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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骨疏,”

同样是严府,严世蕃书房中。

那些个陪着徐省视察库房的工部官员,派了两个代表来向他汇报。

禀报完今日的情况,紧张道:“部堂,他好像去找徐阁老告状了,您可得早作防备,别让他们给咬着了。”

严世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焦急,反而露出得意的神色道:“早等着他告了。”

两人闻言吃惊不心说您不是气糊涂了吧

见他俩一眼的迷惑,严世蕃更高兴了,他就喜欢这种别人云里雾里。就自己心里明白的感觉,便呵呵笑起来道:“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等着瞧吧,他们不查便罢,一查我就叫他们后悔一辈子。”

见部堂大人如此自信,两人也把心放到肚子里,听严世蕃吩咐几句,便快步退下了。

待那些人一走,一个相貌俊俏阴柔、面白无须的男子,从屏风后转出。

严世蕃仿佛早知道他在那里。毫不吃惊道:小华,方才他们私下说什么呢”

那被称作小华的,典是当年赵文华的头号心腹罗龙文,自号小华山人,赵文华倒台后,便转投了严世蕃,几年功夫竟又成了他的心腹。看来确实有几分功夫。

罗龙文一掸洁白无尘的袍角,坐在严世蕃的身边道:“回东楼公,他们都对当前的形势不乐观,咱们还的多加提防,以免他们反水,”

严世蕃看看他俊俏的脸庞,道:小华过虑了,他们都不干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说着恶狠狠道:“把我卖了,就大家一起玩完”

罗龙文点点头,对产世蕃道:“东楼耸,您真要拿这件事做文章吗”

“嗯。”守着罗龙文,严世蕃也不装英雄了,无限苍凉的叹口气道:“要不是走到穷途末路,我也不会用这招以毒攻毒。”

罗龙文理解的点点头道:小华的意思不是职责东楼公,而是说。要闹就闹个大的,双管齐下、甚至多管齐下,搅乱京城这池水,让他们左支右绌,只要有一处漏洞,咱们就能浑水摸鱼。”

“唔,这个主意我喜欢。”严世蕃望着罗龙文嘿嘿笑道:“果然不愧是小华,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说着恨恨道:“这次可不能让他们安宁了给我通知何宾、万采、胡植他们几个过来,老子要好好布置一番,闹他今天翻地覆”

“还有袁姊”罗龙文道:“这事儿不能少了他。”

“袁沸”听到这个名字,严世蕃的圆脸一下子拉长了,咬牙道:“还提那老表子作甚,他早就投到徐阶的怀里了,哪还认我这个旧恩客”

“唉,东楼公差矣。”罗龙文却不这么看,摇头笑道:“袁沸虽是个墙头草,但他有必须保护的地方

“你是说,景王”严世蕃眯眼道。

“对,就是景王”罗龙文领首笑道:“如果景王有事,袁姊没二话就得去解决,别说是浑水了,就算赴汤蹈火也得去解决。”

“你有什么好办法”严世蕃急道:“快别卖关子了。”

“我听说经过那个,李时珍的调理,裕王的身子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罗龙文酸溜浮道:“据说要重振男人雄风了”

“呵呵,本公明白了。”严世蕃驸掌笑道:“小华,你真是太棒了我明天就去约景王耍乐。”

“东楼公亲自出马,定能马到成功。”罗龙文赞道。

“嘿嘿小华,要走过了这一关,我给你弄个侍郎干干”严世蕃拉着他的手道:“你真是我的贴心人啊”

“东楼公过奖了。”罗龙文羞道。”””””””””一”一,一,

说回到沈默,在别人紧锣密鼓的筹备决战时,他也跟着失眠了,却不是为了那些勾心斗角,而是因为他的老婆孩子,明天就要回来了。

天擦黑的时候,铁柱派人送信来。说明天中午船到通州。

下人们都觉着。老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夫人和公子盼回来了,所以兴奋的睡不着觉。也不能说他们相差了,但沈默不只是兴奋,还十分紧张,甚至颇为挠头,因为他把媳妇给药昏了,才送回苏州去的。让若菡非常生气,曾在信里扬言要他好看,弄得他还真不知该怎么。

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见孩子们。会不会不认识我了沈默是越想越担心。终于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指挥着下人把家里里里外外再打扫一遍。

“原先你们偷懒也就罢了”沈默对下人们刮话道:“但现在夫人回来了,你们可知道伊是个狠角色,要是因为哪里积了老灰,哪里没打扫干净,被罚了、甚至被开了,我可不会帮你们说一句话。”

下人们心说:,哪有这样说自己老婆的难道夫人是母老虎不成,但也都不无凛然,赶紧驱散睡意。提水擦窗、扫地除垢,干得十分仔细。

沈安也拿个笤帝,钻到沈默书房的床底下,扫出了一堆鸡骨头、鱼刺、瓜子皮什么的。

“这家伙”见沈安看自己的眼神儿都变了,沈默无奈的叹口气。他挺爱干净的一人儿,却要为徐渭背这个不干不净的黑锅。

沈默气得问道;“那家伙呢”

“还在睡觉呢。”沈安道:“徐大人太能睡了,外面就是打雷也听不见。”

“他都习惯了,打雷哪有他呼噜响。”沈默道:“这儿交给别人吧,你把他叫起来,然后带几个丫头把他收拾出来,,按照新郎官的标准收拾。

沈安奇怪道:“干啥”

“你管那么多干啥”沈默等他一眼道。

“不是,我要是没个正当理由”沈安道:“就徐大人那脾气,还不把我撵出来”

“倒是”沈默点点头,想想道:“你给他背两句词。”

“什么词”

“彩袖殷勤捧玉钟,歌尽桃花扇影风,”记住了吗。沈默问道。

“嗯,记住了。”沈安点点头,便赶紧去了,唯恐一耽搁就忘了。还念念有词的反复默念。到了徐渭的房间外,敲开门,对睡眼惺怪,一脸不悦的徐大才子:“菜油银芹朋友种,割尽桃花煽硬疯。”

“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渭气的鼻子都歪了,把他往外撵。

沈安忙道:“是我家老爷的诗。”

徐渭愣一下,但仍道:“那就跟你家老爷探讨去,别打扰我睡觉。”说着砰得把门关上,把沈安的鼻子好撞。

沈安捂着鼻子,眼泪都下来了,委屈道:“我就说嘛,定要被撵出的。念诗有什么用,除非念咒。”但也不能这样回毒,便刚要再敲门,那房门却又开了,大白胖子一下子冲出来,便把瘦小的沈安一下撞了出去。

“你说的是不是,彩袖殷勤捧玉钟,歌尽桃花扇影风”只听徐渭对地上的沈安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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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六章无题

” 三月的通州已是春风拂面,那春风吹走了一冬的灰蒙蒙,带来了明媚晴朗的天空;吹绿了运河两岸。带来了欢畅的莺歌燕舞。

风儿吹过,还带来一阵阵悦耳的铃声,那是城中高耸的燃灯古塔上。悬着的上千枚的铜铃,在这温柔的东风中,一齐演奏出春的乐章,也让长途旅行的人们感到浑身一松,因为看到这塔,便知道这段旅程的终点到了。

沈默站在码头上,朝着官船上朝思暮想的人儿们使劲挥手,哪还有一点朝廷命官的稳重。

一看到沈默,若菡的眼泪就下来了,但船渐渐近了岸,她怎能在下人面前失了主母的体统,便用手帕轻擦腮边,使劲忍着泪水,要保持一位四品诰命应有的仪容。

阿吉和十分也看到沈默了”为了不至于发生“儿童相见不相识。的人间惨剧,沈默特意穿了去岁分别时的装束,就连头巾都是当初那一块”他显然低估了自己宝贝儿子的智商,两个家伙一眼就把他认出来,在船上使劲蹦,指着沈默大叫道:“爸爸、爸爸、爸爸

柔娘则抱着平常站在稍靠后些的的方,小声道:“那就是你成天念叨的爹爹,待会儿可要叫啊”。

船儿缓缓靠岸,船夫抛出缆绳。待岸上人固定住后,再放下两边有扶手的舷梯,于是从船上到码头如履平地。

舷梯一架好,阿吉和十分便嗷嗷叫着从船上往下跑去,可把沈默吓坏了,赶紧一边时道:“别跑别跑”一边从这头上了舷梯,弯下腰个,将两个。皮猴子抱在怀里。

没料两个小家伙的冲劲太大,脚下的舷梯又不太稳,竟把他顶得脚下一松,一坐。

见大人形容不雅了,边上的侍卫和船夫赶紧把头别过去,但窃笑两声是难免的。

沈默也觉着有些没面子,但阿吉和十分都伸出小手环着他的脖子,一边“爸爸、爸爸”的叫着,一边在他两面腮上用力亲着,直接秒杀他那些庸俗的想法,只剩下纯粹而幸福的笑容了。

跟两个小鬼头亲热完了,沈默抬起头来,便看一眼看到如水莲花般娇艳的若菡,他突然有些腼腆道:“你回来了

若菡知道他是心虚了,但守着外人当然要给他面子,福一福道:“麻烦老爷来接了

“哈哈”沈默见若菡跟自己端着,就知道她定要秋后算账的,便打个哈哈道:“夫人一路辛苦,快上岸歇歇吧。”说着朝柔娘怀里的娃娃呲牙笑道:“平常,过来让爹抱抱。”

柔娘赶紧将怀里的平常往前送,但平常毕竟是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子。也许是误以为娘亲要把他送人。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不安的扭动着小身子,还吭哧吭哧的哭起来。

柔娘一平子局促起来,朝沌默歉意道:“这孩子,整天喊着找“爸爸”谁知见了面竟眼生开了。”

沈默心说,惨剧终究还是发生了。无奈的笑笑道:“不妨事,小孩子认生蛮正常,过得两天就熟过来了。”说着使使劲儿,把阿吉和十分抱起来,架在肩膀上道:“咱们别挡着道,大伙儿还要搬东西呢。”家了下了船。待妻儿都在马车上安顿好。沈默回头一看。徐渭还站在船边痴痴的抬头望着。

他刚想过去看看,却被车里的若菡叫住小声道:“吕小姐提前半个时辰下船。走陆路进京了。

“什么”沈默傻眼道:“怎么好好的就下船了呢难道提前走漏风声了”他已经知道吕小姐的顾虑。知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用处不大,所以决定霸王硬上弓,把吕小姐接回府上,让她跟徐渭一起住个一年半载,没事儿也给她生出点事儿来。

现在女主角竟然半道下船,这戏还怎么演

“不是”若菡小声道:“是我怕她接受不了,提前透了点风声。”

“唉。”沈默郁闷道:“女人啊。真是”好歹还知道久别重逢。没敢说别的,对她笑笑道:“你们现在车里歇着,我跟他说说去。”

沈默问清楚来龙去脉,便走到翘首以盼的徐渭身边,才发现他脸上出了一层白毛汗,虽然三月里春风和煦,却也绝对称不上热,那显然是心里的汗。

徐渭是那样的忘我,都没察觉有人走到身边,直到沈默拍拍他的肩膀。才猛然惊醒道:“怎么了”

“别等了,她提前下船,走陆路进京了沈默轻声道。

“什么”徐渭胖大的身子晃了晃,一脸沮丧道:“果然是强扭的瓜不甜。”

“别这样,拿出点爷们的范儿来”沈默给他打气道:“当年你弟妹也闹过出家,我就没放弃,死皮赖泄植到老坐人家,众不坏是把媳妇给赖了吗。”“浅

徐渭低着头闷了一会儿,终是狠狠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她去哪了我这就去赖上。”三四十岁的男人,也许别的方面还没成熟。但面皮的厚度绝对足够了。

“城东十里水云观”沈默笑笑道:“我就不陪你去了。”

徐渭难掩面上的失落,狠狠点头道:“你就别管我了,我这一趟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她就是块石头,我也给捂热了”

见徐渭发狠,沈默赞道:“对,就得拿出这个不要脸的劲儿来去吧。我支持你”徐渭便向他的侍卫要了匹马,朝水云观飞奔去了。

沈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他深知如果换成自己,既然落花有情、流水无意,那就花自飘零水自流,从此娇娘走路人罢了,可不会如此痴情痴迷到什么都不管不顾。也许只有徐渭这种至情至性的奇男子,才会将一份单恋保存许久。仍然如太阳般炽烈吧,,

他在这儿还没说什么,边上的沈安却摇头晃脑的感叹道:“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五迷三道沈默给他一个暴栗道:“你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知道个屁感情沈安年纪比沈默还小一岁。却已是花丛老手,家里家外养着不知多少女人,她老婆经常找若菡告状,若菡便让沈默管管他,但沈默哪能管这种闲事,只让沈安小心别中了人家仙人跳就好。其实中了也不怕,因为集默从来都把这家伙排除在机要之外,不让他涉密。

,,

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城门关闭前进了城,等回到府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阿吉和十分白天皮累了,此刻业已沉沉睡去。沈默将阿吉小心交给铁柱,自己抱着十分,蹑手蹑脚下了车,一直抱到房里,才让大丫鬟们将少爷们抱去东厢安寝。

沈默亲亲熟睡的平常,对柔娘温柔笑道:“你也把老三安顿下,早点歇息吧。”

柔娘知趣的点点头,对沈默和若菡福一福道:“那妾身告退了。”便抱着平常出了房间,回东厢房去了。

下人们伺候着主人夫妇洗了澡。换上舒适的衣裳,便退散干净,将空间留给两人。

沈默望着坐在灯前,细细擦拭一头秀发的若菡,她的姿态极为优雅美丽,雪白的肌肚与柔和的灯光相互辉映,身上仅穿着薄薄的淡黄衫子,更显体态玲珑婀娜,更散发着肌肤的幽香。

果然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沈默不由心中大痒,反手把门关上。朝她伸手道:“来,让你男人抱抱。”

若菡停下手,攥着乌黑的秀发。一脸小哀怨道:“你都不要我了。还招惹我干什么”端庄的诰命夫人,一下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女人,让沈默从里酥到外,恬着脸道:“我想”劫个色”说着便揉身上前,一下把久别的娇妻搂在怀里,若菡嘤咛一声,便迷失在这久违的温暖怀抱中,紧紧的反抱住她的男人,口中喃喃道:“你真个狠心。狠心人啊”呜唔说到这儿,便被沈默重重吻上,顿一顿。她便立刻给予热烈的回应,一下就跨越了一年分别带来的生疏。

良久良久,唇分四瓣,仅仅一吻。便将若菡吻得双眸迷蒙,娇喘吁吁。嘴唇都有点肿了,沈默看了不好意思道:“有些生疏了,没轻没重的。”

若菡的娇颜通红,仿佛要滴下攻来一般,轻咬着下唇,吐出两个字道:“抱我进去

沈默一听,哪有不从,抄起柔若无骨的妻子,莽莽撞撞往里间卧房冲去,一如当年新婚之时

刻,鸳鸯交颈舞,被浪翻红,翡翠合欢笼;娇喘莺啼,眉黛羞频聚;汗光旖旎,朱唇暖更融。

柔和的月光洒在安静的庭院里,片洁白;夜风轻轻吹过院中的树丛,便有层层碎影摇曳,似乎还有细细低低的鸾歌,拂弄着这撩人的夜色,,

久洲日思苦,这一夜怎个怨意承欢,非累得无力慵移腕,汗流珠点点才算停歇。

云停雨收,若菡秀发散乱的倚靠在沈默胸前,赛雪欺霜的白暂手臂环住他的腰肢,享受这久违的满足。

沈默便趁机解释道:“去年的事情,你就原谅我吧;当时的情况真的太危险,我在天津卫都准备好船了。让你们先走一步,不过是唯恐到时候照应不周罢了,压根没想过和你们分开。”

“我知道”若菡慵懒的点点头,无限妖娆的瞥他一眼道:“可有话你不会好好说,为什么把人家药昏了呢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女人吗”

“当然不是”沈默矢口否叭“垂要是我时糊涂,责任在我。跟你比,我都没东父老了。”

若菡轻轻咬一下他的胸口,哼哼道:“下次再这样,我就再也不回来了。”只要不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她就不会真的跟自己老公生气。事实上,对于丈夫独居这段时间的忠诚,她真的很得意。

“哪还会有下次”沈默笑道:“你不知道吧,咱们餐过几年舒坦日子了。”

“哦”若菡高兴的抬起头来道:“难道你可以离开京城了吗”感情在她看来,沈默只要在京城一天,这日子就永远过不安生。

“我还走不了”沈默摇头笑道:“但惹事儿的祸根快走了,以后就是徐阁老一统朝堂了,我们能享几年清闲了。”

若菡冰雪聪明,听明白沈默的意思,至少有两重,一是严家父子快倒台了,二是徐阶上台后,不会重用自己的夫君。不由撅起小嘴道:“你为他们拼死拼活,他们能赢,多半是你的功劳,就算再偏心眼,也不该把你闲置吧”

“呵呵,”沈默轻抚着她光滑的肩头,笑道:“你太高看那些人了。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说着叹口气道:“其实你老公我现在的升降任用,不归吏部管,内阁也管不着,只有一个人说了算,那就是我大明嘉靖皇帝。”

“皇帝”若菡瞪着大眼睛道:“不是吹牛吧”虽然嫁给了沈拙言。但对于皇权的敬畏,还是让她觉着皇帝高高在上,不可能为一今年轻臣子多费心思。

沈默刮一下她的小琼鼻,笑骂一声道:“竟敢不信你相公,该打”说着轻叹一声道:“我也是最近才品过味来,皇上可能有他的考虑,要把我晾一眸子了。”

“多长时间”若菡忽闪着眼睛问道。

“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载。”沈默苦笑道:“谁知道呢”

“难道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用去上班吗”若菡追问道。

“那到不至于,估计会给我个闲职晃悠着。”沈默摇摇头,叹口气道:“有时候年轻就是一种错啊”不过我宁愿一错到底。”说着看一眼若菡道:“这样也好,可以多陪陪你们了。”

“嗯。”若菡使劲点头,如释重负道:“我快被那两个小东西愁死了,正好你这个当爹的有闲了,就多费心好好教育下他俩吧,让两位爹爹给惯得太不像话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只要一提到两个小东西,若菡就立刻温柔全消,郁闷道:“我都快被气成黄脸婆了。”

沈默赶紧安慰夫人道:“全交给我了,你放心好了。”说着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来时路上,我问两位父亲大人近况如何,你怎么支支吾吾”便有些紧张道:“莫非谁病了伤了”

“都没有。”若菡摇摇头小声道:“两边老爹身子骨都很好吃得香睡得好,人也整天乐呵呵的,完全没事儿人似的。”说着看看沈默,声音低低道:“不过,公公有个事要征求下你的意见”

“说吧。沈默点点头道:“咱爹有啥事儿”

“还是我爹爹让我转告你的呢。”若菡道:“他说公公还不到五十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一个人过日子难免凄凉。”

沈默闻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爹想续弦,对吗”

“倒不是续弦,只是添个偏房罢了”若菡道:“公公似乎有中意的了,就等着你点头了。”

沈默知道,这是当年自己激烈反对的后果。这些年他早就想明白了。老人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自己的感受,甚至将来的麻烦,都是可以克服的。便痛痛快快道:“我明儿一早就给爹爹写信,看着好就收了房吧,纳几房我都不管。”又问若菡道:“岳父大人有想法没若是有的话,一起办了多好。”

“我爹都快七十了若菡郁闷道:“哪有这样疼丈人的”

“怎么不行人家八十还有生娃娃的呢”沈默呵呵一笑道:“最好再生个一男半女的,让老人家也不寂寞。”

“哪有这样编排老丈人的”若菡不依的扭动身子道:“我爹爹身体不好,你可不能瞎出主意。”感情她也接受不了。

“好好,当我没说。”沈默投降道:“别再扭了,再扭就又出事儿了。”

“就要出事儿,只若菡媚眼如丝道,原来她又动情了。

“怕你不成”沈默一瞪眼,吟诗道:“芙蓉帐暖度,反正明天不早起”又是一番旖旎无限,自然不能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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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八章 魅力无限

一。口。几

若菡跟沈默商量好,既然没有公务。那教育下一代的重任,当爹的自然责无旁贷,他答应的到挺痛快,谁知整天就知道带着三个孩子玩,摸鱼儿、玩鸠鸠、斗蛐蛐、放烟花。逛天桥,捉迷藏,玩得极其投入”就连他都整天弄得一身泥巴,哪还有原先的风流模样看起来就像要把童年的遗憾补回来一般。

若菡起先还能忍住,心说这是分别太久了,父子先亲热亲热吧。可一晃过去半个月,还是这么玩,孩子们整天开心的不得了,她这下可坐不住了,本以为有个状元爹教着。这就该一万个放心了,谁知沈默竟一味的带着儿子野,哪有这样教育孩子的

她心说我得跟他谈谈,便委婉问沈默道:“老爷当年也是这么教你的”

“当然不走了沈默摇头道:“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写字了。能背过三字经、百家姓了。”当然,他说的是这一辈子。

“那你,”若菡强忍着气愤,用平和的语气道:“是不是也该教孩子们读点书了”

“不急吧”沈默却不以为然道:“还不到五岁呢,过两年再说

“还要过两年”若菡的声音明显变尖道:“人家的孩子已经开始识字了,他俩怎么能晚两年呢,这一开始就落下,将来要追可就吃力了”

“何必呢”沈默叹口气道:“四五岁的孩子,懂什么“日月盈是辰宿列张”天真烂漫的小人儿,被规尺逼着死记硬背小肿了,眼圈哭肿了,却硬记些完全不懂的东西。你这个当娘的忍心吗。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若菡眼圈发红道:“可是这年头,不读书有什么出路你不也是十年寒窗苦,才换得一朝天下知吗怎么到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让读书了呢这得亏是亲生的

“没说不读,只是还不到时候”沈默缓缓道:“既然让我教孩子。那我怎么管、怎么教,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横竖不会给你教坏了就是

见他主意已定,若菡也没辙儿了。叹息道:“反正是你自己的儿子,将来没出息耳别赖我没生好。”

沈默拉着她的手笑道:“瞧你说的。咱的宝贝儿子我能不上心吗这事儿自有主意,你一万个放心就好了。”

若菡无奈的点点头,心说:“我哪能放心的下啊”。也只能由他,。,一一

只见这天早晨,沈默抱着平常。跟阿吉和十分并排坐在门槛上,仰头张望着房檐下,经过的下人都掩口偷笑,也让若菡无可奈何”

起先是阿吉和十分先发现,有一对燕子在房檐下筑巢小孩子对这对不速之客不甚欢迎,想要用竹竿把它们撵走,但沈默告诉他们:“燕子来咱家筑巢,是咱们的福分,可不能撵走喽。”

“为什么呀”四五岁的孩子,最讨人嫌的地方,就是没完没了的为什么,但好在沈默假假也是一代才子,应付起来自然毫无困难,他反问两个小家伙道:“你们喜欢春天还是冬天”

“春天”孩子们道。

“为什么呀”沈默笑道。

“春天不用穿棉袄,,春天开花,不冷,,可以吃果果,”

对他们的发散思维,沈默十分的开心,道:“说的太好了。这燕子呢,正是报春的使者,它们飞到哪里,就给哪里带来春的绿色。你们想把春天赶走吗”

“不想”孩子们一起摇头。便蹦蹦跳跳的对那衔着草叶进进出出的燕子道:小燕子快住下吧”

“嘘”沈默伸食指于唇边小声道:“刚来的小燕子都是怕生的,咱们要小声点,不要吓到他们等筑好巢就不要紧了

孩子们赶紧捂住嘴,唯恐真把春天吓跑了,,

于是从这往后的几天里,看小鼻子筑巢,便成了孩子们每天必做的功课,吃完早饭就坐在门槛上。看着那对燕子夫妇衔着草泥飞进飞出。视察工程进度。

但那对燕子应是新嫩,对筑巢还不在行,不停有泥巴草叶掉下来,都两天了,才垒了那么一点点。看着燕子夫妇白忙活,让阿吉和十分着急道:“爸爸爸爸,我们帮帮它们吧。

沈默轻拍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平常道:“不要着急小燕子自己会弄好的,如果咱们帮忙弄它的巢了小燕子回来了,就永远都不会再来咱们家了”

“啊”孩子们瞪大眼道:“为什么呀”

“因为小燕子有志气,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沈默微笑道:“你们都这么大了,还要娘亲帮着穿衣服,吃饭也要大人喂,是不是该向小燕子学习默”

“嗯,,

拟卜们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吊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只的事情曰川,做,却不想输给燕子。

孩子们看累了,沈默便让他们靠在自己膝上,教他们唱起了诗经上的歌:“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当然只教这四句,也不求他们记牢靠。只要孩子们能体会到诗歌之美、不忘这可爱的小燕子就可以了。,。

整个三月里,沈默都尽情享受着合家团圆的天伦之乐,或是带着妻儿至京郊踏青,或是在家中与幼子嬉戏,一家人其乐融融,比如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但在京城这个马蜂窝中,又岂能独善其身就算你不找麻烦,麻烦还找上你哩,,

就在那对燕子终于筑幕成功,孩子们喜悦的蹦蹦跳跳时,又一个不速之客上门了。

“老爷,有位郜大人,说是您的同年沈安奉上一份朴素的名刺。沈默看一眼,点点头道:“请他前厅用茶,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把孩子们交给柔娘,他进去屋里洗洗满手的泥巴,又让丫鬟梳了头,这才换件干净的直掇,出了垂花门。

前厅中,一个相貌愁苦的中年官员正在那坐卧不安,不时张望着遮住里门口的屏风,直到沈默从那里转出,他才面色稍定,忙不迭上前施礼道:“郜应龙见过年兄。”

“云卿兄别着急,坐下慢慢说话。”沈默看他额头冒汗,亲典的请他坐下。

听沈默准确叫出自己的表字,那云卿兄邹应龙面上一阵激动,待侍女看茶退下后,他深吸口气道:“厚着脸皮来找江南兄,请您给出出主意。”

沈默微笑问道:“遇到什么难处了”这是他让人心折的地方。当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从不废话,总是竭诚相助。

部应龙心中又是一暖,看看左右道:“此事机密非常”

“但讲无妨沈默道:“这里说话传不出去

“好,那我说了。”部应龙点点头,便向他倾诉开了,,

原来这位云卿兄郜应龙,是陕西西安人,丙辰年进士,是沈默的同年,但成绩不如人意,仅以三甲同进士及第,所以平素有些自卑,不大与同年接触,尤其走进了翰林院的沈默等人。及第之后,榜下即用。授了行人司行人,五年后转迁都察院,成为大明朝一百一十名监察御史中的一员,正七品。

他们这一科的同年心最齐,向来互通有无、相互帮衬,在几个强力人物的协调下,谁有机会往上升,大家都想法子找关系,一起把他捧上去,然后升上去在拉扯后进的。所以官儿升得都不慢,在京的好几个,升到五品,大部分都是六品,地方上的也有不少干到知府、知州、或者在省里高就的,像他这样六年多了还原地踏步的,却已经不多了。

部应龙因为没有得力的同乡。又不大与冉年交往,不禁仕途上不得舒展,日子过得也极为窘迫”御史又有个外号叫“鬼都不理”谁都不敢送孝敬,所以只能指望那点可怜巴巴的俸禄。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些年朝廷银根吃紧,只能发半俸。交了房租之后,连养活妻子儿女的钱都不够,还得靠老婆和长女给人家打零工,才能勉强度日。

他出生贫寒,拼命读书,实指望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能摆脱贫穷的折磨,让家人过上扬眉吐气的日子,谁知进士也中了,官儿也当了。日子却依然窘迫,面对着家人的冷言论语,郜应龙倍感愁苦,终日郁郁,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

所以当张居正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弹劾严世蕃一本,将其一举拉下马时,他心动了。因为张居正告诉他,虽然之前的弹劾严党的越中四谏,壬午三子等人均以悲剧收场,但这次的结果会有不同,因为弹劾严党的时机已经成熟,只等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成功了,他将成为政坛的明星,会实现质的跃迁;不成功,徐阁老也会保住他的身家性命。让他不必重蹈前辈的覆辙。

部应龙是西北人,有着南方人没有的纯朴,不知逝世上有三样东西一男人对女人的誓言、女人对男人的眼泪和政治家对任何人的承诺,是最靠不住的。

所以在短暂的犹豫后,他接受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当然,当时光想着光荣去了,至于艰巨,是事后回到家才愈发体会明显的。

当白日梦带来的激动散去,他才想起严党的强大可怕,二十年来。胆敢挑战他们的人,非死既亡,下场极为凄惨,早就吓破了英雄胆”哪怕严党今不如昔,如明日黄花,也依旧可以将冒犯者打入万劫不妾。

部应龙身为御史,还亲眼目睹了一个怪现象,从去岁年末至今近半年。满朝皆知严嵩父子已失圣意,徐阁老取而代之成为必然,可只要有官员、甚至是科凶一卜奏疏弹劾严家父子倒霎的肯定是他自只郜应划生愕”严家父子控制负责接收呈送奏章的通政司,只要是弹劾他们父子俩的,其党羽就会抽出来交给严世蕃亲阅。若是往年,这种奏章往往难逃付之一炬,上奏的大臣也会遭到严厉的惩罚,以做效尤。

但这眸子严世蕃的举动很诡异,一本弹劾的奏章都不扣,哪怕把他们父子俩骂成“祸国j贼”“窃国大盗,也不怕,只对通政司的人道:“全都递上去吧,越多越好

其党羽担心道:“您不怕”

“怕什么”严世蕃冷笑道:“就这么递上去,倒要看看谁会倒霉”结果,那些奏章摆上嘉靖的案台后,全都如泥牛入海,而本想投机的官员们,全都被发送到狱神庙,跟吴时来几个做伴去了。

甭管是敢于捋虎须的、还是想要投机的,全都进去了,谁能保证他将成为例外的一个

部应龙照照镜子,悲哀的发现自己还真没长出个福大命大的面相,加信心不足,几度想把那些烫手的材料放进灶里做饭,可回头一面对老婆孩子的奚落嘲笑,他又实在不愿继续窝囊下去了,想要豁出去拼一把。

决断是如此的难,纠结了半个月。他都没想好,到底上不上这一本,但那边张居正等烦了,他对部应龙道:“如果你觉着有困难,那把材料还给我,我让别人去干。”

“别,我干”郜应龙这下着急道:“这个月保准上奏”

张居正便跟他约定了期限,四月初一休沐日前,一定要将奏章呈上。临走时,还状若无意的提醒他道:“听说你那一科里高人多,不妨跟他们取取经嘛。”

部应龙起先没在意,可眼看着期限一天天逼近,还是心里没谱,不知道这奏章怎么写,才能逃过前辈们的厄运,这时他才想起张居正的话,心说:“看来得找个高人取取经了”可找谁呢那些同乡还不如自己明白呢。

想来想去,他觉着有一个人最合适,那就是丙辰科的班头,六首天下无的沈默沈拙言,从登科那天起,就是他们这班同窗中的风云人物,开海禁、牧苏松,掌国子,干得都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当得都是别人一辈子当不上的官儿,虽然很多前辈看沈默不爽,但他们那帮同年特别推崇他”道理很简单,因为沈默官儿当得再大,别人也占不着他的便宜,只有那帮同年,实指望着他能飞黄腾达,然后拉兄弟一把了。

加上沈默为人谦逊低调,热情周到,从不以自己的学历资历压人。反倒热心为同年奔波服务”不管是地方还是中央,只要他能施加影响的,都会全力帮同年争取,哪能不得人心加之还有一班琼林社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