西苑外时,宫门还没开呢。沈默只好在门外候着,春寒料峭,车上也没有暖炉保温,冬得他直搓受跺脚,哆哆嗦嗦打着颤,好容易捱到卯时初,景阳钟响了,宫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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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陶天师

二月初的夜,毕竟短了一些。

卯时左右,天已经蒙蒙亮了,西苑到处张挂着的大红灯笼仍然点着,照亮着黑黢黢的宫殿楼宇,也照出长廊下曲曲折折的道路。

一条二三十人组成的队伍,从长廊尽头整齐的走来,到近处才看清,原来是一队身穿大红也得七八十了。与陛下并不相符。

看到他地犹豫。老道士淡淡道:“贫道陶仲文。”

“原来是天师。学生失敬”沈默赶紧行礼道。

“你坐下。”陶仲文并不抬头只是用拂尘指一下对面地蒲团。又吩咐小道童道:“把炼丹炉生旺了。”

“是,师祖。”两个小道童便开始一起拉动风箱,那炼丹炉的火光骤亮,大殿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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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呼哒呼哒的风箱声噼里啪啦的烧火声中,陶天师从手边的水盆里,捻起一支清脆的柳条看那上面还有绿叶呢,也不知是从哪弄的。

老道士终于开口道:“不要动,让贫道为你袪除晦气。”

沈默赶紧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老道将那水淋淋的柳条甩到自己脸上身上,如是九下之后老头又让他用那盆中的水洗手、洗脸,然后将那柳条投到丹炉中,便算是完成袪邪工作。

见老头已经收功,沈默心中涌起强烈的改行冲动,早知道当道士如此牛逼此轻松,我费那个劲读书作甚句天师,请收下我吧。忍了又忍才没说出口。

陶天师须皆白身形枯瘦,但一双眼睛却深邃明亮佛可洞察一切世情,沈默的心理变化也没逃过他的目光,淡淡一笑道:“很羡慕吧”

沈默微一错愕,登时知道这老头已经活成精了,跟他说什么废话都没用,便点头道:“确实很敬仰,甚至有拜师的冲动,只是不知您老收不收”

“收,为什么不收”陶仲文竟然出奇的痛快,这让沈默彻底糊涂了,强效问道:“您老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陶仲文淡淡笑道:“如果你愿意,贫道便收下你这个记名弟子。”

原来是记名弟子,不是真让我当牛鼻子。沈默这才放下心,又听他接着道:“那天蓝道行求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帮你。我才设法让陛下提前出关的”

沈默赶紧又行礼道:“您老人家的恩情,弟子永生不忘。”他顺杆爬的本事,比猴还厉害。

“看来是愿意给贫道当这个弟子了,”陶仲文快慰笑道:“贫道老怀甚慰啊,那就跟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

“学生哦不,徒弟洗耳恭听。”沈默恭声道。

“贫道之所以帮你,是因为助人人助之。”陶仲文苍声叹息道:“贫道今年已经八十一了,不瞒你说,老眼昏花,

堪,几年前就动了归隐田园,颐养天年的念想,却所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否陛下的挽留太过恳切”沈默轻声问道。

“那是一个方面。”陶仲文淡淡道:“但更重要的是,吾心有三忧,无法潇洒而去。”

“敢问是哪三忧”

“一,乃是居安思危也。”陶仲文缓缓道:“自陛下御极以来,我道教便兴盛繁荣,至今已经如日中天三十年了可以说是创下五百年来之最。”

“都是两代天师劳。”沈默很有拍马屁的嫌道。

“不是我俩的功劳,只不过陛下有道家慧根千年以降,道释两门的兴衰,皆有帝王好恶而定,若赶上这代皇帝喜欢信佛,便像正德年间一样,全国毁道崇佛;若是下一代皇帝反过来,那就是现在这番光景。”

陶仲文无清醒道:“我道家的核心是太极。太极,生生不息也,却不是永远昌盛,而是存在一个盛极而衰、否极泰来的循环之中。皇上崇道,道门一洗先皇时的晦气,在全国毁佛除庙,是有些过犹不及了。其实沙门与我道家一般,都经历过数次法难,次次毁而复兴,破而后立。而复兴之后,带给道门的却是重重劫难,譬如会昌法难,唐武宗毁寺院四千有余,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之巨,禁佛不可谓不彻底,可宣宗一继位,佛寺即复,刘玄清、赵归真等十数道家真人命归黄泉,前事可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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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为世俗之人,对佛道之争甚了了,但沈默还是明白了陶天师的担忧,轻声道:“您老可是担心将来佛家卷土重来,变本加厉的报复道家”

“鉴不远啊”陶仲文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老夫八十多了,随时可能撒手人寰,陛下修炼日久,功力精进,十年之内必然玄功大成,白日飞升,到时候新皇登基,就是我道门的大杀劫了。”

沈默心里不禁噔一声,暗道:怎们像是在暗示我,陛下最多还有十年阳寿呢但这话没法问,只能顺着陶仲文的思路道:“那天师的意思是”

“我希望人到时候能搭救道门一把,不要让我的徒子徒孙们,全变成无头之鬼”说着,老天师竟然给沈默附身行礼,颤声道:“拙言,你能帮老夫吗”

沈默忙不迭去扶老天师,哭笑不得道:“您老就是找人托孤,也要找阁老们,最不济也得是尚书侍郎之类,我这个带着罪的小举人能济什么事”

陶仲文坐回蒲团道:“阁老严阁老跟我年纪差不多,谁能熬过谁还不一定呢;李默这人,起得快,跌得也快,我不看好他;至于徐阁老,本应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他是个老滑头,关键时刻肯定自保为重,指望他太不靠谱。”说着定定望向沈默道:“拙言你能宁死都要维护赵文华,比他们都可靠多了。”

我管赵文华去死沈默心中郁闷,苦笑连连道:“我的人品是没问题,但您未免把我看的太高了吧,区区十年时间,我不可能入阁为相,说话管用的”

“切不可妄自菲薄,”陶仲文摇头笑道:“为师我擅长相面,观你的面相,天庭饱满,隆准高耸,双目锐利,眉插两鬓,正是少年得志之相,三十岁以前便可入阁为相相信我,老夫的预测从不出错。”

沈默仍不大相信,老道却道:“如果十年后拙言你仍未入阁,咱们的约定作废,如果你入阁了,请不吝相助,可否”

都这样说了,沈默自然点头应下,像这种长期带条件的承诺,简直是所有承诺中最不累人的。

“至于其余两件事,都是到时可顺手为之的小事了。”陶仲文轻声道:“一个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败家肯定要在他这一代,到时候还请看顾则个。”

“这个没问题。”沈默点头道:“学生一定尽力。”

“第三个么”陶仲文脸上突然现出一阵忸怩之色道:“你能永远不泄露,自己才是百花仙酒的真正主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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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下章见皇帝,准备好月票哈

第三二零章 面圣

沈默是从监狱里出来的人,按照道家的说法,身上是带着晦气的,自然不能先见皇帝了,而是要经过陶天师的消毒哦不,净化之后才能觐见。

趁着给他净化的功夫,陶天师向沈默提出了三个要求,算作帮自己提前见到皇帝的报酬,前两个属于远期带条件的,现在不想也罢,反正沈默自己都觉着不靠谱。而最后一个,则是请他让出百花仙酒的专利所有权

沈默不由暗暗吃惊,看来尊敬的嘉靖陛下,果然对着百花仙酒有着非一般的需求,不然这老头也不会提这种要求。但他并不怪陶天师独占全功,因为身为道教权威,陛下的炼丹专家,陶仲文的工作便是,搜集天下的奇珍异草,捏吧捏吧烤成各种丹药,助皇帝延年益寿、袪病强身,当然也包括金枪不倒了。

而他这个权威专家一直无法解决陛下的x福问题,如果别人也解决不了还好,一旦有人治好了,那他这个权威就要受到极大质了陛下圣心难测,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让他卷铺盖滚蛋都是有肯能的。

扪心自问,换成他是陶天师,恐怕会直接将献酒的人灭口了,哪还会如此大费口舌的讲条件

好在虎老不咬,陶天师并没有干掉他的意思,而是拿出了极大的诚意,向沈默讲述阁老们对他的看法,太监们对他的看法,以及最重要的,陛下对他的看法。

“如果你想有个好的展,”;天师最后总结道:“必须要跟宫里保持良好的关系。”

“宫里”沈默轻道:“您说是陛下近侍吗”

“对,道士这边你不用担心,老道会直回护于你的天师轻声道:“你要重视太监们,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拆台架秧子是足够了。”

“不是说嘉靖陛下十分斥宦官干政么”沈默轻声问道。

“那都是老黄历了。”陶仲文微:摇头道:“陛下身居宫中二十多年。与朝臣绝少接触。日常所见地。除了几位阁老之外。就是我们这些道士和太监了。其中司礼监大头头李芳。以及陈洪、黄锦二人是二十年如一日地服饰陛下。陛下就是再有戒心。也早就放下了。”说着又爆料道:“我是亲眼见着。夏言不屑于太监交往。结果输给了与太监们关系融洽地严嵩;而严阁老正是靠着太监们通风报信话说尽。才能一直深得帝心;现在徐阁老也十分注意与太监们交往。但李默仍然对太监们不屑一顾这次过年两位阁老都有礼物送给司礼监五位大太监。但陈洪向李默求副对联都没得到。”

沈默缓缓点头道:“我晓得了。多谢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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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净化。变成干净人儿默便告别了陶天师。被两个道童领出了这里。沈默回头望去。只见殿额上悬挂着蓝底金字地紫宸殿三个字。

离开紫宸殿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沈默终于可以打量一下这座神秘地西苑了只见四周尽是红墙黄瓦。画栋雕梁宇楼台。高低落朝微之下。显得金碧辉煌观雄伟。确实比别处地建筑尊贵太多。也让人压抑许多。

跟着小道士穿越一片错落有致的建筑群,进入名为延年门的宫门,绕过一座九条龙的琉璃照壁,便到了一处极为宽阔的庭院,四周种着松柏,还有仙鹤与梅花鹿在悠闲的漫步。

与别处皆用汉白玉和青砖铺地不同,这里是大片大片的花圃与药圃,精致的矮小篱笆之间,只有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不过与外面一样,这里的鹅卵石小道也是并排的三条,中间一条实际上是用白色玉石铺成的,那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道。

现在沈默就沿着边上的青石道,跟着小道童一直走到了正北方的大殿门口。道童说明来意,门口的守卫便放行,上了汉白玉的台阶,由两个太监把沈默接进去,让他在前殿里先候着,就进去通禀去了。

沈默闻到上好的檀香味道,便偷偷转眼打量。只见偌大的大殿,正南面挂着三清道君地尊像,下面有祭坛供奉。祭坛对面还有一尊一人多高地三足加盖青铜香炉,那檀香烟气便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看遍整个大殿。也没有龙椅。只是在祭坛前面,大殿正中,有一个白玉圆榻,榻下八方还镶嵌着八卦紫金砖,沈默不由胡思乱想道:看来陛下真的很用功,时时刻刻逼着自己打坐

但最吸引沈默注意力的,还是东墙中央挂的,一幅装裱的十分素雅的中堂,上面写着几行飘逸的行书大字曰: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功成而不居。,左下方落款是嘉靖三十年朱厚敬录太上道君语训,落款的底下是一方大红印玺,上“御笔”两个篆字。

沈默知道这是从道德经上摘录下来的,乃是老子清静无为的治国思想的体现,只是这黄老之术,适用于天下初定,修生养息之时,现在大明内忧外患,一地鸡毛。正是君臣奋,呕心沥血,想方设法挽大厦于将倾之时。嘉靖皇帝却挂了这样一幅字在寝宫,除了是在为自己的懒惰怠政找理由,自欺欺人之外,沈默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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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胡思乱想间,一个胖胖的穿着大红蟒衣的太监出来,朝沈默慈眉善目的笑笑道:“沈默是吧,陛下要见见你。”

“有劳公公了。”沈默拱拱手,跟着那太监从外间的大厅穿过回廊,到了一道厚厚的纱幔前,那太监便跪下了,沈默虽然极度反感给人下跪,但若是不给皇帝下跪,后果还没人设想过呢沈默不敢为天下先,还是痛痛快快跪下吧。

只听那太监细声细气道:“万岁,那个沈默来了。”说完却没人应声,就在沈默以为皇帝是不是睡着了时,就一记清脆悦耳的玉声从里面传出来。

太监见他还在神,赶紧小声道:“陛下答应见你了,还不请安”

“罪臣浙江解元沈默,叩见皇,万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