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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岁万万岁”沈默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却还是规规矩矩的三叩九拜。

陛下说要见,没说让他见,所以沈默只能隔着厚厚的纱幔,根本见不到皇帝长什么样。也许因为陶仲文告诉他不少内幕,其实更是因为心里有了底,跪在那里便显得端正而肃定沈默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没戏了,嘉靖也不会召见自己,因为此人极度排斥见大臣,不到非见不可,是不会召见的;既然召见自己,且还是单独召见,那就说明有戏,大大的有戏

便听到里面若远若近的声音道:“就是那个沈默”

“正是微臣。”沈默赶紧答。

“沈默。”那个声音幽幽道:“字拙,绍兴籍,嘉靖十六年五月生人,也就是说还不到二十岁。”虽然说话鬼里鬼气,但那种万人之上的气势,却体现的淋漓尽致,让人不敢怠慢。

果然不是一般皇帝啊,还知道先谈话对象的背景资料。

沈默尽力平静回答道:“臣是绍兴人,还差三个月二十岁。”

“嗯,”嘉靖帝缓缓道:“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此话诚不欺人,你当时不过一个小小的生员,朕破格超擢,让你当上了浙江的巡按翻看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二十名巡按御史,哪个不是两榜进士出身,不是久经历练只有你沈默,不过巡察浙江几个月,便以二九年华,秀才出身,当上了代天巡狩的御史。此等殊荣,翻看成祖建极以后,可曾有过一例”

“不曾有过”沈默摇头道。

“那你还敢公然烧毁证物,让朕亲自吩咐下去的钦案断了头,”皇帝的怒气上来了,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你太让朕失望了太对不起朕的栽培了”

沈默没法答话,因为皇帝不问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这点规矩他还懂。

“朕本以为,你身为沈炼的学生,就算不对赵文华恨之入骨,也不可能和他尿到一壶里”皇帝的火气不消,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你这个无君无师无父的东西,让所有人都失望了”便听他厉声喝道:“说,你还打算让朕第二次失望么”

沈默赶紧摇头道:不敢。

皇帝便提高声调道:“说,你到底想保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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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次写到两点的和尚上

第三二一章 奏对

“说,你到底想要护着谁”嘉靖帝阴冷不带一丝感情的问话,仿佛毒蛇般缠绕着沈默,只要稍不中意,便将他勒死。

“罪臣不过小小巡按,无品无级,微不足道。根本没本事护着谁,”沈默的声音越来越沉稳,到后面几乎是一字一句:“也绝不会偏袒回护任何一人”

嘉靖帝似笑非笑道:“赵贞吉的奏疏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你从一开始,便阳奉阴违,与地方官勾勾搭搭,几次暗阻办案。最后竟然铤而走险,烧毁物证,被他抓了个正着。这件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

“臣没有可狡辩的。”沈默却不为所动道:“臣一颗丹心,可鉴日月,不需要狡辩”

“呵呵理直气壮啊”嘉靖帝被他气笑了:“是不是哪位大人物,教你只要死不承认,就可以化险为夷啊”

“不是。”沈默摇头:“没有人教我说这话,是我自己要说的。”

“还是狡辩。”嘉靖帝淡淡道:“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让你见了朕都不说实话,朕问你最后一次,你倒底是谁的人呢”

这话一出,沈立马道:“回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明朝所有官员都是朝廷的人,都是陛下的人。”

“幼稚。”嘉靖地声音有些缓道:“大明朝这么大。官员那么多。朕一个人是管不过来地。还是得分锅吃饭。分家过日子地说说吧。你沈解元是在姓严地锅里捞食呢还是姓李地姓徐地”

沈默倏地抬起了头。双目含。声音微颤道:“回陛下地话臣本布衣碌幼稚。蒙陛下不弃。委以一省巡按。又受命协查倭寇侵袭南京一案。虽说协办官员应以主问官为尊。但臣更知道。臣地一切都是陛下给地。所以臣地一切所为。只听皇上地只为大明朝着想。绝不会听他人指使。也没有任何人能左右臣地本意”说到最后。脸上已经流满了泪水。只听他语带着无比地沉痛道:“至于此次未能察明钦案陛下失望。一切责任。归根结源。皆是臣一人之过与他人无关但臣向陛下坦言。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臣地选择还是不会变”仿佛受尽委屈地孩子。终于可以一吐心曲一般到最后。沈默已经泣不成声了。

嘉靖帝有些烦躁道:“哭也没有用。了账本就是坐实了私毁证物之罪。别人要治你。朕也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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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皇帝地话。沈默擦干泪道:“臣恳请陛下赐予刀剪。”

嘉靖帝不悦道:“死能说明什么问题”

沈默这个汗呀紧解释道:“臣不敢置君父于不义。臣不过是有样东西要呈给陛下。”

里面没了声息,过一会儿帘子掀动,那胖太监端着个托盘出来上面摆了一把金柄小刀,还好心提醒道:“你可悠着点陛下面前动刀,稍有出格便会被乱刀砍死的。”

沈默感激的朝他一笑,便拿起小刀,在夹祅的底部隔开一个大口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个密封良好的油布包来,再割开夹祅的另一侧,又取出同样一个油布包。深深望着手中的东西,沈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为了这东西,臣是几死还生,今日终于可以呈奏天子了”

胖太监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沈默缓缓打开油布包,一本蓝皮的册子便出现在他的眼前,胖太监不禁轻呼一声道:“账本”这十分出人意外的一句,连帘子里的皇帝都是一怔。

只见沈默将两个包里的两本账册合到一起,长舒口气道:“启奏陛下,罪臣原浙江巡按监军道沈默,呈上于浙江巡抚别墅处所获的账册两本,其中一本是进账册,一本是出账册,敬请圣览。”

大殿里檀香缭绕,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望着帷幔后的帝王,嘉靖帝也不叫那胖太监黄锦去接那个辞呈,而是定定问道:“为什么之前要骗朕,说那账本已经烧了”

“回陛下,臣确实隐瞒了实情。”沈默沉声道:“但臣有不得已的原因因为这账册牵扯到浙江一省、甚至东南数省的局势,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使刚有起色的抗倭局面,转眼化为泡影,所以微臣愚见,这东西必须让陛下第一个见到,雷霆雨露,皆有君出,方可使东南不至于动荡,使大明不至于陷入内争,使群臣知道一

在帝心,皆由陛下乾坤独断”

他脸上的狂热让那胖太监看得眼前一亮,心说真没看出来,这家伙马屁功力炉火纯青啊竟然第一次见陛下,就拍出如此有水准的马屁却不知是这是多亏了陆炳和陶仲文的考前辅导,才让沈默有的放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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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一声清脆悦耳的,那厚厚的淡黄色帷幔,便无声无息的向两侧卷去。

沈默便看到一个铺有明黄蒲团坐垫的圆形坐几,坐几旁隔着个架在紫檀木架子上的玉磬,里斜插着一根同样颜色的杵,那一记清脆的磬声定是从这里敲响的。

但视线也仅止于此了,他不敢再抬头,毕竟大明朝的皇帝还没有与人对视的习惯。

但那蒲团上终是坐着人的,沈默便听那里出更清晰的声音道:“你担心有人拿这个做文章,逼迫朕就范么”

“臣愚钝,”沈默赶紧低下头:“也许是庸人自扰,但只要有万一可能,臣就情愿这样做。”

“呵呵”嘉靖帝然笑出声来:“年青就是好啊,有冲劲没顾虑,脑袋里也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

沈默刚要松口气,却听皇帝继续:“但是年青也有不好的地方,考虑问题不周全,你可想过这样的后果先不说赵贞吉,单说他的老师徐阶,还有杨宜的同乡李默,不管你出于什么动机,藏起了这本账册,都已经在事实上得罪了两人,就不怕他们给你小鞋穿”

“臣当然怕仕途阻断,甚铛入狱。”沈默掷地有声道:“但臣更怕有人借此要抰君父,让陛下做出不得已的选择。为了维护主上的权威,微臣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怕”

“哈哈哈”嘉靖帝放声笑起来,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说着伸出瘦而修长的手。

黄锦便将账册呈上。

嘉靖将账册举得远远的,眯眼翻起来。起初面色尚算平静,慢慢地,两只眼睛变得冷沉沉他久居深宫,不与大臣接触,对权柄的把握,却比历代先帝都要紧,都要牢,其秘诀无外乎对人事权和财权的掌控。所以看账本对他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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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坐在那里边看边沉思,沈默跪在地上,黄锦则木然立着,大殿里没有别的动静,只是间或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更显得安静无比。

时间缓缓流淌,直到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皇帝才缓缓合上账册,脸色又完全平静下来。

嘉靖终于开口问道:“你看过这本账册吗”

沈默咬咬牙,轻声道:“不敢欺瞒陛下,臣是看了之后,才现万万不能外泄,只能交由圣裁的。”

嘉靖帝缓缓点头,脸上的神色甚是复杂,既有些赞许,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转过头问黄锦道:“你知道这账册上记载了什么吗”

黄锦嘟噜着胖脸憨憨道:“奴才不知道。”

嘉靖冷声道:“告诉你吧,是嘉靖三十四年全年,浙江的各项税收加派,提编寇饷的最终流向”

黄锦一愕,茫然望着嘉靖道:“都流到哪去了”

“哼”嘉靖鼻子出一声怒哼道:“扣除解赴朝廷、移交藩王等用向不说,单说花掉的一百万两军费,真正落在军队身上的,不过是五十五万两而已,其余四十五万两,”说着重重一拍桌面道:“全都流进了他赵文华和胡宗宪的腰包何等贪婪,无法无天啊”

黄锦赶紧跪下道:“陛下息怒”

“怪不得沈默不敢将此账册交出来,”嘉靖的胸口剧烈起伏,面色铁青道:“若是被捅出去了,这侵吞巨额军饷的罪名,神仙老子也保不住他们全家都得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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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圣心独裁

“这帮家贼,蠹虫,强盗,流氓,下三滥”

如果单听这一连串的咒骂声,谁也不会将其与大明朝的至尊,天下最高贵的男人联系起来。其实即使让你亲眼看见,也很难把这个身穿葛布道袍,脚踏黑面布鞋,面容清矍,须飘飘的道人,与皇帝这个金黄色的职业间划等号。

但现实的荒谬,往往超出人们的想象,这位老道确实就是大明朝兆亿子民的君王,大明嘉靖皇帝陛下。

只见嘉靖帝将双手负在背后,绕着那明黄色的蒲团一边兜圈圈,一边破口大骂,太监们噤若寒蝉的匍匐在地,唯恐成为陛下作时的牺牲品。

直到皇帝骂够了,骂累了,这才一坐在蒲团上,闭目仰天喘着粗气。

看着皇帝真是轻啊,沈默心里犯嘀咕道:不会怪我将烫手山芋递给他,而给我小鞋穿吧其实他原本没这么胆小,都是让陆炳和陶仲文给吓唬的。

显然,对喜怒无常的嘉靖帝,近臣们有些妖魔化了,至少皇帝没有一点怪罪沈默的意思,他渐渐调匀了呼吸,表情也恢复了平静,缓缓道:“大道修之有易难,也知由我亦由天。”说着睁开眼睛,支起身子,甩着宽大的袖袍,飘然起身,来到沈默的面前道:“若非积行修阴德,动有群魔作障缘你觉着胡宗宪和赵文华,算不算朕的魔障”

“臣人微言,年少无知,不敢乱说。”沈默轻声道。

“讲”嘉靖的声音明显高了些。

沈默一凛。赶紧道:“回圣上。微臣姑妄之。依微臣之见。朝廷出现截留贪污固然是魔障。但东南地倭寇却也是大魔障”偷眼一看。见皇帝没有打断地意思便接着道:“现在地难题是。要是把前除掉地话。后就会更加不可收拾;孰轻孰重。圣心独裁。微臣不敢妄言。”

“还叫不敢妄言”嘉靖帝挪揄道:“朕不是二百五。你已经说地够明白了。”

沈默赶紧道:“圣明无过;下。微臣不敢狡辩。”说地极其顺溜。显然是找到了上辈子巴结局长大人地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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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嘉靖帝轻轻拍一下他肩头这动作落在太监们眼里。简直如天雷滚滚啊。除了严阁老之外下似乎还未向任何大臣。做过如此亲昵地动作呢但施与受地双方。都没有察觉到这点。嘉靖帝俯在殿中缓缓踱步道:“难道没了张屠户。朕还吃不了带毛地猪吗”

沈默轻声禀报道:“我大明朝人才济济。除了胡宗宪。肯定还有可以胜任地人选胡宗宪已经熟悉了东南。且展开经营一年有余。如果此时换将。新任官可能有自己地想法。很难做到萧规曹随一旦推倒重来、人员更迭。造力物力上极大地浪费不说。军队也至少瘫痪半年。后果可能无法想象。”

“哼,”嘉靖重重哼一声也没否定这个说法,而是沉声问道:“那你觉着,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这个微臣真的不知道了。”沈默是打死都不敢胡说了,摇头苦笑道:“微臣只觉着很难很难”他知道嘉靖帝是极端聪明的皇帝,那肯定讨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之类的推托之词,所以如是坦诚。

果然嘉靖帝的脸上露出感慨之色,仰面望着殿顶,喃喃道:“你们回答不上来,就把问题往上一推,推来推去终还是落在朕的面前,朕又能推给谁呢”

“微臣无用不能替君父解忧,恨不能愧死当场”沈默一脸郁卒道。

“哎你死了能解决问题,朕立马杀了你。”嘉靖帝笑道:“可是没有啊所以说当皇帝是个苦差事啊。天下最苦莫过朕心,是宽亦误,严亦误,岂止是尔等迷哉朕亦迷也”

皇上一沉默,大殿里立刻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到座榻上,也不盘坐,就那么伸着双腿坐在榻边,胳膊倚在蒲团上,眯起狭长的双目道:“老子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你怎么理解这话”

“回陛下,这是老子治国为政的主张,微臣才疏学浅,不敢妄议。但微臣自幼家贫,尝在江边结庐而居,自江中捉些小鱼小虾上来,与家父下酒,是以对这烹小鲜还有些言权的。那些小鱼很鲜嫩,下国之后最忌乱翻动,如果用铲子频频搅动,肉就碎了,完全不像样子。”

顿一顿,见皇帝面露倾听之色,沈默方才大着胆子

子用烹鱼比治国。

是不是说,君主治理国家,要像煎小鱼那样,不要常常翻弄朝令夕改、朝三暮四、老百姓就会无所适从,国家就会动乱不安。相反,如果国策法令能够得到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就会收到富国强兵之效。如此,一切外在的灾祸,都不会形成长久的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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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完,嘉靖面上的纠结犹之色尽去,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展颜笑道:“黄锦,你觉着他答得怎么样”

“奴婢才疏学浅,一般阁老们讲话都听不懂的。”黄锦陪笑道:“但沈解元的话,奴婢能听懂,也觉着很有道理。”

“哈哈哈”嘉靖帝指着黄锦道:“沈默,你听到没有,在黄锦看来,你比阁老们还有学问呢。”

“黄公公谬赞了,”默苦笑道:“可能是大学士们说话太深奥了,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听不懂。”

“没错,就是听不懂。”嘉靖帝道:“一个个皮里阳秋,口蜜腹剑,心里一套,嘴上一套,整日价就知道在朕的面前演戏,也不知是在给朕看耍猴呢还是把朕当猴耍。”

“肯定是前。”沈默和黄锦齐声道。

“当然是前”嘉靖拂袖起身,在蒲团坐定,满脸信心道:“这个大明朝,都在朕的心里装着呢,谁也耍不了我”说着一挥衣袖道:“宣他们进来”黄锦便出去宣旨。

靖又对沈默道“到帷幔后面藏好了,朕让你瞧一次猴戏,看看好不好玩。”

沈默哪敢多说,赶紧起,躲到帷幔后面。刚刚藏好,便见那黄锦去而复返道:“陛下,他们来了。”

嘉靖帝点点头,黄锦便出去:“几位大人,请进来吧。”

然后就见三个身穿大红官袍,腰缠白玉腰带的官员,稍有先后的次第进来,面朝着皇帝一字排开,齐刷刷跪倒,山呼万岁。

嘉靖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沉肃,点点头道:“都起来吧。”三人便谢恩起身,黄锦将一个锦墩端过来,轻声道:“严阁老请坐。”那最先进来,年纪最长,胡子眉毛全白了的老头,颤巍巍谢过陛下,在那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坐在皇帝左侧下方。

原来这个棺材瓤子就是严阁老,躲在幕后的沈默不禁暗暗皱眉:他是很尊敬老人的,但一个这样站着都费劲的垂垂老朽,担任麻烦重重的帝国的相他还能胜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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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个官员只能站在殿中了,因为在侧面,沈默看不到他们的脸,但能猜到那个矮的应该是内阁次辅徐阶,高的就是那个李默了。

这时候严嵩开口了:“老臣记得,上月陛下说,二月十五出关,今次竟然提前十天,看来陛下玄功大进,可喜可贺啊”正所谓行家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沈默觉着必须向这位拍马屁时间比自己两辈子年龄都长的老人致敬。

嘉靖轻轻一捋袍袖,淡淡道:“没有精进,不过是心烦意乱,无法入定,只好提前出来了。”

严嵩赶紧扶着墩子起身,带领两位一品大员下跪请罪道:“都是臣等无能”

嘉靖挥挥袖子,不耐烦道:“无能无能以后少说这句话,若是真的自认无能,都写辞呈回家种地吧。”

“臣等不敢。”几人讨了好大个没趣,只好讪讪站起来,都知道这次得到好脸色了。

“朕闭关这几日,有什么大事要禀报啊”嘉靖帝垂下眼皮,平淡的问道。

“确有几件事情。”严嵩缓缓道:“要的还是地震善后事宜,眼看着开春了,百姓却还在恐慌之中无法自拔,恐怕会无心耕种,导致夏粮不济,朝廷税赋无法保证,恐怕还要饿死很多人的。而且眼看着天气要转暖了,若不今早采取措施,恐怕会有大片疫情生,也会死很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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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巅峰对决

“内阁拿出章程了没有”一听到地震二字,嘉靖皇帝就一阵阵脑仁痛,去年腊月大地震的实际损失,已经报上来了,比原先估计的最坏情况还要糟糕一倍,根据钦天监查阅资料说,在历代有记载的地震中,这次是范围最广,危害最大,死人最多的一次。

他正是受不了震后繁重而闹心的工作,才一直以自察、修炼为名,躲在深宫逃避责任。

现在虽然被陶天师一句上天不悦忽悠出来了,但十分不愿管这件事。

严嵩深体上意,自然不会多费功夫,早将事情交代给了徐阶,所以现在徐阁老只好开口,向陛下提出派官员抚慰地方、减免税赋,劝乡绅免租免息、以及从全国征调医生药材,尽早防治疫情。等数条意见。

听徐阶把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嘉靖帝面色稍霁,颔道:“只要钱上没问题,就准了。”

徐阶轻声道:“户预算一下,若想做到这几点,最少要花费二百万两,这个银子户部拿不出来。”

“那怎么办”皇帝拉下脸道:“也是穷光蛋,解决不了。”

“陛下息怒,下和户部商量着,是否可以向各大户暂借这笔银子,等夏税一收上来,再连本带利一起偿还。”徐阶轻声道。

“就这样办吧”皇帝不耐烦道:“年年,年年还,我大明朝到底是在给谁收税”

堂帝国遇到灾害。竟然要跟大户们借钱。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但看这大殿里君臣地反应。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了。

“还有什么事”嘉帝迫不及待跳过地震地议题因为它总会让自己感到深深地自卑和无力。所以下意识地总要逃避。

李默便言道:“自去岁起臣受命审查京官。现已基本结束。正按例进行三年一度地丙辰外察。已经按例弹劾四品以下官员二百七十人。只待陛下批复。然有协办官员弹劾二品大员微臣职权之外。需请陛下定夺。”便将两封奏疏呈上。

虽然看不见奏疏地内容。但沈默很清楚。那一定是夏与孙地两封奏疏。他已经早就从锦衣卫那知道内容了正如他所预料地。李默果然等不及见到陛下就迫不及待地向严阁老正面宣战了

我靠。果然是场好戏沈默微微激动。忍不住暗爆粗口他不禁要感谢皇帝老儿给自己这个机会。能亲眼见到老谋深算地严阁老。和占据先机地李尚书巅峰对决。虽不说三生有幸吧绝对是千金难买地观摩学习地机会。

当然同时,他也对嘉靖帝精准的判断力,对手下的掌握力,深感毛骨悚然他想起方才皇帝说:朕让你瞧一次猴戏,看看好不好玩。难道这样档次的较量,在他眼里也如猴戏一般吗

且不说高山仰止的沈拙言,单说李默在皇帝看奏章的时候义正言辞的禀报道:“东南倭寇大举回潮,不仅将泊浦、东川沙等旧巢重新占据,还深入到内地几次扫荡。正月初十后,王师接连败绩。一时间东南四下起火,八方冒烟百姓又陷水深火热之中。恰此臣举外察之际问内阁和地方提、督、抚,不是已经海晏河清了么倭寇又从何而至”

嘉靖听了,合上手中的奏疏淡淡道:“严阁老,李尚书质问你呢答一下吧。”

严嵩扶着墩子起身,颤巍巍道:“回陛下,答李大人,老臣以为,倭寇既非天降,亦非地冒,究其深因,分明是除恶未尽,死灰复燃嘛”

“似乎去岁里,严阁老举荐的赵文华赵侍郎哦不,现在是赵尚书了,还上书朝廷,宣称水陆成功,海晏河清,最后洋洋得意的载誉回朝,加官进爵。现在才过去两个月,江南又遍地狼烟,”李默咄咄逼人道:“他这不是谎报军情,欺君罔上吗”虽然这件事追究起来,他这个东南总督的推荐人,也没有好果子吃。但好歹苏松巡抚曹邦辅,打了几个胜仗,是灰暗正月里唯一的亮点,能给他加一些分数有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李默已经决定壮士断腕,将严党逼到死角去。

面对着李默逼到咽喉的利剑,严嵩却显得不慌不忙,他向皇帝叩道:“李大人责怪得是,老臣看走了眼,实是难脱其咎老臣近日思之再三,总觉得症结所在系于赵文华,正是他去岁提督剿倭大事,连连奏捷,载誉而归,满天之下都道他

能治国、武能安邦的栋梁之才。皇上信任于他,对万千恩宠加于一身。”顿一顿,满面沉痛道:“但事实上,现在倭寇死灰复燃,分明是他没有剿灭干净,就抽身回朝,其虚报军情,怙名钓誉的罪责,不容狡辩”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李默呆了,一直睁着眼的皇帝,眯上眼了,一直眯着眼的徐阶,睁开眼了就连帷帐后面的沈默,也惊得合不拢嘴巴这老头吃错什么药了嫌自己完蛋的太慢么还是想要撂挑子了

嘉靖帝定定望着陪伴自己二十年的辅,现着老头实在是太老了虽然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个老头了,但确实没有这么老的可怕。遂有些不忍道:“以辅所见,应当如何处置”

“严加追究,予以重治”严嵩斩钉截铁道。

这让人不免想,老头要丢卒保车了。

嘉靖帝皱皱眉,似笑非笑:“赵文华是你一手提携起来的,朕没记错的话,他还是你的干儿呢,今日辅真要大义灭亲”

严嵩一脸然道:“在微臣心中,只有皇上与社稷,如若惊动圣驾,扰稷,别说是臣的义子,就是亲儿子严世蕃,也绝不徇私留情”

嘉靖帝见严嵩字字铿锵,掷地有,大有将赵文华亲手送上断头台的意思,不由大为困惑他可知道赵文华是严党的旗帜与骨干,如果折了他,并不是损失一个骨干那么简单,而是意味着一面大旗倒下,很容易引恐慌,继而出现树倒猢狲散的场面,所以严嵩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会力保赵文华不失。可现在难道他真要挥泪斩马谡么难道朕真看错了自己的老辅么

帝当局迷,但隐藏在帷幔之后的沈默,却一阵阵心跳加速,要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忍住给严阁老喝彩

结合陆炳和陶文对嘉靖陛下性格的描述,沈默敢打八成的保票,这次嘉靖帝在耍猴同时,也被猴耍了

嘉靖皇之所以可以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修道大业中去,是因为自杨廷和离去的三十年中,所有所有的大臣,没有一个能猜透他的心思,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都被他于股掌之间。以至于他都失去了与人斗的兴趣,转而向老天爷挑战

所以嘉靖帝可以很自豪的说一句:朕修的不是道法,朕修的是寂寞。

但正如他信仰的老子说所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这话的意思是,上面有个厚道大度的老大,下面人就比较老实;如果换成了聪明严苛、不留余地的领导,下面人就会学得聪明狡诈起来。

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大臣们是要靠伺候皇帝过好日的,如果皇帝比较好伺候,大臣们就不必费那么多心眼儿,好好干活就是了。但若是换成嘉靖这种天资聪慧,善于耍诈,总让你摸不着门道的皇帝,大家也不能不伺候了呀,不然谁给他们官当啊。

有道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皇帝只有一个,而且三十多年不换人,而大臣们却如江水滔滔,连绵不绝,总有些天才人物,经过长时间的经验积累,渐渐摸清楚他那一套,成为了可以忽悠皇帝,甚至利用的人。

目前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对父子,那就是严嵩和严世蕃。但可以想见的是,一直默默观察他们的徐阶,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还有聪明无比、老于权谋的沈默,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在更久的将来,相信会有更多的聪明盖世之人,察觉到这一变化,加入到不被耍猴的行列

其实现在,人耍猴的时代已经结束,现在大家全是猴你觉着自己在看耍猴,实际上殊不知也在被猴耍着虽然有点绕,但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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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官居一品第三二四章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李尚书要抢班夺权。严阁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严世蕃大旗一挥。便在吏部衙门到李的私邸。安下了许多眼线耳目。夜以继日的窥伺他的起居行动。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早就知道了今年议事第一天。对方便会从赵文华开刀。对己方发动全面攻势。

严家父子很清楚。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看赵文华的场。他现在就像严党的大旗。若是被砍倒了。严党人心就散了。很难再抵挡对方的攻势。所须咬牙顶住这一阵。保下赵文华这个不争气的。

这放在别人那里。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要忘了朱张经李天宠。全是被一个罪名放倒。那就是“欺君罔上”。可见刚自用的嘉靖陛下。最恨的就是这一条。

但李默害人的手段。毕竟不如严父子炉火纯青。他太心急了。如果先不牵扯什么赵文华。只是把东南倭患大炙这一条捅出来。那聪明绝顶的嘉靖皇帝。就自然会联想到“水陆成功海晏河清”这个大笑话。要知道当时皇信以为真。自去太庙祷告祖。还把那封奏章烧给祖宗们看呢。

那样嘉靖帝肯会恨死了。让他在祖宗面前丢脸的赵文华。过一段时间寻个由头就会把他了。而且不直接攻击赵文华。嵩也无从防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旗帜被拔掉。所以这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可现在李把赵文华。尤其是那封“海晏河清”的奏疏牵扯进去。事情就变味了。因为他了嘉靖帝刚刚向全天下和列祖列宗表扬了赵文华还将他晋升为工部尚书。加太子太保衔。就像严所提醒的“皇上信任于他对他封官晋。万千恩宠加于一身。“如仅仅过了一月。嘉靖又将其打倒批臭。不啻于狠狠抽自己耳光。这对于面子大如天的嘉靖皇帝来说。是很难很难接受的。严阁老伺候嘉靖这古怪皇帝二年早已将他的脾气个性以及各种权术花招。摸一清二。准确把握住了嘉靖帝这份微妙的心理变化因此对症下药。自可以药到病了。

其实他的手段说穿了很简单。既皇上正在犹豫。那我便先顺着皇上之意对赵文华痛加诋毁。将其骂的体无完肤似乎不千刀万剐诛九族。不能上之恨。法子若是用在一般老板身上。那赵文华肯定是死定了。

但我们的嘉靖帝不一般人。有一特点就是刚自用。当自己首鼠两端时。极其喜欢跟人拧着干。你说往西。朕就偏要往东。你说鸡。朕就偏要赶鸭这个变态脾气应该是在那场持续十几年的大礼议中养成的。就连皇帝自己都没察觉。跟朝臣对着干。已经成为他性格的一部分。几十年来从未改变。

而严在很久前便把握住了这心理。擅窥皇上秉性意向。从而驾驭皇上喜怒。如果他想要在嘉靖面前构陷一个人必然先对那人大加赞赏然后不带烟火的。仿佛有口无心的提起对方言行触及皇上厌恶与忌讳之事必然会的皇上龙颜大怒。立时降罪于斯人。绝不宽恕。

反之。如果他要人。便会像现在这样。先顺着皇上之意对其痛加诋毁。似乎不施之于极刑而不能解皇上之恨。待到皇上以为太过而生出忍之心时。口一转。花言巧语。让嘉靖帝听来耳顺意舒。顿可大事。小事化无

这是严嵩如不倒翁般屹立朝堂的秘密武器之一。十数年来屡试不爽。不知多少忠贞贤明之士冤死于无妄。亦不知有多少恶贯满盈之徒逃过惩治。在其羽翼下逍法外。继续作恶。

所以沈炼严“陛下喜怒威福。窃君上之权”。一点都不冤枉他。

果然。嘉靖帝不知不觉入了。他觉着严是见大事不好。要丢卒保车了。心中竟然对赵文华生丝怜悯之情。他虽然对赵文华谎报太平弄虚作假生出愤懑之意。但毕竟满朝文武只有赵文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