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官居一品第193部分阅读(1 / 1)

作品:《官居一品


些门道来了。

“那严鸩仿佛对老师十分憎恨,时常将诅咒挂在嘴边,还让那唐松回来,多跟同学说老师的坏话。唐松似乎深以为然。”汝默叹口气道:“要不是我对他说,老师在同学心中的地位很高,弄不好会惹众怒的,不管干什么,还是等科举以后,考中进士再说吧”他这才没回去胡说八道。”

“好在你还没全晕了。”元驻兄闷声道。

“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汝默道:“那唐松因着严家的原因,对老师感观极差,时常背地里对我说老师的坏话。眼下他就在琼林楼中就坐,咱们要是也去见老师,让他看见了,保准跟我急,那关节字眼指定泡汤,我可就前功尽弃,白白的委屈了。”

那元驭兄长叹口毛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煞费苦心,,可你想过没有,是这次科举要紧,还是老师的重要”

“都重要,哦不,当然是老师重要。”汝默道:“但两者根本不能比,老师在京里当官,来日方长呢,等咱们中了进士,风风光光的去见老师,多给老师争脸哪怕是老师将来要跟他们拼命呢,我也绝不含糊”说着叹口气道:“何必急在这一时呢如果这时候有闪失,我们就得再等三年,就算想帮老师的忙。也得再等三年才有机会一三年和一个月,孰长孰短,元驭兄,你现在明白我了吧”

“好吧,虽然不认同你的方式。”元驭兄道:“但我没法说你错。只能说,道不同”

“不相为谋”汝默的声音变急道:“你要跟我分道扬镀。

“怎么会呢多少年的兄弟了。”元驻兄笑道:“我是说这件事儿上,这次的春闱。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拜见老师,将来你探出“字眼,来,也不用告诉我,告诉我我也不会用”

“为什么”汝默沉声问拜

“不为什么,我走了。”元驻兄道:“唉,拉我袖子丰什么”

“今天不说,我就不放你走。”汝默强道。

“唉,何必呢”元驻兄道:“汝默,你觉着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但我看中的,偏偏是这个过程、这个内容,哪怕没蓄了。说着笑笑道:“我还年轻。等的起,不就是三年吗就不信这世道永远这么黑下去”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汝默情绪低落道:“你是不属于,不属于用这种手段取得功名,你想赢得堂堂正正,我何尝不想这样,可我实在不相等,也等不了了,万一三年后还这样,我真的要,”

“不用说了”元驻兄低声道:“汝默,我还不知道你吗如果咱俩换个位置,我也一定会跟你做同样选择的。我现在这样抉择,是因为我家里条件好,也不是非出人头地不可,所以才等得起说着动情道:“不管咱们怎么走,怎么选择。只要都没忘了老师的教诲一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咱们就永远是好兄弟”

“元驻兄,汝默已经泣不成声。久,也黯然离去了。

沈默等人这才现出身形来。

“嘿嘿,你这俩学生真有趣。”徐渭一脸笑意道:“你到底喜欢哪个多一些”

浣默叹口气,反问道:“你呢”

“我当然喜欢那“元驻兄。了。”徐渭笑道:“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纯爷们,还能理解别人。尊重别人,这样的后生太难得了。像我像我。”说着一撅嘴道:“至于那个汝默,唉,就两个字的评语。”

“哪两个字”沈默淡淡问道。

“像你”徐渭嘿嘿笑道:“不愧是你的学生啊。”

“你又偏激了。”沈默摇摇头。轻声道:“你忘了元驻的话如果换成他是汝默,也会那样做了”

“那是为什么”徐渭道。

“他”家贫,为了谋生寄居在鼻家,其系连姓氏也跟了人家一默轻

道。

徐渭默然”要知道,在这今年代,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是为人子孙的第一大事。

改姓,就相当于把祖宗给抛弃了。断了自家香火,成别人家的后代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会被当时人唾弃的。

其实在沈默看来,这是很正常的选择。如果全家老小都有饿死的危险,但自己只要改姓就能救活他们,那他会毫不犹豫的改过来”毕竟祖宗都是死人,跟活着的亲人比。轻若鸿毛。

但当时人不这么看,至少当灾难发生在别人身上时,他们不这么看。于是,汝默的祖父因此被革掉了生员的功名,郁卒而终;他的父亲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得不到麋生作保,一辈子没迈进科场的门,从而抱憾终生;到了第三代这里,还是面临同样的大山,但幸运的是,沈默来到了苏州,并对教育极为上心”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跪在知府衙门前,泣血陈情,最终获得了沈默亲笔出具的保书,这才一路顺畅的通过了各级考试,杀到了北京城来。

可想而知,自幼遭人白眼、被人耻笑的汝默,为了了结三代人的耻辱。恢复全家人的名誉,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徐渭一下子便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十几年前,生活无以为继只得寄居岳家,虽然没人让他改姓,却对那种耻辱刻骨铭公所以他理解了那小子,叹口气道:“我确实是偏激了,没有人能指责他。”

“不过”沈默摇摇头道:“他确实做错了,如果用这种法子取得功名,将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一旦此事东窗事发,他将会被人永远耻笑”,这跟他的初衷,正好是背离的。”

“唉,是啊,欲速则不有”徐渭点点头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有人知道的,只是不知是生前、身后了。”

“不管是哪样,都要避免发生。”沈默沉声道:“他是个难得的天才,心思也不坏,不能只因一念之差,便毁了他一辈子。”

“你找他谈谈”徐渭道。

“不沈默摇摇叉道:“我不会出面的。”

“哈,我知道了”徐渭一看他的表情。便笑道:“你又要算计人了。”

沈默沉声道:“我那么多学生要参加春闱,如果说凭真本事考,把他们全刷下来我也不会说什么,只能骂他们一群草包”说着眼中寒芒一闪道:“但是想靠这些鬼城伎俩坑人,还得问问我这个当老师的。答不答应呢”

“你打算怎么办”徐渭大感兴趣道:“需要我耸忙吗”

“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吧。”沈默看他一眼,出了胡同,往琼林楼相反的方向走去。听到咕咕一阵响声,徐渭一摸腹部道:“刚才啥也没吃到,竟然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沈默郁闷道:“那是人家养的鸽子”

徐渭一抬头,果然看到左边人家的屋顶有鸽舍,便笑骂起来道:“臭鸽子,叫起来真像五脏庙打鼓。”

沈默也笑起来道:“去年有次蛤蟆叫,你也说是肚子响。”

“我有说过吗”徐渭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过难道你不饿吗”

“想让我请客就直说。”沈默翻翻白眼,问三尺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三尺形道:“隔一条街是陕西会馆,那里的臊子面,还有羊肉泡馍很好吃。”

“那有什么好吃的徐渭不想这么便宜了沈默。但沈默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致,一挥手道:“就去那”徐渭抗议无效,嘀咕着“为富不仁”“越富越抠,什么的。无精打采跟在后面。

一行人跟着三尺,穿过几条胡同。果然见到一座门脸十分阔气的会馆。正是秦商出资兴建的“陕西会馆”为了容纳考生,建有一百多间房。但除了三年一度的大比,平时都是供来京城做生意、跑买卖的陕西人歇脚所用,还真用不了这么多房间。所以为了维持会馆的运转。房间也对外当客栈出租,还在前院开起来饭馆子,专卖陕西风味的吃食,,这都是三尺这位老北京,讲给沈默听的。

谁知才刚远远看见会馆,沈默又站住了脚,徐渭顺着他的目光,便看见一人,暗叹一声道:“京城还真小”怎么到哪都有熟人,

分割一一“川

我爱你们,不分男女”

第六二四章 爱

一。口。那人竟然是苏雪,只见她身着朴素的湖蓝色长裙,用一块同色的锦帕包头,面上仅施以淡妆,不见奢华。唯觉素雅,与时下宜艳宜奢的妇女着装大相径庭,一味往清冷的路子上走。

但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哪怕是布衣钗裙的站在那里,也一样让人惊艳,所以虽站在道边不显眼的地方。还是渐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乃至不少年轻士子,为了多看她一眼,竟来回进出大门,造成小小的拥堵”估计要不是她身后站着个虎视眈晓的保镖。就要有人上来搭

了。

“她来这儿干嘛”徐渭小声问道。

“她弟弟也是应试的举子。”沈默轻声道。

“过去打招呼不”徐渭贼笑道:“好容易碰上一回

“去你的”那太让她姐弟俩尴尬了。”沈默正好被一月招牌挡住了身形,顿一顿,又道:“等他们走了咱们再过去。”

“还非得吃羊肉泡馍啊”徐渭小声嘟囔一句,对他这种坚持表示不屑,可惜被无视了,,高了,也英俊了,完全脱了从前的稚气,成了个器宇轩昂的俊书生。

见他四处张望,苏雪便轻声唤道:“志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志坚身子一颤,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相反,他英俊的面庞上,竟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仿佛强压着怒气一般。走到了她姐姐的面前。

“志坚”苏雪又呼唤一声,想让他走近点儿,仔细看看这个,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弟弟,是胖了、瘦了、是白了、黑了

但志坚却没这份耐心,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对他的态度,苏雪一时难以示意。

“谁让你来看我了”志坚话音未落,他身后便响起起哄的声音道:“哎呦,秦根老弟,怎么家里来了亲戚,也不让到里面去”

苏志坚的反应,却让知情者跌破眼镜,只见他回头笑笑,一脸淡漠道:“不是什么亲戚,不过是我家原先的丫鬟小时候带过我而已”说着转回头来,对愣在那里的苏雪道:“你也看过我了,就赶紧回去吧,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苏雪难以置信的呆立在那里。直到苏志坚又一次催促,才回过神来。一双凤目望向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想看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苏志坚终究是心虚了,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气氛一时无比尴尬。

最后还是苏雪醒悟过来,这是当着弟弟同窗的面儿,可不能让他下不来台,便深吸口气,平稳下情绪道:“是,少,爷”说着从身后保镖手中,拿过个沉重的包袱,低声道:“这里面有些”都是你爱吃的”,希望您能收下。”

苏志坚刹那间有些动摇,但还是忍住了,接过东西来,道:

“你,,回去吧。”

“是”苏雪低下头,轻声道:“那我告退了”说着抬起头来。给他一个微笑,道:“您保重”便转过身去,便看到了沈默,,

这时,苏志坚也看见沈默了,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精彩,犹豫了好一眸子,最后还是装作不认识的,也转身过去,对那些仍然张望的同学道:“走走,进去继续喝酒,正好有人送下酒菜来了。”

那些人望着苏雪美好的背影。意犹未尽的叹息一眸子,这才纷纷转回会馆去。

陕西会馆前的一幕,便如一块小石子丢入水中,泛起小小的涟漪。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有那美好的倩影,长久的留在人们心中,但又有谁知道,那笑容里的心酸呢来。”

徐渭呲牙道:“跟那人一个地方吃饭,我怕吐了。”说着招呼三尺几个道:“我带你们下馆子去”你也去吧”后一句却是苏雪的那个跟班所说。

那人是王府的侍卫,当然认得沈默,见苏大家没反对,便点点头,跟着徐渭几个走了。

沈默脸沉默的苏雪,轻声道:“河边走走吧。

苏雪便静静的跟着他走。

两人走出很远,一直到一片无人的柳树林中,沈默才站住脚,苏雪却混无所觉,继续往前走,险些就走到河里去。

沈默轻咳一声,她才醒悟过来。站住脚,望着结冰的河面,呆呆的在那里出神,晶莹的泪珠子,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如果你觉着,哭出来会舒服些”沈默轻声道:“那就哭吧”

“转过头去苏雪道:“别看。”

沈默笑笑,依言背过身去,便听到苏雪轻轻地抽泣声,竟鬼使神差道:“如果需要肩膀,这有个现成的”说完他就口旧;”吕说默呀、汝默,你真是个贱人啊。看你怎督联刚,怪不得男人面前的男人,和女人面前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人家苏雪根本没搭理他,只是在那里自己哭自己的,倒让沈默一阵老脸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苏雪终于出声道:“好了

沈默回过头来,见她双眼通红,微微发肿,但面上见不到自哀自怨。只有一脸自嘲的笑:“让大人看笑话了

“说什么呢。”沈默摇头道:“我们是朋友来着,我怎会看你的笑话呢”说着叹口气道:“志坚今天确实太伤人了,但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你千万别忘心里去,改天问问清楚就好”他对那苏志坚。简直恶感万千,只是为了安慰苏雪,才这样说的。

“不问了苏雪轻摇螓首道:“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心里怎么想的,我最清楚了。”

沈默默然,便听苏雪又道:“方才我确实想不通,很伤心,但想了一会儿,就想通了,也不伤心了”志坚这么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什么”道理”沈默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狗屁。二字咽下去。

“这个。大人应该最能理解”苏雪幽幽道:“你们读书人最看家世出身了,就连家里有犯法之男、再嫁之女,都没资格参加考试,何况我这个”青楼出身的姐姐了说着惨然一笑道:“说起来,今天的错在我,我明知自己轻贱的出身,就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没法跟同窗解释,无端给他招惹麻烦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沌默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没有你这个姐姐。他早就饿死在饥荒里了,没有你这个姐姐,他指着什么读书没有你这个姐姐,他一个。淅江人,还想跑去陕西考试”说着冷笑一声道:“他的水平我知道,若是想在淅江高中,除非考官吃错药了”

若是别人这样说她弟弟,苏雪还能反唇相讥,可志坚的一切,都是沈默给予的,他当然有资格评说。苏雪也只能苦笑道:“他还是个孩子。不会去想那么多,只以为全凭自己走到这一步,大人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是跟你这儿邀功。”沈默无奈的笑笑道:“我是替你不值,你为了这个弟弟付出了什么,我很清楚,你自己更清楚,那是一个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光阴啊”

“我是心甘情愿的。”苏雪摇摇头道:“而且方才我也想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们苏家”。说着强笑一声道:“只要他能出人头地,光着耀祖,那我就是值得的

“唉”沈默叹息一声道:“都这时候了,还要自我安慰。”

苏雪一下被他说出心事,眼圈一下子又红了,轻咬着下唇,声音发颤道:“那能怎么办啊”

“唉”这件事儿上,沈默也无可奈何,帮不了她,只能再叹口气道:“算了,当我没说。”

两人又沉默片玄,苏雪轻声道:“不说这件事儿了,大人也该把夫人和公子接回来了吧”

“嗯,我已经捎信回去了,进了二月就让她们启程。”沈默不由自主的向南望道:“江南二月便已经暖和了,一路慢慢往北,等到北京时。这里也该是春天了。”

“大人真心细”苏雪笑笑。突然想起一事,轻声道:“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沈默微笑道:“不是你自己的事儿蝴”

“嗯。”苏雪点点头小声道:“我在裕王爷府中当女官,李娘娘对我极为相善,是她托我跟大人求件事儿,我怕给大人添麻烦,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敢说。”

“说吧,办得了的我当然办。办不了的,我就当你没说过沈默呵呵笑道。

“呵呵,”苏雪也被沈默逗乐了。笑道“那我就说了,是这么回事心,,李娘娘已经跟了王爷一年多,但至今也没个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王府里的宫人最是势利,明里不敢怎样,但是阳奉阴违,让她十分难受”说着看看沈默,见他没有表现出反感,才道:“所以娘娘想请大人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

“能不能帮她转正”见苏雪难以启齿,沈默帮她说道:“其实也不是为了谁欺负她,而是因为日子快到了。”他对王府里的事儿也不是全然不知,王妃娘娘善得跟菩萨似的,不被李娘娘欺负就不错了,还想欺负她可能性太小了。

倒是裕王爷康复的日子渐渐近了,李娘娘怕自己没若没分,捞不着王爷的眷顾才是真的。

“也许吧”苏雪轻声道:“我就是带个话儿,话传到了,怎么办都是大人的事儿。”

“嗯。”沈默点点头,道:“你跟李娘娘说,我是外臣,没法掺和内廷的事儿,,除非,除非王爷下令,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苏雪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说着朝沈默微笑道:“谢谢大人能陪我这么长时间。”

“这么说,你准备回去了。一涉及到正事,沈默便恢复了沉静,让苏雪看不出他的不禁暗暗舟悔道必非要今天说别人的事儿呢门。

回到王府,给自己补了个妆,确定谁也看不出她曾哭过,苏雪便来到李娘娘住的院子里。

李娘娘宫中寂宾,确实将她当成好朋友一般,见了面便问道:“怎么样,见到你弟弟了吗”

“见到了。”苏雪点点头,轻声道:“娘娘,咱们学琴吧。”

“再说说话吗”李娘娘却没被她打岔,还是兴致勃勃的问道:“他见到你高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到天黑呢。”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苏雪面上丝毫看不出端倪,只是对她道:“很好,很好,一切都好。

李娘娘大感无趣,又问道:“那姐姐有没有顺道去一下沈师傅家”

她只是抱着一丝侥幸,但苏雪的回答却让她喜出望外。只听苏雪轻声道:“我已经见过沈大人了。也把话传到了,但他说,内宫的事情外官怎敢插手除非是王爷下令。才能勉为其难

李娘娘仔细琢磨这几句话,展颜笑道:“果然不愧是沈师傅说话做事汤水不漏”是啊,他一个外官,怎可能撇开裕王,为李娘娘办事儿呢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点什么,那真是休矣”

但沈默其实已经做出了会尽力去办的承诺,不过是在这个承诺上加了个条件,必须让裕王下令罢了。

这并不是难事,因为李娘娘清楚,裕王爷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又对自己十分疼爱,其实早就有立自己为侧妃的想法,但得有嘉靖点头才行。偏偏裕王畏惧皇帝如虎,哪敢跟嘉靖提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搁下了。

“相信只要软语相求,王爷会答应自己的”李娘娘感觉如释重负。浑身轻快的似乎要飞起来,至于沈默能不能办到,她丝毫不怀疑

能一定能

“姐姐,如果我真能得偿所愿。”李娘娘快乐的拉着苏雪的手道:“第一件事,便是跟王爷说。让他给你做媒”

“不要”苏雪一下变了脸色,赶紧欠身道歉道:“对不起,娘娘。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辈子只打算一个人过了。”

“也不问问给你说的是谁”李娘娘却不以为意道。

“不问了。”苏雪道:“谁都一样。”

“难道沈大人也一样吗”李娘娘酸酸道:“就算当不了他的正房,却也比嫁给其他男人强之百倍。”

“他”苏雪闻言低下了头,但很快重新抬起来道:“他也一样。娘娘千万别白费好心,不然我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放心”李娘娘只道苏雪有顾虑,大包大揽道:“他虽然天纵之才,连严世蕃都敢顶,却不敢不听我家王爷的,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说着笑得花枝乱颤道:“再说了,像姐姐这样我见犹怜的绝色美人,哪个男人不心动他定然会做做样子,然后就笑纳了。”

“不是那么回事儿”苏雪挣扎道:“娘娘就饶过我吧。”

“那是为什么”李娘娘也够三八,继续猜想道:“难不成,他惧内这个你也不要怕,他那个母老虎不敢反对的,不然就是“嫉妒”七出之罪,正好把她休了,咱们当正房”

苏雪终于受不了,站起身道:“娘娘,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不然我只能离开京城,永远不见你们了

“难道你不喜欢他么”李娘娘不解道。

“喜欢,喜欢的刻骨铭心苏雪深吸口气,眼中泪光晶莹道:“他对我恩情似海,又尊重有加。让我挺过了最难的日子,让我获得新生。在我苏雪心里,早就有了这个男人,而且永远不会再有别人”。

“那你为什么”李娘娘轻声道:“姐姐,也许当初你说过什么。错过了机会,现在觉着回头太难。耳听妹妹一句,收起一时的自尊。却能得到一辈子的幸福,划算”

“呵呵”苏雪摇摇头,眼泪终于从面颊滑落,对李娘娘道:“我何尝不想和他长相厮守但他已经有了美好的家庭,对他来说,这时多一份感情,就多一份负累,也必然会破坏他家庭的和睦,对他有害无益说着深吸口气,带着泪珠笑道:“我爱他,所以我只希望他好,所以我不能给他添麻烦,更不能去破坏他的家庭,因为那样不是爱他,而是爱我自己。”

爱是付出,爱是不伤害。所以爱情才是高尚的,不能以爱的名义作恶。因为那不是爱,而是占有。

分耸“一一”一

与蚊子作战,有劲使不出”

第六二五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二月,距离春闱只有几天时间了,礼部已经组织人员,开始打扫贡院,布置考场,考生们也到礼部排队领取考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袁姊果然被任命为此次春闱的主考官,副主考是原太常寺卿,现礼部左侍郎严讷,这二位有个共同的长处,那就是青词写得好,嘉靖每每命题,他们都能完成的又快又好。深受皇帝喜爱,便能一路扶摇直上。

这让莫名其妙被搁置在家的沈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感情咱立了那么多功劳,还比不了几篇鬼都不瞧的文章可这些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所以他也没找人诉苦。就默默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钻研学问。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未曾想他这种无奈的消极,竟赢得了许多人的敬意,觉着他“荣辱不惊,不以己悲,有古仁人之风”一时间嫉妒之心大减,中伤他的恶语也几乎绝迹。

这意外的收获,让沈默哭笑不的。后来他干脆想开了,这样也好。不用几年就能洗掉身上惹眼的东西,对将来的日子大有好处。

不过他也不是光读书去了,还是通过自己的关系,暗中查清了一些事情删

这日过晌,沈默正高卧酣睡,外面三尺禀报道:“大人,十三爷来了。”

“哦,快请。”沈默猛然坐起来。揉着眼睛道:“十三爷也不是外人,让他来里屋吧。”

等朱十三进来,沈默已经披着棉袄,坐在坑头上,初上了一壶好茶。

他是沈默的老兄弟了,自然不会客气,进了屋便脱鞋上炕,盘腿一坐道:“唉,大人过的这日子。神仙一般啊。”

“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沈默垂着眼皮,将一杯茶送到他再前道:“事情办的怎样了”

“嘿嘿,咱爷们办事儿,还有啥不放心”朱十三端起那茶,一口闷下去道:“全齐活了。”说着嘿然道:“有了上次应天乡试的教刮,他们今次特别小心,字眼没传到下面之前,咱们是一点有用的东西没得到。”看来他对自己的成果十分得意,在那里自吹自擂起来。

沈默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也不催促,一边慢慢喝茶,一边微笑听他讲道:“但他们其实是瞎谨慎。因为不管怎么保密,最后总得把秘密传给下面人吧”

“嗯。”沈默凑趣笑道:“是这么个理儿。”

“所以嘛。他们煞费苦心,咱们得来却全不费功夫”朱十三得意洋洋道:“咱们的人,在胡植家藏得很深,他的大公子正好应试,我就猜着这老小子不能老实了,便让人仔细留神这父子俩,果然就有了收获。”说着从怀里掏出张纸片道:“您看,这就是从胡公子房中,找到的关节字眼。”

沈默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第一篇,用“也夫,二字结尾;第二篇,用“而已矣。三字结尾;第三篇,用“岂不惜哉。四字结尾。因为科举考的就是头场的三道四书题,所以必然是用在三篇四书题的结尾处。

“这九个字了不得啊。”沈默面色复杂的笑道:“寒窗苦读数十载。比不了这九个没用的虚字。”说着伸出二指重重一点那张纸道:“得了这九个字,哪怕你不读书。不用功,也能朝为布衣,暮拾青紫;而那些得不了的,任凭你头悬梁、锥刺股,读得满腹经纶,做得锦绣文章。也入不了考官法眼”

朱十三点点头道:“读书何用不如生为权贵子啊”

“倒也不能那么说。”沈默笑笑道:“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公正的”就其本身来说,已经是最公正的选材制度了,如果在隋唐以前,像我这样的寒门士子,那是永无出头之日的。”

“这么说,经是好经,就是让歪嘴和尚念坏了。”朱十三道。

“不错。”沈默颌首笑道:“所以我们得把这些和尚请出庙去。”说着眼中寒芒一闪道:“这次的监试官定了吗”

“定了。”朱十三笑道:“是朱七哥。”

“很好。”沈默闻言欣喜道:“如此,便可操作一番了。”便问他道:“能联系上他吗”作为监试官,朱七已经被隔离起来了。

“那是当然。”朱十三却笑道:“随便让个当值的兄弟,进去捎句话就走了。”

“太好了。”沈默便让他附耳过来,把自己的打算讲给他听。

“哦”朱十三听完了,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道:“不太便宜了那老子”

“呵呵,这次便宜那老小子了。”沈默微笑道:“这事儿不能闹大了,不然没法收场。”

“莫非大人还忌惮他不成”朱十三不解道:“您可是敢单枪匹马闯龙潭,只手灭了杨大帅的沈大胆啊”

“什么乱七八糟”沈默笑骂道:“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天桥说书的都编成段子了。”朱十三睁大眼睛道:“难道您没听说过吗”

“我没听说过。”沈默白他一眼道:“戏文里的也能当真亏当时你还在场,不知道我是硬着头皮、提着脑袋蛮干的”

“嘿嘿”朱十三怂恿他道:“那这次再蛮干一回呗”

“万万不可。”沈默坚决摇头道:“上次我是查案钦差,名正言顺。把案子办得也极为漂亮,回来后却被晾在一边,为什么还不是皇上嫌我自作主张,才惩戒于我。”

“不会吧”朱十三难以置信道:“年前迎接您老凯旋,那是多大的阵势,几十年没见过啊。”

“一码归一码。”沉默淡淡道:“打了胜仗就要热烈欢迎,因为那仪式不是为了迎接我,而是大明需要、皇帝需要,我不过是件比较引人注目的道具罢了。”说着自嘲的笑笑道:“但触怒了皇上,还是一样没好果子吃。”

不十二默然点头,轻声问道“也就是说,发次您不能可训了”

“嗯。

沈默点点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如今赋闲在家,如果还敢胡来的话,定然没有好果子吃的。”说着笑笑道;“如果我不出面。担子就全压在朱七和北镇抚司身上。东厂可正盯着你们,巴不得出点大事儿,好趁机把你们摆平呢。”

“我们也不是人人捏的软柿子”朱十三不忿道。

“可终究还是那些太监离着皇帝近。”沈默长叹一声道:“如今我也不能进宫,你们是彻底没了能在君前说话的,太吃亏了守成尚且因难重重,又何谈进取呢”

“唉”朱十三知道沈默字字良言,全都是为他们着想,所以虽然心里不甘,却也还是遵命而行。

见他如此沮丧,沈默有些不忍。还是透些口风道:“你放心,这次饶过那老小子,不过是为了逮更大的鱼”

“哦”朱十三这下来了精神。道:“大人准备怎么做,会让严世蕃完蛋吗”

“这个么”沈默神秘兮兮的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便知道了。”

“唉,每次都是这样。”朱十三郁闷道:“似说非说的,让人心痒痒又没法挠,简直要把人憋死。”

尸,,,,,,一

三天后,便到了钦天监为嘉靖壬戌年恩科,择定的入闱吉日。从头一天天黑时起,本次恩科的主考官袁姊,就没有合过眼,他独自一人焚香默坐在锦衣卫给安排的房间内,静待吉时来临,也想使自己心中的不安,能稍稍平复下来。但周遭越静,他心里就越乱套,越发矛盾。

皇帝在接见他和严讷时说的话。犹在耳边回响,嘉靖嘱咐他们务必秉公取士、为国选材还说这次抡才大典是对他俩的一次考验,看看他们除了青词写得好,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他能听出,皇帝是有心让自己入阁了,不然自己已经是礼部尚书,还有什么好考验的入阁为相,一展平生所学,那不正是他一直期望的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多想好好表现,让皇上放心啊

可他偏偏就做不到,因为当初严党推举自己成为礼部尚书时,除了“精诚团结,互惠互利。之类的虚言外,还有实实在在的条件一如果自己能主持这次会试,需要录取严党的亲戚子弟作为报答。

当时他一心想当礼部尚书,哪能想顾得了那么远便一口答应下来。如今事到临头才发现,这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前途开玩笑

一边是皇上的殷殷期盼,一边是严世蕃的急切盼望,两边都不能得罪。也都不想得罪,袁姊真是体会到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滋味来。

胡思乱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真章来,突然听到一声炮响,袁弗知道子时正刻到了,便回过神来,深吸口气道:“佛祖保佑,千万让我平安无事,一旦顺利过关,我将终身信佛,为佛祖修庙”不愧是当官的。知道不行贿办不了事儿,在佛祖那儿也不例外。

发下了宏愿,他心里终于肃静下来。让下人为他打水洗漱,穿好冠带朝服,便对外面守卫的锦衣卫道:“可以出发了”

锦衣卫便抬来一顶绿呢大轿,又有几十人的仪仗,护卫着主考大人往京城西南角的贡院去了。

等轿子落下,袁烯下来时,看一眼满天寒星,斗柄到旋,还不到四更天,他吐出那口憋了很久的气,紧一紧夫氅便在护卫的簇拥下沉稳的向龙门走去。

副主考严钠并一众同考官早就等在那里,见主考大人来了,紧走两步来到他的面前,施礼道:“您老来的可真早啊”

“呵呵”袁姊为人倨傲不逊,但此复心里有鬼,态度自然硬不起来。只见他微笑着还礼道:“诸位来得更早啊。”

“应该的,应该的。”严讷等人笑道:“时辰快到了,请大人主持仪式吧。”

自然还是那些宣圣旨、敬孔子、请文曲星、武圣人之类的套路,但对袁姊来说是头一次,所以依然觉着很有满足感。等他表演完了,就该请“恩,鬼和“冤。鬼进场了。便见不知什么时候,每排考舍前,都插上了红旗黑旗,在一声声“恩鬼进。怨鬼进。的呼唤中,两边旗下齐烧纸钱。

这时是二月,又是在考舍间的甭道中烧纸,一阵北风飒飒的吹过,火苗、烟灰乱窜,仿佛真有无数鬼魂,从四面八方飞过来,聚集在旗下一般。

在至公堂前观礼的同考官小声议论起来,这个说:“可见平时要做好人,到这时候就见出分晓来了”“是啊是啊,贡院这地方最是灵异。要是平时坏事做绝的,生生的就要给怨鬼拉了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些同考官的对话,却让袁纬不禁打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