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官居一品第183部分阅读(1 / 1)

作品:《官居一品


数百里,你明白吗”

年永康有些似懂非懂道:“大人的意思是,运筹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虽不中亦不远矣。”沈默颌首道:“你是我老师的恩人,便也是我的恩人,所以我不瞒你说一现在的朝堂虽然看似一切照旧,实则已经到了黎明前的黑暗,转折的关键点。这是各方势力都心知肚明的,所有人都在为那个时玄,全力做着准备,一次次看似平地突起的事件,都是一场场殊死的较量”说着看他一眼,缓缓道:“宣府这里也不例外。”话也只能点到即止,再说多了就不合适了。

年永康听得惊心动魄,好半天才干咽唾沫道:“这么说,这回咱们是赢定了”

“不能那么说”沈默摇头道:“还是好比打仗,哪怕统帅谋划再高超,后勤供应再充足,前线将士不拼死作战,想要取胜也是枉然。”

“我明白了”年永康缓缓点头道:“大人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应该抛开一切顾虑,痛痛快快搏一把”

“不错”沈默赞许的领首道:“你的悟性确实好啊”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道:“不该仅仅屈就在宣大,你应该获得更广阔的舞台。”

这个就是悟性不好也听得懂,年永康激动单膝跪下道:“谢大人栽培”

沈默笑着把他扶起来,道:“我这个外人,也只能提个建议,关键还看你做得怎样,做得好才会有人买账。”

这时鸡叫头遍,年永康轻声道:“天快亮了”

沈默点点头,沉声道:“不管好的坏的,结果都快出来了。”一句话泄露了他的心理,原来也不是那么笃定。

一刻钟后,结果果然出来了,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沈默轻声问道:“什么事儿”年永康却似乎从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大人,陈府台带着诸位大人,在外面求见。”三尺缓缓道。

沈默几近凝固的剥情,立刻舒缓平来,跟年永康相视一笑,高声道:“快快有请”几家欢喜几家愁,看着手下文武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最终只剩下他踉跄楷两个,杨顺心中充满众叛亲离之感,咬牙切齿道:“老路,事已至此,我们只有跟他们拼了”

路楷也一脸灰败,重重点头道:“既然不给我们活路,咱们还在乎什么只能拼死一搏了”

“好,既然你也同意”杨顺道:“我这就召集亲兵,把他们端了”

路楷哭笑不得道:“我说的拼,不是这个意思说着压低声音道:“姓沈的毕竟顶着钦差的名头,咱们不能跟他动武。

“都这时候了,还管他钦差不钦差”杨顺两眼瞪得跟牛眼一样,道:“随便编个理由,就说他得病死了报上去小阁老会替咱们打圆场的。”

“唉,今时非比往日了。”路楷摇头叹息道:“小阁老也救不了咱们,”

“你太悲观了吧,老路。”杨顺不认同道。

“想想吧,一个小小的四品御史,单枪匹马来宣府,竟敢将地方文武一锅端了,若不是后面有人撑腰,他干吗”路楷阴着脸道:“除

“谁在给他撑腰”杨顺道。

“除了徐阶还有谁”路楷恨恨道:“也只有那老东西,能说动杨博那老滑头了”

“杨博怎么又扯上杨博了”杨顺彻底被他搞糊涂了。

“怎么会扯不上杨博。路楷恨声道:“今天咱们坏就坏在被人算计了”别忘了,那个崔老儿是杨博的表兄,那帮人全都听他的,今天这老头冷冷淡淡,一点热乎劲儿都没有,肯定是心里有鬼。”说着拳头攥得嘎嘣响道:“我看八成,他来前就嘱咐好了那些人,准备把咱们卖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杨博要这样做”杨顺仍然不信道。

“为什么”路楷冷笑道:“他明年开春就要服阕了,你和许纶碍着他的事儿了呗

“他不是那样的人吧,”路楷无力的一坐下道。

“怎么不是。路楷道:“知道吗小阁老笑看文武百官,说“所谓举世奇才,放眼当今天下,三人而已”

“好像听说过杨顺道:“一个是小阁老、一个是陆太保,另一个好像就是杨博。”

小阁老多高的眼界”路楷道:“陆炳自不消说,那杨博当时不过区区甘肃巡抚,却能让阁老如此推崇,你说他是不是个人物”

“杨博杨顺轻念一遍这个本家的名字,摇摇头道:“扯远了,还现在怎么办吧”

“有道是“自助者天助之路楷一脸恨意道:“好在咱们也有后招”。说着附耳在杨顺边上,悄声嘀咕道:“等黄台吉来了,大帅如此如此

“啊,真的要”杨顺话说一半,想到自己刚才都要拼命了,也狠下心道:,“好,就这么办”供词,并有他们的签字画押;当然,他也发誓保证,这次的事情不会牵连到在场人等,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有时候为了换取对方的支持,做出一些妥协是必须的。

抚摸着那厚厚一摞供词,沈默长舒口气,对忐忑不安的众人笑道:“有了大家的指证,这案子便可以结了一那杨顺和路楷左右联络,表里为j,畏敌怯战、谎报战功、残害百姓、欺瞒朝廷,他们犯下了弥天大罪就是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他们了”说着还幽一默道:“除非把他们接到天上去。”

虽然很不好笑,众人却十分努力的附和笑道:“邪不压正、邪不压正嘛”。

“说得好”沈默颌首笑笑,伸个懒腰,哈欠连连道:“诸位可以回去了,折腾一晚上,都困坏了吧”

众人纷纷笑道:“大人辛苦了便起身纷纷告辞。那邪将军却站住脚,轻声问沈默道:“大人,既然事情了了,您看能不能跟锦衣卫说说,把那些军官们都放了啊”众人闻言也站住脚,都附和道:“是啊是啊,”那些人大都是他们的亲朋下属,当然要保了。

沈默嘴角挂起一丝古怪的笑意,目光扫过这些面露央求的人,竟然摇摇头,缓缓道:“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众人一下紧张起来,焦急问他道:“大人不是说好了,不追究他们责任了吗”还有着急的更是道:“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哪知沈默和年永康相视而笑,都笑得十分开心。众人正不知所措,就听沈默对年永康道:“年千户,你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好的年永康点头笑道:“诸位大人请放心,钦差大人不会说话不算数的,因为锦衣卫根本没去军营,也没有抓走什么军官”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

“是真是假,众位回去便知。”年永康伸手道:“请吧”

众人便将信将疑的离开了总督府,也不回家,径直往军营去了,到了一看,果然一切如故,既没有人被抓走,也没有什么悬赏。

这时那原以为被抓走的罗副总,打着哈欠出现在众人面前,奇怪道:“大清早的怎么跑这来了”

众人这才相信,原来军营里什么都没发生,,

“球,原来是诈我们”那邪将军啐一口道:“,被人当傻子要了。”不少人也很郁闷,道:“是啊,这个钦差大人,狡猾狡猾地,诳得我们都以为这边要露馅,结果一股脑全招了,连讨价还价都不敢,结果,竟然是虚张声势真是太气人了”

但也有对沈默赞不绝口的,那被他称赞了书法的陈府台便捻须道:“钦差大人端的是好计策,咱们边军彪悍,不像京营那么温顺,锦衣卫也不敢贸然闯进军营抓人,万一造成哗变没法收拾,事情闹大了,皇上肯定会治他的罪”甚至不用皇上,杨顺便能以稳定军心为借口,请王命旗牌斩了他”

众人听了不由点头,陈府台便一脸欣赏道:“他这招啊,叫“擒贼先

贴型。出其不备,把杨顺抓,十兵们群方无首、叉投旨沁微,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再诳着咱们把供词招了,把案子办成铁案,就更没人把杨顺当总督了,宣府城自然乱不起来,他就只有功没有过了

“这人真是大胆啊”。众人琢磨着,确实是这个理,但倘若易地处之,他们可不敢这么干。

那邪将军想了想,服气道:“这人,还真是沈大胆,俺老邪是服了”

据历史学家考证,宣府人一直管沈默叫“沈大胆”应该就起源于此,但真正成就他“大胆。之名的,却是后面又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头,一个个哈欠连连,便不管什么变天不变天,各自回家困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宣府的文武官员竟接到通知,命他们马上穿戴整齐。赶往东城门外,集合恭迎钦差大人

大家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传话的人传错了,钦差大人已经在城里了,怎么还要出城恭迎呢

“应该是恭送才对吧”陈府台的疑问很有代表性。

但前来传话的小吏很肯定道:“我们也问过,但钦差大人的侍卫长,强调是恭迎,而不是恭送。”

“这是唱得哪一出。陈府台心里嘀咕,却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穿好官服,坐轿赶往东城门,心说:小心无大错,大不了白跑一趟。等到了城门口,却见大家伙已经基本到齐了这就是沈默那一晚上折腾,给众官员留下的心理阴鼎,试问谁还敢惹这么个胆大包天,心机深沉的主

众人互相问道:“让你来恭迎还是恭送”结果都说是“恭迎。

“那到底走进还走出”众人倒不怕等,却不知该面朝哪边等。

“甭管走进,还走出,反正都得恭着。”还是邪将军有主意,道:“咱们两边都看着呗于是分作两边,观望着城内和城外,看看到底走出还走进。穷极无聊,这些家伙竟开了盘,赌待会儿到底是出恭还是入恭。

过不一会儿,便见沈默的轿子从城里翩然而至。那些赢了的欢呼道:“果然走出恭吧”输了的便很沮丧。

轿子到跟前,沈默下来,笑道:“为什么一半空逐颜开,一半哭丧着脸呢”

众人心说,还不是让你“出恭,闹得吗陈府台躬身道:“有人见了大人高兴,有人想到要跟大人分别,正悲伤呢

“分别。沈默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问道:“为什么要分别”

“不是通知我们来送您吗”陈府台道。

“哦”沈默回头瞪一眼三尺道:“你是怎么传话的”

三尺委屈道:“卑职反复强调了,是恭迎钦差啊。

“确实是这样说的。”众人这下糊涂了,道:“可是大人明明往外走啊。”

“去恭迎钦差啊”沈默说着望向远方道:“瞧,这不来了”

众人便顺着他的目光,往山道上望去,只见一支长长的队伍,从山上奔驰而下。

“钦差大人,敢问来者何人”陈府台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默一本正经的答道:“钦差啊。”

“那您是”众人心说,难道他是个假货不时呀,当时杨顺验过那手谕了,确实是皇上写的啊

“我当然也是钦差了。”沈默着众人都被绕糊涂了,哈哈笑道:“谁说只能有一个钦差了,我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众人正在惊讶间,那钦差的队伍到了,当先的掌旗官高声道:“钦差大人至此,还不速速跪迎。”

众人赶紧先跪地恭迎道:“臣等恭请圣安当然沈默是不会跪的,因为他也是钦差,钦差见钦差,谁也不跪谁。

簇搬着钦差大人的卫士闪身开来,露出其真面目,竟然是兵部右侍郎涂立,沈默笑着拱手道:“见过涂大人。”

涂立虽然是严世蕃的学生,还比沈默高一级,却丝毫不敢怠慢”这不稀奇,只要是京官、只要还长眼睛,看过了京里的一场场惊心动魄,都会深刻认识到,这位小沈大人,已经是谁也动不得的了”

两人亲热的见礼之后,陈府台代表宣府官员,向新来的钦差大人,表达了殷切的慰问,道:“请二位钦差大人进城。”

谁知那涂立虽满面倦容,却强撑着道:“再等等吧,省得一会还得再出迎。”

“啊还有钦差呀”

第六零一章 憔悴人见憔悴人

什么多了都不值钱,可钦差这“玩意儿”每一个都代表皇帝,再多也得小心伺候着,一众宣府官员只好跟二位钦差大人,等在城门口,恭候第三位钦差大人驾到。

过了不到两刻钟,山道上果然又驶来一支队伍,等到近前,那掌旗官果然喊道:“钦差大人驾到,百官还不恭迎”大伙只好再跪一次。

待看清来人,乃是刑部右侍郎周瑟,沈默和涂立拱手道:“见过周大人。”周毖下马还礼道:“见过二位钦差大人。”

陈府台这次学聪明了小心翼翼问道:“敢问三位上差,还有什么人要迎吗”

“是啊。”三人异口同声道:“还有一位钦差呢。”

陈府台这个汗啊,竟脱口道:“这么多”

涂立和周毖有些意外的看看沈默道:“皇上命都察院、兵部、刑部、北镇抚司,四部衙门平行查办此案,难道陈大人不知道吗”

不只是陈府台,所有人一下子都惊呆了,全部难以置信的望着沈默,心中狂叫道:“沈胆大啊、沈大胆,竟敢连这种事情都敢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看到众人一片诧异,周息奇怪的问沈默道:“怎么,沌大人没有知会他们吗”

沈默厚着脸皮道:“这个嘛”好像没说。”

周毖和涂立一下变了脸色,追问道:“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第四位钦差的队伍也到了,沈默打个哈哈道:“这个稍后再说,咱们先接人吧。”两人只好先把疑团压回心里,跟着望向山路上。

宣府城的官员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沈大人分明是打了个时间差,先一步把案子办成铁案,等这三位来了,也只能徒呼奈何,无力回天了。上也不吃亏了。

朱十三漂亮的翻身下马,朝几位大人团团作揖道:“竟是卑职来的最晚,让三位大人久等了。”

涂立还没说什么,那周毖先没好气道:“比起沈大人来,咱们都来晚了。”他直觉沈默定然有什么鬼名堂。

朱十三笑道:“沈大人要营救老师,提前一步来,也是正常的。”

“那”周毖终于道出心中的疑问:“怎么见不到杨总督,也没看到路巡按呢”众人赶紧或者抬头望天、或者低头望地、或者左顾右盼,反正绝不敢看他,唯恐被问到。

周毖是老刑部了,立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道:“发生了什么。

涂立虽然也觉着不妙,但觉着还是别将冲突表面化的好。便和稀泥道:“还是先进城再说吧吧,这城门口上风刀子刮脸实在受不了。”

周瑟跟涂立一伙,不好不给他面子,况且他也又累又冷,只好答应下来,众人便分乘几抬暖轿,进城去了。

轿子直接抬进了驿站,四位钦差堂中并排落座,周息和涂立都是三品,因而居中,沈默和朱十三甘陪左右,其余官员文左武右。在堂下站好,因为事情出乎某几位钦差的预料,所以也不搞什么迎接仪式,直接进入正题了。

“陈府台,本钦差问你。”周毖是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比涂立早三年,所以当仁不让,以主官自居,发问道:“杨总督和路巡按为何还不出现”

陈府台不敢怠慢,看看沈默小声道:“回禀钦差大人,他们俩,已经被沈大人给”,禁闭起来了。”

“什么”周毖和涂立一起吃惊道:“果有此事”这句却是问沈默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沈默索性大方道:“是的,他们已经被本官软禁,听候朝廷发落。”

“你”周毖也顾不得场合了,霍然起身道:“你想干什么皇上让我们四部共同查弃此案,谁让你擅自行动了”

“不是吧”沈默扬眉笑笑道:“当时皇上下旨,我可在现场听得分明皇上的原话是nbsp;nbsp;”说着顿一顿,众人赶紧施礼道:“臣等聆听圣介,”连周毖涂立都不例外。

“皇上说沈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让刑部、都察院、兵部都派员、还有锦衣卫的人,各路神仙都去瞧瞧,回来各上各的松,”舟面什么“白眼狼。之类的词语,自然省却了。

把嘉靖的口谕复述一遍,沈默对那周毖冷笑道:“皇上都说了,让咱们各查各的,何来共同查案之说本官先到先查有何不可,我还赶着回京过年呢。”

“你”周毖气得词穷,边上的涂立赶紧接茬道:“沈大人先查也不要紧,但既然圣意让我们四部齐查,想一凡迟汇总比较各方的调查结果后,再做定夺了。””

沈默点点头,又听涂立道:“既然如此,您看是不是先把杨顺和路楷放了,也好让我们开始查案,”

“几位大人要查案,尽管去总督府找他们俩”沈默微笑道:“本官只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并没限制诸位,不影响你们查案的。”

“你有什么权力限制一位总督的自由”周慰一脸愤慨的高声道:

“毒要求你,立刻无条件放人”

“你也没有权力对我指指点点。”沈默面露不悦之色道:“大家都是钦差,谁也管不了谁”

“说得好”周息一拍桌子,冷笑道:“我管不了你。你也管不了我,我自个就去把人放了”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去吧”沈默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道:”只要你敢放人,我就敢参你个包庇共谋之罪”

“尚未定罪。何罪之有”周毖哼一声道。

“我这里有宣府三十余位文武官员的供词,共揭发了杨顺贪污军饷、畏敌怯战、隐瞒败绩、屠戮百姓、谎报战功等十余条罪状。”沈默沉声道:“还有从总督府中搜出来的阵亡将士花名册,能确切的反应每一次战败;贪污挪用军饷的账册,人证物证俱在,谁敢说他无罪”

听了沈默的话。周毖和涂立难以置信的望着宣府的官员,心说天下还有这么不仗义的下属吗只见这些“不仗义,的文武官员,纷纷低下头,面露羞愧之色。却也印证了沈默的话,

沌默当然要给他们打气,便高声道:“宣府的官员是有良心的,他们亲眼所见,宣大总督杨顺昏庸无能,累及三军,连吃了数次败仗。便魂飞胆丧,闻得虏寇前来,竟不敢出城迎战一对虏寇不敢发一矢,却纵吏士杀兵及百姓还厚颜无耻的勾结路楷向兵部邀功百官莫不为之齿冷,莫不深恶痛绝,早就有弹劾告发之心,只是被那沈炼抢了先。”说着朝众人摊开双手道:“本官一到宣府,便得到了城中文武的大力配合,他们踊跃揭发杨路不法,实乃正义光辉之举没有你们,这个,案子不可能这么快水落石出,没有你们,那杨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制服我要再次诚挚的感谢诸位”

一众宣府官员,已然在白纸黑字上签字画押,就算是上了他的贼船,再反复也不过是止增笑耳,只好纷纷尴尬的笑道:“都是大人英明领导,我等倒要感谢大人为宣府除害”

沈默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有功劳”说着一挥衣袖,对三尺道:“将证词证物拿出来给几位钦差过目。

三尺便抱着个扛箱子上前,搁在周毖与涂立面前。沉声道:“请二位大人过目。”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不到最后不死心,便打开那盒子。各拿出一份供词看起来,草草阅读几份之后,周毖将其悉数搁在桌上道:“全都是出自一人之笔,也没有谁的签字画押,我怀疑这是捏造的吧”涂立也望向沈默,等待他的答复。

“哦”沈默轻轻一拍脑门,微笑道:“瞧我这烂记性,这是抄本,原件已经着锦衣卫连夜送往京城,此刻应该已经摆在皇上的案头了吧。”说着从箱子里拿起一张纸道:“这是本官出具的文书,保证抄本与原件一致,如果有什么出入,二位只管凭这个问的罪就是。”

事涉欺君大罪,两人自然知道沈默不敢作假,但脸色非但没有舒缓,反到更难看了nbsp;nbsp;原来他俩是小阁老决定的人选。来前阁老亲自和他们面谈,要他们千万顶住沈默的压力,把杨顺等人保下来,哪怕是撕破面皮,把事情闹到朝堂上,也绝不能失守这块阵地,”产世蕃早就深知,他在皇帝心里已经是臭不可闻了,只有铤而走险,绑架了大明江山来要挟嘉靖,方能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

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但严世蕃本来就是疯子,所以他不惮于这么干卓实上,嘉靖也确实被难到了nbsp;nbsp;朝堂上六部九卿多是严嵩的义子,地方督抚太半严党走狗,南边抗偻离不开胡宗宪,北边宣大门户又得靠杨顺守着”要是打倒严世蕃,从朝廷到地方,从东南到西北,就得换上个遍在这种边患不断,乱民四起的危难之际。嘉靖不敢冒这个险,只能继续容忍他

严世蕃也知道。这是在刀尖上跳舞,要冒很大的危险。但他自信天纵之才,只需小心应付,必能逢凶化吉,将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撑过去。但他小觑了天下英雄,他的倚仗被徐阶和沈默看穿,两人摸清了嘉靖的顾虑,自然知道如何投其所好,让嘉靖皇帝帮着铲除严党了

徐阶和沈默的办法,便是不问首恶,先除党羽,枪口不对准严家父

将重点放在吴鹏、郗斑卿、缺阳必进等严党的干将身几方设法把他们推到嘉靖帝的屠刀下对于早烦了严世蕃的嘉靖来说,十分乐于消减他的势力,所以每每让两人的j计得逞。

而严家父子起初,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还存着牺牲几个让皇帝消气的心理,直到身边党羽纷纷落马,转眼间被徐党摧城拔塞,要夺去半壁江山了,才猛然醒悟,知道再这样下去,必然完蛋大吉,才顿下决心。绝不再丢一城一池,吏部冯天驻一案,就是他们振作后的第一战。誓要将徐党赶出吏部而这次的案件,又事涉兵部与宣大总督,两处要害部位,其重要性甚至高于冯天驭一案nbsp;nbsp;,而且现在朝野皆知,沈默在内阁重重折了小阁老的面子,所以严世蕃连派两位最愕力的侍郎,力求能压到沈默,哪怕把事情闹到北京、闹到皇帝那,也不能输了这一阵

在小阁老的殷切期盼下,周毖与涂立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星夜兼程来到了宣府城谁知还是比立即出发的沈默晚了一天半,而就在这短短一天半的时间里,这个神通广大的沈拙言,竟然掏出了这么多的牛黄狗宝,抢先一步将案子办成了铁案让两人空有一身本事,无法施展出来nbsp;nbsp;,这好比兴冲冲的娶了个媳妇回来,结果已经被人家搞大了肚子。

两人简直好比守八辈子活寡的怨妇,哪怕是把东海的水倒干,也浇不息他们无边的怨念,,

两人甚至不知沈默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就这么对着那箱子对着枯坐到深夜,不知该怎么跟小阁老交代。

第二天。涂立睁着熬得通红的眼睛,嘶声对周毖道:“好歹去看看杨顺他们吧,看他们怎么说。”长途奔波、不吃不喝,熬夜上火,严重的伤害了钦差大人的形象,但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周毖点点头道:“走”两人便命备轿,往总督府去了。进入杨路二人被软禁的花厅中。

才不过三天时间,也没受什么酷刑,也没被断了伙食,杨顺和路楷两个,却已经憔悴不堪,头发花白、眼窝深陷、腰都直不起来,仿佛老了十岁,或者被蒙古人抓去三年一般。

当时饿的不行的杨路二人正准备吃这些天的第一顿饭,一人拿着个。火烧,才咬了两口。就见同样憔悴的周涂二人推门进来。

杨路二人费劲的聚焦起眼神,群认出来人,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一个掉了手中的火烧、一个颤抖的捏着火烧,杨顺两眼流泪道:“老路,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快捏我一下nbsp;nbsp;”路楷便狠狠的在杨顺胳膊上拧一把,痛的他哇哇大叫道:“真不是做梦啊小阁老果然没忘了我”

路楷比杨顺理智得多,起身行礼道:“二位大人。恕我二人冠服不正,失礼了

涂立点点头。轻声道:“非常时期嘛,”周毖可没他那么好脾气,冷哼一声道:“你们俩怎么搞的手掌着宣府的军政大权,竟能让个单枪匹马的毛头小子给端了老巢,怎么不找块豆腐撞死”

两人面露羞愧之色小声道:“他是皇上钦差。我们哪敢乱来”

“就算惹不起。”耸立叹息一声道:“哪怕坚持个一天半载也好啊,只要我们来了。不就可以挡住他了吗”

“二位难道也是”路楷瞪大眼睛道。

“是的。我们跟他一样,都是审查此案的钦差。”涂立郁闷道:“只是比他晚来了一天半,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路楷和杨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下被沈默诳惨了,跌足道:“我们怎么这么傻。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一对蠢货”周毖恨不得踹他们两脚,狠狠骂道:“坏了小阁老的大事,你们百死莫赎”

涂立叹口气。劝道:“那个事后再说,现在先合计合计,看看怎么度过眼下这关。”

杨顺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道:“这么说,二位能搭救我俩”

“这得问你们有没有办法自救。”周毖闷声道。涂立轻声解释道:“那沈默做卓太绝,我们是没办法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路楷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声道:“数虏来劫掠的日子就要到了”

第六零二章四个台吉

一。,

国朝驱蒙元而代之。当年徐达、常遇春灭掉北元,将成吉思汗的子孙撵回了茫茫大草原,从此中原的繁华富饶与蒙古人无关,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在风沙苦寒中苦苦挣扎,却也唤回了他们身上的狼性,重新变得弓马娴熟、狡猾凶残起来,那是长生天的馈赠,那是成吉思汗的遗传,曾在中原的纸醉金迷中迷失,终于在莽莽大草原上。

结果大明历次远征,都无法消灭他们,还被其不时马蚤扰。严重威胁着帝国的统治,到了成祖时候,便耗费巨资在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广袤万里的边境线上。设立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蓟州、山西、固原九座边城,防御蒙古人的进攻,这边是人们常说的九边。

这九座边城,烽换相望、卫所互联,构筑成大明的北疆防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其中又数宣府为重中之重,因为它是京师西北面最重要的外围据点。如果宣府一旦失守,京城就剩下居庸关一道屏障了,京城形势发炭可危了。事实上,只要入侵者突破宣府防线,攻克居庸关就没什么难度了。

所以名义上是京畿外层防线的宣府城,实际是保卫北京的最后防线也是最关键的屏障,所以被称为“九边要冲数宣府”“京城锁钥”为历代统治者最为重视的边镇。其城池经过百多年的营建,高三丈五尺,全是用夯土外加青砖包砌而成城防设施完备城高池深,气象雄伟,坚不可摧,它西边的大同甚至西安都比不上它的规模。

城内长年居住三十万人。其中军户二十万以上,与其个城市,不如说是个拥有独立作战功能的军事堡垒更为恰当。

正是因为宣府的存在,使蒙古人不敢深,即使取道云中袭扰京城,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唯恐被宣府出兵,断掉后路,往往一沾即走,政治意义远大于实际收获。所以历代蒙古统治者,,无论是也先小王子,还是俺答汗。都视宣府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比渴望将其拔掉只要拿下宣府,大明朝的京城就像扒光了衣服的女人,只能乖乖任其蹂躏了,恢复祖先的荣光、重据京城繁华之地,也就不再只是妄想了。然而即使强横如也先,甚至都将明朝的皇帝俘虏了,却也从未攻占过宣府”

一座顽固宣府城,挡住了多少蒙古大汗的复兴之路,将其雄心壮志化为了永久的怨念,在一代又一代的继承人耳边反复念叨,使其在继承财富与地位的同时,也继承了这种怨念。黄台吉,在蒙语中是“太子、继承人,的意思,他是传奇般的阿勒坦汗的长子,自然对宣府这个字,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执念。

所以当杨顺的使者,通过萧芹找到他时,他一下子就激动了,他甚至感到了长生天的眷顾。要让他成为比父亲还伟大的蒙古大汗

当激动过后,他冷静下来,与心腹仔细商议。发现凭着自己部落的四千控弦,哪怕有人里应外合,也不敢贸然挑战宣府那个庞然大物,只好派人联系二弟布彦台吉所枣之巴岳特部,四弟丙兔台吉所率之畏瓦慎部;五弟把林自吉所率之巴林部,至于其他兄弟叔叔的部落,因为距离太远,唯恐夜长梦多。也就没有通知。

三个“台吉,同样对宣府深具怨念,一听消息便飞马赶到,四个台吉一合计,能凑出一万五的精锐部队,蒙古勇士能以一敌十,差不多足够了。老五把林台吉问:“要不要请父汗来坐镇”结果遭到了三个,哥哥一致的白眼,布彦台吉骂道:“若是父汗来了,到时候人们只说,阿勒坦汗攻陷了宣府城,哪会提我们的名字对,这是我们的功勋,父汗已经足够荣耀。不需要了丙兔台吉也道。

“可是,我怕万一损失过重。父汗会责罚我们的。”把林台吉向来小心谨慎,畏惧俺答如虎。

“放心吧,这次我们用计黄台吉笑着安慰他道:“不强攻就不会有损失。”

“计将从哪里出”把林台吉可不放心,追问道。黄台吉本想卖个关子,但另两个台吉也好奇道:“是啊,大哥,你就别瞒着了。

他只好招认道:“是萧国师说的。”

“那到底是个什么妙计呢”

“没问那萧芹望之四十多岁。穿一身宽大的白袍,额上系着杏黄色的布带;身材高而消瘦,脸型同样细长;生一双狼目、一个鹰鼻,嘴唇薄而紧抿着,一看就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他人出身,但塞外的风霜砥砺,早已经涤荡了他身上的文弱气息,让他看起来更像个

“长生天永远眷顾,黄台吉和三位台吉萧芹躬身施礼道。

他虽然是个汉人,但蒙语说的极好。对蒙古人的风俗习惯了若指掌。甚至对黄金家族的历史和萨满教义都十分精通,所以蒙古人对他很有好感,四位台吉也不例外。黄台吉朝他点头笑道:“板升的守护神。阿勒坦汗的国师萧大人,我的四位兄弟来到这里,要听一听你神奇的计划

萧芹也不隐瞒,笑笑道:“经过这几年的经营,我已经在宣府城中。发展了上千名的信徒,其中有个最近入教的,乃是北城门的城门官。”

四个台吉闻言大喜道:“这备说。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进城了”

萧芹笑道:“汉人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可以将其谋划的滴水不漏,但还要祈求长生天保佑。”

“那一定没问题,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长生天的宠儿,不保佑我们保佑谁。四个台吉大喜道:“萧国师快去联络,我们这就各自点齐人马,咱们尽快出兵”便全都信心满满,把林台吉也不再提通知父汗的事儿。

“好说好说萧芹笑着应下来。出帐准备去了。

蒙古人彪悍好战,入则为民,出则为兵,每年春夏两季逐水草放牧。繁衍牲口;到了秋冬季节,牧草早已经割下,喂养圈起来的牲口,就是女人和小孩的事儿了,男人们整日里喝酒吃肉、骑马射箭,期待着去劫掠汉人的财宝与女人。

当他们接到首领的动员令,就立刻带上弓箭、骑上骏马,在女人们和孩子们的送别中,立刻各自的营地,往各自首领的大帐集中。仅仅用了两天时间,散布在方圆百里范围的蒙古汉子,便悉数集中在中央营地,整装待发了。

黄台吉和三个弟弟,身穿着祖先留下的皮甲,骑马立在高坡之上,望着坡下乌压压的蒙古勇士,弟兄四个不禁浑身热血沸腾。在那一刻,四人都有种成吉思汗附体的感觉。自觉不可战胜,并可征服一切。

黄台吉拨马而出,对坡下一脸热切的蒙古骑兵道:“今天,我们是个阿勒坦汗的台吉,将带领整个草原最勇猛的武士,去创造一个历史此役之后,明国富饶的内地,将任我们自由驰骋,甚至明国的首都,也会成为我们宴会时的牛羊”

听到下面传来的粗重喘气声。看到一双双充满的眼睛,黄台吉心中暗喜道:“这段词还真管用呢”。原来他的演说词,是弃芹写好。费了老鼻子劲,才一句句教他背下来的。

谁知这人不能得意,一高兴。竟把词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