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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都不知道,先生您就踏实住在这,放心吧,我在皇帝那里还是有些不同的,不会因为这点事被疑忌。”

李时珍这才缓缓点头,没有再坚持要搬出去。

玉熙宫,橹舍的门窗紧闭着,李芳指挥着几个粗手太监,将一桶桶热气腾腾的药汤,倒进一个硕大的浴桶里。因为不通风,精舍里白气缭绕,弥漫着浓重的汤药味道。

李芳和那些太监单穿一件袍子,还热得直冒汗,但再看看嘉靖帝,居然裹着厚厚的棉被还直打哆嗦

待一切准备停当,李芳压低声音狠狠地威胁道:“要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几个就全准备好棺材吧”唬得太监们赶紧插头道:“奴婢们什么也不知道”

李芳这才挥下手道:“都出去吧。”

太监们退下了,大殿里只剩下他和嘉靖两个人,李芳这才上前,躬身道:“主子,准备妥当了,请你宽衣吧嘉靖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芳便上前将皇帝扶起来,把那锦被解开,熟练地除下龙袍,不一会儿,就将嘉靖脱得只剩条黄裤衩了只见经年不见天日的嘉靖帝,果然生得白皮嫩肉,只是在他的四肢和躯干,有一个个红肿的斑点,有的甚至在流脓。

嘉靖抱着膀子直打哆嗦,李芳赶紧扶着他往桶里下,刚伸进一条腿去,嘉靖便痛的皱起眉头来,但是他忍了,闭眼咬牙缓缓坐进去,也不只是烫的还是痛的,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李芳赶紧问道:“主子,没事儿吧”

嘉靖紧闭着眼摇摇头,却依然没有说话,看起来似乎在咬牙强撑一般。

李芳担心的看了一会儿,估计能撑住了,便拿条洁白的毛巾,沾了药汤,为皇帝小心的擦拭起来。

他虽然小心,但每擦一下,嘉靖的眉头都要紧皱一下,显然十分的痛,看样子随时会忍不住。李芳一边擦着,一边小声安慰道:“主子忍着点,李先生说了,这药灵验的很,尤其是失几次,可管用了。”

嘉靖点点头,便眼含着泪花,继续忍耐下去忍着忍着,也不知是不疼了还是麻木了,反正没那么难忍了。他也终于有心情,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他看到那些红肿的疱疹,已经没没有刚才那么红,也没有那么肿了,身上也感觉舒服多了,不由兴奋道:“搓,使劲搓,再使点劲哎呦呦,你轻点

浴罢,吕芳为嘉靖轻轻擦干了身子,轻声问道:“主子,您感觉怎样了”

“唔,松缓多了,头也不疼了。”。嘉靖活动下双臂道:“这个李时珍,确实很厉害啊,要重赏”说着又皱眉道:“这样的人才,太医院怎么就留不住呢”

李芳轻声道:“李先生医术高明,但性格强硬,不太合群。”

“有本事的人嘛,有脾气是很正常的。”嘉靖却道:“太医院那群废物倒是性格好,可有什么用”说着下令道:“传旨下去,李时珍即日重返太医院所有的职务随便他挑,谁要是敢说一句怪话,赶出京城,永不叙用”

“奴婢替李先生谢恩了。”李芳替李时珍磕头,见皇年高兴,心说,我得把李先生的话,适当的说说,给陛下提个醒。

但还没张口,便听嘉靖又道:“他是住在沈就家。巴”

“主子真是好记性”李芳点头道:“李先生现在确实住在沈大人家。

“那也算他举荐有功了。”嘉靖点点头道:“升他为国子监祭酒吧,人家好好的封疆大吏,回了京却穿起蓝袍,实不过去。”自从鄢愁卿出事儿后,嘉靖愈发觉着沈就的好,甚至动了让他重新下江南的念头。

“主子,国子监祭酒可是四品官”,李芳小声道:“最后还是部议吧,不然沈大人脸上无光啊。”

“什么破规矩”嘉靖哼一声道:“窃主上之威福”但实在不想多事,只好屈服在高级官员由大臣们推举的成例下,没好气对李芳道:“跟内阁和吏部打乒欹呼,就说是朕说的。”

李芳恭声应下,又想再提那事儿,却听的外面陈洪的声音道:“主子,大喜”

“何喜之有”嘉靖最近闹心,所以对喜讯迫不及待。

“那几个试丹的太监出来了,全都安然无恙”陈洪回禀道。

“是吗”嘉靖一拍脑袋道:“最近是病糊涂喽,把这茬都给忘了。”说着高声道:“快把人带来,给朕瞧瞧。”

“就在外头呢。”陈洪喜气洋洋道:“你们快进去吧。”

大殿们开了,高矮胖瘦四个太监鱼贯而入,山呼万岁后,跪在嘉靖面前。

嘉靖帝让他们抬起头来,挨个查看一番,点点头道:“唔,不错,是三个月前那四个。”历史早已证明,仙丹有风险,服用要谨慎,不然就会重蹈秦皇汉武等一系列皇帝的命运。嘉靖是无比怕死的,他断然不会尝鲜,所以时常赐给大臣们,让他们先尝尝再说但大臣们都是国之股肱,命也是很值钱的,万一药死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所以得由死不足惜的人,们,先来试第一遍。

这是个太监便光荣的被选出来,在皇帝面前服下了全真派的龙虎丹,然后谨遵丘机子的嘱咐,定时定量的继续服用了三个月,结果,都没挂。

第五五一章 安排

看着那四个试药的太监,全都安然无恙,嘉靖帝龙颜大悦,拍拍这个,瞧瞧那个,欢喜道:“气色不错嘛,看着都结实了不少。”

众人心说,整天好吃好喝不用干活,谁这样过上仨月都结实。

不过面上还是习惯性的浮现出赞叹的表情,对皇帝的看法表示无比的赞同。”

朕心甚慰啊”嘉靖高兴的坐回蒲团,道:“这次全真教的丹药如果有效,朕起码可以延寿二百年,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便让人将那些黄橙橙的药丸子端上来,只见虽然过了仨月,那些丹药却仍然色泽鲜亮,娇艳欲滴,看上去十分诱人,嘉靖帝不由赞道:“果然不是凡物啊”便有种当场服用的冲动。”

主子”李芳对嘉靖可是太了解了忙出言阻止道:“李先生交代过,您这段时间先不能服丹。”

“他知道什么”嘉靖皱皱眉头,颇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架势道:“就算是神医,也只懂人身,不懂朕的半仙之体”李芳当即跪下道:“主子,早晚不急在这一时,宁可多加小心,咱过去这一段再服丹,求您了主子”“真多事”嘉靖哼一声,将丹药搁回盒子里,道:“把这盒赐给陆太保吧,这些丹能炼成,也有他的功劳,朕不好吃独食的。”

“是。”

陈洪接过那药匣,便躬身退下了。

等所有人都迫下,嘉靖问李芳道:“这些天身子不好,人也倦怠了,李芳啊,严世菩那边,查得怎么样了”李芳轻声道:“回主子,据说已经有结果了,吴山为人浮躁,行为不端,勒其去官闲住;鄢懋卿愚鲁不堪大用,勒令其解职还朝,另有任用。

“避重就轻”嘉靖帝哼一声,却没有再追加什么处罚那日重重的罚了严氏父子,他已经消气了。”

主子,还有绘阁老请问,下次廷推定在什么时候”李芳轻声问道。

部级干部出缺了,自然是要廷推的。

原先是没有皇帝参与的都是大臣们商议出个结果,报上去就走了。

但嘉靖掌控欲强烈,每次都要出席,还频繁干预人选,所以每次廷推,内阁都得老老实实请皇帝定时间。

谁知嘉靖这次竟转了性,摆摆手道:“朕不管了,让徐阶看着弄吧,最后报个结果上来就行。”

李芳不知皇帝的用意,他也不想知道,便恭声应下,下去传旨去了。

徐阶接到上谕,却犯了踌躇,他一向循规蹈矩,喜欢按照原先的路线走,现在皇帝突然说不出席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使命人将张居正栽来,将那道上谕拿给他看“这是大大的利好,学生恭喜老师啊”张居正看后,大喜道:“陛下此举昭示着,他终于放弃了对严党一贯的袒护态度,让我们双方公平决战了”徐阶苦笑一声道:“太岳怎会如此乐观皇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可不能只看表面现象啊”“不,学生敢断定,是天大的好事儿”张居正幸福的起身,摩拳擦掌道:“这个信号绝对说明,陛下心里已经有了易相的打算,现在就是老师您大展拳脚,证明自己无论哪方面,都能比严嵩干得好的时候了”“太岳有些太过乐观了吧”也许是装孙子太久,徐阶有些小心过头,道:“其实陛下一直是回护老夫的,若没有陛下的保护,我是不可能在严党的滛威下,坚持这么久的。”

“是老师您过于悲观了。”

张居正笑道:“原先的情况只能说明过去,现在的情况是严党刚吃了大亏,吴山鄢懋卿两员大将被斩于马下,正是严党狼狈的时候,若按照陛下意向的态度,此时应当压制双方,避免冲突,才能让双方势均力敌。”

“但是陛下没有护着严党,而是放手了”张居正高声道:“这里面的暗示就很清楚了分明是就许我们痛打落水狗嘛”说着挥舞着手臂道:“老师,严党的好日子到头了,新时代就要在您的手上诞生了“徐阶心里有些信了,却又不踏实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您对狮子了解吗”张居正沉声道:“这些威猛的动物群聚而居,每一群都有一头狮王,狮王享有种群里所有的雌狮和食物;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他会毫不犹豫的驱逐甚至消灭种群里和外来的雄狮,而对于其它的雄狮,要想取代狮王的地位,除了与其决一死战,没有别的办法”说着双眼放射出狂热的光道:“勇敢地挑战年迈的狮王吧,老师只有这样,才能终结它的统治,为大明拨乱反正”徐阶被他高亢的情绪感染,堡;皤有些激动起来,狠狠点头道:“太岳说得有道理吾百嗍il千般委屈,为的不就是今天这一战吗”一直以来,他都屈辱中忍耐着,无论夏言遇害,还是杨继盛牺牲,都像是钢刀狠狠扎在他心口一样,让他痛不欲生,至今滴血,但徐阶一直忍耐着,忍耐着,因为他的目标是报仇,而他要消灭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

在难以战胜的强敌面前,有人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着牺牲自己,也不愿跟敌人妥协,而徐阶则选择了另一条路,他顺从敌人、巴结敌人,甘愿对敌人臣服、甚至是为奴为仆,忍受来自敌人的嘲弄,来自旁人的冷眼。

但他的目标不是升官发财,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向敌人学习,使自己强大起来最终的目地,还是为了战胜敌人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结果只能是青山依旧,群魔乱舞要想将敌人击败,最终还得亮出自己的宝剑徐阶终于拍案而起,将多少年来继续的郁闷发泄出来,低喝一声道:“那就开战不信正不胜邪”“愿为鞍前马后,冲锋陷阵”张居正也激动道。

谁知徐阶激动完了,却又问道:“太岳,我大明国土上已经没有狮群了吧,你又是从哪听说的,这个一狮王的故事。”

是拙言告诉我的。”

张居正也不隐瞒,呵呵一笑道。”

是他呀十十”徐阶点点头道=“对了太岳你当不成国子监祭酒了。

“是么”张居正有些错愕,他对高拱留下的祭酒之位,其实是势在必得的,因为这是从中级官员迈向高级官员,关键性的一步。

不知多少官员,都被挡在这关外,到老只能五品致仕,抱憾终身。

张居正今年说老不老,说小不小,已经三十六岁,却一直在五品上徘徊,近十年都升不上去,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当他知道高拱会晋升吏部侍郎,将祭酒的位置空出来时,他动心了圣然国子监祭酒无权无势,但总算是小九卿之一,算是步入权力高层,进步的机会要比之前大许多,而且论资历,论地位,他都感觉这个国子监祭酒舍我其谁,所以张居正老早就活动,希望老师能帮自己谋取这个位置。

徐阶也答应了,且早跟吏部打娟招呼,尽快举行部推,敲定这件事情。

谁知就在部推前夕,嘉靖的上谕从天而降,授意他们推举沈就为国子监祭酒,徐阶哪敢不从“那新任祭酒是哪位那”张居正满嘴苦涩的问道。

“是沈就沈拙言。”

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徐阶轻声安慰道:“我总结了这次失手的教“就是你在皇上那里太陌生,不如人家简在帝心的,这时候自然会吃亏。”

说着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别在国子监干了,我给你把位置挪了一挪,推荐你去参与重校永乐大典吧。”

顿一顿又道:“同时担任修撰兴都志的副总裁,如何”“老师让我去修书”张居正沮丧道:“我这今年纪可不合适做学问,您让我去干那个,还不如把我放到地方上,当今知府哪怕是知县也好,总能做点实事的。”

“糊涂”徐阶叹口气,沉声道:“太岳,为师对你的期许有多高,你自己应该清楚,如此心浮气躁,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栽培”张居正羞愧的低下头,轻声道:“人说三十而立,学生我都三十有六了,却还一事无成,心里有些焦急了。”

“不要急,不要急。”

徐阶拍拍他的肩膀,回到座位上道:“这一点上,你要跟沈就学习。”

说着吐露一桩秘辛道:“你知道吗,当初沈就从江南还朝,陛下是准备让他做户部侍郎的。”

二十五岁的部堂高官,张居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那后来为什么没有成行难道是严党从中作祟”“不,那时候他的态度暧昧不明,严党争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对他下手呢”徐阶摇摇头道:“其实是他自己拒绝的。”

“他自己拒绝了”张居正瞪大眼睛道:“为什么呢”“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

徐阶沉声道:“他早就预见到,严党一家独大的局面,不会一直存在,不论是严党被打倒,还是自然交办,朝堂上必然会有一次大洗牌,如果你对二十一史熟悉的话,应当知道,在这种近似新旧交替的洗牌中被淘汰的,绝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无论你有多年轻。”

说着喟叹一声道:“所以他宁肯在国子监这种冷衙门蜗居,也不涉足核心的权力园子,非不能,实不为尔就是为了保存自己,好在下一个轮回中大展拳脚”张居正凛然受教道:“学生知道错了,请老师指点迷津徐阶喝口茶,颔首笑道:“永乐大典的重修工作,原先是我主持的,对其进度还走了解的。”

说着伸出两拇指头道:“最快还有两年,这项浩大的工程,就将圆满结束了这可是一桩铁功劳,好来为师要提拔你,也就没人会说闲话了。”

“学生明白了”,张居正重燃斗志道:“定然全力以赴,不辜负老师的期望”谁知徐阶却笑着摇头道:“此言差矣,让你去重修永乐大典,不过是挂个名而已,人家都已经干了七八年的才是,你去瞎积极个什么劲儿出力还惹人嫌的事儿,咱可不能干。”

张居正这下真让他说迷糊了,道:“老师,那您让我干什么呢“全力以赴修兴都志”徐阶沉声道:“你当副总裁,其实是主持全盘工作的。

因为总裁正是我本人。”

说着意味深长道:“千万不要小看这份差事,它是你缩小与沈就之间差距的关键一步。”

张居正眼前一亮道:“怎么讲”“答案就在这本志的特殊性上。”

徐阶笑笑道:“但究竟如何呢,还要考考你。”

张居正轻声道:“兴都志”便开始仔细琢磨起来那所谓的兴都”就是湖广的安陆,这地方在本朝可走了不得的,因为它是嘉靖皇帝亲生父亲兴献王的封地,也就是嘉靖的龙兴之处。

嘉靖他爹兴献王,是宪宗皇帝的儿子,孝宗皇帝的弟弟,在弘治年间,就到安陆就藩,过上了快乐也痛苦的藩王生活说藩王快乐,那是因为衣食无忧,美女环绕;但要说这些人痛苦,却也绝不是矫情,因为他们没有权力,没有自由,被豢养在领地上,混吃等死。

所以按理说,嘉靖他们家,将永远告别北京城,在安陆快乐并痛苦的一代代生活下去。

但运气来了档也挡不住,孝宗皇帝玩痴情、玩计划生育,堂堂皇帝整起了一夫一妻,还只生了一个儿,也就是武宗正德帝。

正德帝更觉,玩到三十多,都把自己玩死了,也没儿子继承皇位。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大臣们和太后一商量,于是皇格便落到了宪宗的孙子,孝宗的侄子,武宗的堂弟,也就是嘉靖头上。

嘉靖当上皇帝后,因为皇位是捡来的,所以非常在意自己的正统地位,旗帜鲜明的继统不继嗣”也就是说,我是来继承皇位的,但不是弘治帝的儿子的身份,因为我有爹,而且我爹也是成化帝的儿子,所以我没必要给别人当儿子。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与大臣们进行了艰苦的斗争,最终大获全胜,不仅把他爹追认成皇帝,把他妈奉为太后,还将自己出生的安陆,升格为承天府”与顺天府、应天府同级,直隶中央。

就是这个承天府”同时还有一个尊称叫兴都,。

所以兴都志又名承天大志,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史学价值、文学价值什么的,而是嘉靖为自己的正统,出身造舆论用的正因如此,上面的每一篇文章,皇帝都要亲备过目张居正思索片刻,终于明白了老师的苦心因为皇帝对兴都志异乎寻常的关心,并会审阏自己写的每一篇文章,那觐见的机会自然是少不了。

这便相当于为自己和皇帝之间,建立起一道联系的桥梁,不仅能混个脸熟,表现好的话,还能让皇帝另眼相看,甚至赏识提拔其妙处是自己这种一直在权力园子外的,所没法想象的。

他终于理解了老师的苦心,深深一躬道:“学生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徐阶点点头,欣慰笑道:“我坚信这一点。”

说着挥挥手道:“去吧,做好本职工作,将来合适的时机,你自然会迎来自己的际遇。

张居正也点点头,正要转身却又回头,轻声问道:“冒昧问老师一句,沈拙言各方面前比我优秀,您为什么看重我,而有些的疏远他呢”听了他的话,徐阶陷入了长久的沉就,就在张居正以为得不到答案,想要告退时,却听徐阶幽幽道:“因为这个人,太危险了,我总感觉他温顺的外表下,有着一种颠覆这个世界的力量和冲动。”

说着自嘲笑笑道:“也许是我太多心了,但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徐阶的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张居正听明白了,是:所以我不会重用他算是今天的第一章吧,嗯,去写下一章,不过别等啊

第五五二章 扞卫

启明星亮,东方微露鱼肚白。磨盘好伺,沈家。

沈安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带人开始轻手轻脚的忙活,还支楞着耳朵,听沈就房间的动静。

当听到老爷起床,丫鬟们开始为老爷打水梳洗时,他便从桌上端起个托盘,双手托着进入沈就的寝室。

沈就正在刷牙,一看他进来,吐出口中的香沫,笑道:“你这个倜种竟起来了。”

沈安尴尬的笑笑道:“今儿是老爷夏宫的第一天,小得激动啊。”说着揭开托盘上的罩布,露出里面一套七成新、十分干净的绯红官服,假假波动的躬身道:“请老爷更衣”

“大惊小怪的。”沈就看一眼衣架上挂着的蓝色官袍,笑笑道:“最近胖了些,也不知合不合身了。”

“胖些娟,胖些有官威”沈安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为沈就除下睡衣,先着白纱中单、白纱罗袜,再套上玉色深衣,最后着绯袍、踏厚底皂履,系素金腰带,最后戴上乌纱帽。

沈就看着镜子里,那只在江山海牙间展翅飞翔的云雀,感封一阵舒服他确实不喜欢那只白鹇,总感觉它是白拿钱、吃闲饭,的意思。

沈安小心的为他捋顺官袍上每一个细小的褶皱,感慨万分道:“老爷,还是这身官服看着顺眼啊”

沈就摇头笑笑,道:“先敬罗衣后敬人,这可不是好习惯。”说完便摘下官帽,拍拍沈安的肩膀道:“准备开饭吧,吃完饭我得去上班了。

今天他去国子监,不是为了炫雅,而是要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件一一他当初力主留下的李贽李老师,与整个国子监教师、官员之间,产生了相当严重的矛盾。昨日,他收到了国子监四十位教师、官员的联名上书,请求开除李贽,以正学风。

对于李贽的处境,沈就还是有所了解的话说这位老兄,在国子监博士的位子上,和祭酒、司业顶着干、与同事同僚吵破天,基本上是的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已经到了鸡犬不宁、人心,不处理就没法办公教学的地步了。

沈就知道,李贽狂放不羁蔑视伪道学的性格使他惹人讨厌。这年代的官场风气极差,言行不一的伪君子比比皆是,而李贽最看不惯这样的人,因此在言辞中难免露出鄙夷之色。再加上他才思敏锐、辩才无双,从来得理不让人,嘴上不吃亏,也就罢上司、同侮都得罪遍了。

但这依然不是李贽搞得人人喊打,无立锥之地的原因

当他准点到达国子监时,所有的官员和教师,都恭候在敬一亭,前除了李贽之外。

众人向新任祭酒大人行礼,沈就摆摆手,温和笑道:“大家都是老伙计了,我也不会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先一切照旧,要是没什么问题,就一直这样下去。”

他的表态,让稍显紧张的官员们放松了不少,便提议晚上去聚贤楼,为大人摆桌庆贺一下。

“恭敬不如从命。”沈就笑着点头道:“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各忙各的,晚上再在这儿集合。”众人纷纷点头,便向大人行礼,然存说笑着散了。

沈就叫住一个五经博士道:“李贽呢怎么没见他的人”

“躲在屋里看书呢”,那博士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忒浑了。”

沈就笑笑道:“麻烦你把他叫去我房间,就说我找他。”“是。”博士便去传话。

不一会儿,一身旧官服,却洗的无比干净的李贽来了,沈就起身相迎,温和笑道:“宏甫兄,好久不见,最近怎样啊”

李贽消瘦的面庞,牵起一丝勉强的微笑,道:“还那样。”

沈就早习惯了他这副德行,不以为意的笑道:“快请坐,这有你们老家的铁观音,尝尝够味不”

李贽便坐下,闷头喝起茶来,只是沈就不问话,他是绝对不肯主动说一句的。

沈就终于忍不住了,问他道:“宕甫兄,你我也算是萍水相逢、意气相投,为什么如此生分了呢”其实他想对李贽说的是一一身在官场,不说去主动拍上司马屁,但是和上司搞好关系,让领导看着顺眼总是基本的要求吧且不说我还帮过你,就算我得罪过你,也不该跟我摆这副苦大仇深吧当然,他不可能把话说那么绝。

李贽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歉意,低头小声道:“大人还是跟我保持距离的好。”

“为什么”沈就笑问道:“你又不是乱臣贼子,干嘛要保持距离”

“在某些人眼里,我就是乱臣贼子。”李贽提高声调道:“他们对我讲的课恨意深重,说我散布歪理邪说,不仅阻止学生来上我的课,还不给写信给御史台,希望他们查办我这个异端。”看来他还不知道沈就已经接到人家的联名告状信了。

沈就闻言陷入了沉思,对于李贽成为众矢之的真正原因,他其实是知道的

李贽这个人,在思想和教学上太过特立独行了,与他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相比,他那套李氏疯狂教学法”简直算不得什么。甚至他狂放不羁,蔑视一切道学的性格,都不是他讨人厌的原因,因为大家当他是个疯子,就不觉着讨厌了。

但有两点,是国子监的儒学教授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其一是他在讲课时蔑视权威,认为绝大多数历史著作,都是是非尽合于圣人”以儒家道德至上,的标准,来评价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这种方法十分的不客观,使很多古人蒙冤难雪,也使后代的读书人人云亦云,是非不分。

所以他在给学生讲课的过程中,十分爱干的一件事,便是为古人翻案,他认为应当以人物对历史的贡献来衡量其地位,而不是从道德出发。

在重回国子监ej半年里,他为很多已被盖棺定论的古人翻了案,其中最有震撼效果的有三位一一其一,是秦始皇。因为秦始皇焚书坑儒”所以两千年来,他一直遭儒生唾骂,鲜有对其功过是刮圭做出客观评价的。而李贽则公然称秦始皇为千古一帝”认为他统一诸侯,废封建、立郡县,结束了春秋战国以来长期的混战局面,实现了国家统一,其贡献要远远超过所犯的错误,其雄材去略与千秋之功,是后世皇帝无法比拟的。

还有武则天,按照传统观念,都认为她是篡政”有悖封建的伦理纲常,所以历代史学家,对武则天的评价都是否定的,甚至那些卫道士,更是骂武则天是牝鸡司晨,。在几乎众口一词挞伐声中,李贽却高呼武则天胜高宗十倍、中宗万倍,。他认为武皇帝专以爱养人才为心,安民为念”仅此一点,就可以是绝大多数帝王比不上的。

第三个不是皇帝,但李贽为她翻案,所引起的震动效果,却比前两者加起来都大,她就是卓文君。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的爱情故事,历朝历代都被定性为卓文君于司马相如,的,邵绝不是歌颂对象,而是伤风败俗,即使女子也以她为耻的。

对此,李贽大声驳斥道:文君正获身,非,他的意思是,卓文君随司马相如私奔是善择佳偶”是对爱情、对幸福的勇敢追求这还得了在这个三纲五常的年代,女子向来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幸福也好\\1痛苦也罢,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男人赐予的,李贽却在这儿鼓励女子主动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此嚣张,纲常何在天理何在

所以卫道士们对枢i愤怒,也就可想而知了。但让他们更害怕的,是李贽所主张的一一童心说李贽是泰州学派的重要弟子,虔诚信奉心学,并在王阳明良知之学,的基础上,发展出了他自己的学说一一童心说,其核心是童心即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了解了李贽现在的处境,沈就对他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给他斟一杯茶道:“宏甫兄,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李贽抬起头来,道:“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一一李贽,你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沈就不禁哑然失笑道:“想到哪里去了像你这样宝贵的财富,我唯恐留之不及,又怎会往外推呢”

李贽不信道:“像我这样的麻烦,哪个上司不是拼命往外推,你怎么会例外呢”

沈就微微一笑,盯着他的眼睛道:“那我问你,你的学说是对还是错”

“当然是正确的了”李贽提高竖起了浑身的羽毛,伤佛要随时开战一般。

“剔波动,别激动,我可不愿跟你辩论”,沈就赶紧摆摆手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你的学术推广开来,对这个国家有好处还是坏处”

李贽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缓缓道:“歪理和谬论也许会带来一时的好处,但时间一长,其害必现”说着直视沈就道:“而正理和真相,也许会带来阵痛,但阵痛过后,却可以纠正错误,让事情的发展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那你是歪理还是正理呢”沈就微微笑道。

“我坚信,正理站在我这一边”李贽坚定道。

“那不就结了”沈就两手一摊,脸上还是挂着那种淡然的笑容,道:“既然正理站在你这边,我又有什么理由赶你走呢”

李贽一直冷漠的双眸,一下放射出闪亮的光道:“难道您不怕我给您带来麻烦”一直以来,他让绝大多数官员敬而远之的主因,不是因为无法接受他的学术,而是大家都唯恐他会带来麻烦,影响自己的仕途升迁。

“如果迳麻烦是因为坚持真理带来的。”沈就轻柔、缓慢而又坚定道:“我认了。”

听到沈就我认了\但觋在,他的心中被感动充满,非得说点什么,才能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度过了最初的激动,李贽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道:“大人也认可我的观点吗”

沈就摇摇头,笑道:“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我并不太了解你的学书。”

李贽的脸一下拉下去道:“莫非大人消遣我不成”道不同不相与谋,他可不相信,一个不认同自己观点的人,会甘愿为自己承担麻烦。

于是他听到了这一生伞,最为震撼他心灵的一句话一一只听沈就轻声道:“不杳你持何种见解,我都会捍卫你表达观点的权力。”说着笑笑道:“不止是你,也包括所有人。”

这对李贽的冲击,不啻于他的理论对别人的冲击,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掌握话语权的一方,一定会消除不顺耳的声音,还段有谁能大庋到,让所有声音都响亮的发出,让百花齐放,让百家争鸣的。

但这位年轻的祭酒说,他要这样做

李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沈就接着道:“我相信理不辨不明,只要是真理,就经得起任何人辩驳,所以我会请你们这些学者,在国子监的三公槐前辩论,让全国子监的学生旁听,到那时是非对错自在人心,任何虚伪的言论,都会无所遁形。”说着看一眼李贽道:“宏甫兄,你准备好上台了吗”

李贽登时热血上涌,波动道:“随时奉陪”

“很好。”沈就淡淡一笑,却道:“但你的童心论还很不完善,只有论点,但没有足够的学理上的阐述,这样难免理论不足,临场要用诡辩来抵御,即使胜了也难免落入下乘,让对手和听众心中不服。”

李贽没想到沈就一针见血,直指自己的要害,面色一阵变化,最终还是诚实的点头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等你准备好了,随时来找我。”沈就点点头,道:“不战则已,战蚧蛉胜”

“不战则已,战则必胜”李贽轻声重复一句,双目中放射出坚定地光道:“我会全力以赴的完善自己的学说,直到战则必胜为止”

“很好。”沈就点点头道:“但在三公槐辩论前,就不要再多费口舌了,那种辩论没有意义。”

“我明白了,我会积攒力量,等待那一天的。”李贽又一次点头道。

“很好

昨晚写新章节前,按惯例要先看相关资料的,于是打开了李贽的作品,本想看看就开始工作的,谁知一看就看到下半夜三点,然后今天爬起来继续看。

倒不是他写的有多吸引人,而是我意识到,这一章将是半部推演的重要一环,如果处理不好,对历史的推演就成儿戏了,所以不得不慎重。

第五五三章 请客

。把踌躇满志的李赞打发走了,沈默便开始对着国子监的课程发呆,虽然他现在是老大了,但也不能为所欲为,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做一些有意义的调整。既要不引起某些人的不安,又要达到一定程度的改革,这可是个费脑筋的活计。尽管已经有了腹稿,沈默还是得思之间三,非得等成熟了才能昭之于众。 转眼便到了下午,他让人找来王启明,那封联名信就是这家伙送到他手中的。

跟他没必要客气,沈默直接下令道:“从联名上书的人中,找几个有威信的代表过来,我跟他们说道说道。”

“大人,您是要跟他们算账。王启明小心翼翼道:“俺声明,俺不过是个送信的,俺可是永远跟大人您一条心的。”

“你到是滑溜。”沈默笑骂一声道:“对了,给高大人的请柬送去了吗”

“早就送去了。”王启明笑道:“您老吩咐的事儿,俺哪敢懈怠呀

“赶紧滚出去吧。”沈默举,骂一声道:“啥时候都不忘了拍马屁”说着自己也笑了。

“哎哎,俺知道了。”王启明便屁颠屁颠的跑掉了。

不一会儿,来了五个人。三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