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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实在人,道:“下官不赞成,不过也不反对”不赞成的原因是,这样有违君子之道;不反对的原因是,非常之时做些非常之事。也是迫不得已的。”说着笑笑道:“但不管怎样,算我一份吧出了问题咱们一起担着。”

他这话太让陈以勤郁闷了,心说:“你什么意思怎么就扯到愿不愿担责任上了,

这时,高拱又状若无意的挤兑道:“陈大人不愿意掺和也无所谓,只是请看在王爷的份上,为我们保守秘密。”把陈以勤这个气啊,闷声道:“你们是英雄,就我是怂包”说着一拍桌子道:“格老子地,干就干,谁怕谁”

沈默与高拱若无其事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满意的笑删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大家开始讨论具体的细节,裕王爷虽然心里不踏实,但他的意见向来无足轻重。一切以几个老师的商谈结果为主。

过了没两天,在家赋闲近半年的沈默,终于接到了圣谕,命他以左金都御史

“不会吧”刚返城不久的徐渭道:“难不成要你领导三位部堂高官。

“瞎说什么呢沈默从他手中拿过那上谕,端正的放入盒中,然后收进抽屉里,还上了锁”自从被这家伙摔了如意后,他就防火防盗防徐渭,唯恐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把东西收好,他才接着道:“你刚回来不知道,内阁对三法司会查进行了解释,说会审才需要堂官出面。会查要比会审低一个档次,不必堂官出马,由次一级官员充任即可。”

“那刑部和大理寺都派谁。徐渭问道。

“涂立和大理寺少卿周淮安沈默道:“还算好对付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徐渭又问道。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而是皇帝如何打算。”沈默道:“都察院左都御史以下,还有右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右副都御史,我满打满算排在第五个,用我而不用他们,无非就是为了省心。”

“那你怎么让皇帝满意”徐谓道:“还不让自己失望”

“这次我跟妥帝又想到一起去了。”沈默笑道:“我满意,皇帝就满意。”

第二天,沈默应邀去刑部。跟涂立和周淮安开准备会,虽然他的品级比涂立低,资历比周谁安浅,但人的名、树的影,尤其是涂立早领教过他的厉害,哪敢在他面前托大客客气气的请他进签押房就坐,又上好茶,又十分热情的寒暄,那姿态摆的要多低有多低”他是个厚道人。想着沈默当初不计前嫌,帮他和周毖在皇帝面前说好话,让他俩免于处罚,便觉着应该这样对沈默。可让一边的周淮安心里直犯嘀咕。不知沈默有什么独门密器,竟让涂侍郎如此忌惮。

闲话少叙,直入正题。涂立简单开了个又,便对沈默和周淮安道:“这个案子牵动了皇上的心,之所以从正印官手中,降到咱们这里,并不是说其重要性低了恰恰相反,正是皇上慎重的表现,咱们必须把握好其分寸,既要对天下人有交代,又要让皇上满意。”

沈默看看涂立,心说能干到副部长的,确实都有两把刷子,把事情看的真通透。

周淮安却不甚上道,道:“都满意是不可能的,咱们秉公查案,只求问心无愧便好。”

沈默和涂立同情的看着他,心说:“万采给他什么好处了,让他这么死心塌地。但凡有些头脑的,便该知道,皇帝必是对起先的调查不甚满意,所以才中途换人,警告各弈不要抱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像涂立这样的老油条,立刻就警觉起来,任凭顶头上司威逼利诱,也不愿得罪皇帝。他在嘉靖朝为官近三十年,岂能不知谁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然后沈默也表明态度道:“周大人说的不错,严部堂是肯定有问题的。但我估计问题不会太严重。涂大人说的更对,咱们查案的目地是什么无非是给所有人个交代”就当两人以为他想和稀泥,等于什么都没说时,却听沈默轻描淡写道:“交代过去便可以了,不必太过较真儿。”

涂立听了捻须微笑,因为他也觉着最好谁都不要得罪。

周淮安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应该是自己和涂立一起针对沈默的,谁知竟反过来了,自己倒成了被挤兑的那个。

“如此,咱们便分分工,各自行动吧。”涂立道:“我来查工部账目,请沈大人调查严部堂是否在居丧期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至于周大人,请你坐镇衙门,居中协调吧。”三言两语,便把不上道的周淮安排挤出去了。

他们:个里涂立官儿最大,所以得听他的,沈默自然没意见,周淮安倒有意见,可也不敢当面质疑上官,于是三人约定三天后再次碰头汇总案情,便各自散了。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三位大人重新坐在一起,亲热的互道辛苦,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这几天谁也没干什么。全都闲得无聊,还真累不着。

但还是要装模作样的,涂立问道:“漆大人,你那边查的怎样了”

沈默笑笑道:“我这边基本没问题。严部堂确实不拘小节,但没那么禽兽不如,居丧期间还是挺守规矩的严世蕃给欧阳夫人守孝期间,整日大开筵席,用美貌歌妓拉拢大臣,这在京城都是传开了的,所以沈默是睁着眼说瞎话。

但听了涂立的话,他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还有脸皮更厚的呢,”

就一章,抱歉,我知道还欠一章”

第六四四章 帝王心

凹一一。一一

只听涂立道“本官三天来查看账目,也没有查出问题。”顿一顿道”看来严部堂是被诬告的

沈默心中一沉,暗道“严党这么快就软下来。想要退一步不了了之了”按照产党原先的方向,是想把事情闹大,从而实现大翻盘,但涂立现在要息事宁人,显然是退求不胜不败了。

如果沈默是个纯粹的政客,接受这个局面倒也无妨,但他的良知毕竟还没让狗吃了,怎能眼看着严党继续为祸国家无论如何,都得让严家父子下台,这是他的底线。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徐阶,并义无反顾的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人不能总那么自私。有时候傻一点,才是真君子。

只听沈默沉下脸道“涂大人,你想救严东楼我没意见,可也不能把咱们仁赔进去吧”。

“这个涂立错愕道“沈大人是什么意思。

“要是严世蕃没有问题,你怎么解释那不翼而飞的一百五十万两工程银。沈默沉声道“难道是被咱们三个贪污的吗”

涂立和周淮安闻言脸色大变道“沈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沈默逼问道“那皇上问起,我们当如何解释”

“这个沈大人有所不知了涂立淡淡笑道“皇宫禁内的用料极为考究,别的不说,就是那些大段的金丝楠木、紫檀木、黄梨木、在中原已经找不到了,得从云南、海南采伐,然后长途运输进京说着双手对搓道“当时世道不太平,不敢走6路运送,专门造了三十艘大船,十艘运送木料。二十艘作为军舰护送,仅这一项,就耗费了近八十万两银子

“那为何工部的账上查不到这些船。沈默问道“也从没人提起过这件事。

“造船是广东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负责的,钱直接拨给了地方上涂立慢悠悠道“这是有据可查的。”说着对沉默道“我为这事专门问过工部的人,他们说,现在工程完工了,三十艘船可以前交给兵部调用。那八十万两的开支,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记在兵部账上了。”

冷不防对方给出这样的解释。沈默知道他们是准备先自我撇清了,然后那给宫里的八十万两做要挟,你要是不接受这个说法,那咱们就彻查下去,扣去我们能说清的部分,再查剩下的流到哪里去了倒要看看谁敢查下去

“还真是光棍啊”被反好了一军,沈默不由暗暗皱眉,他曾掌市舶司,对船只造价很是熟悉。建造三十艘大船,其中还有十艘运输船,哪怕用最高的规格,最多二十万两银子足矣。哪用八十万两

而且沈默知道,这些年来,大明的航运业已经十分达,从天津到山东,从江淅到福建,从福建到两广,从两广到南洋,都有大型的船队如梭往来,只要付出一笔可观的运费,就能把木材从东南运到北京来,哪用得着专门造船

但人的观念总是落后于时代的,京里的大人们,尤其是紫禁城的皇帝们,意识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片木不许下海的时候。将从海南到天津的海路视为畏途。若不亲身经历,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沈默抓住此事不放,最多就是朝廷派员追查此事。广东可在大明朝的最南端,一来二去就是好几个月,严党现造船都来得及,可真是没法说清。

向来很有想法的沈默,竟一下子没了思路。只好权且接受了涂立的说法,于是涂立说,第二天便面圣说明情况”沈默身为下官,也没法阻拦,只好由他去了。

其实沈默不怕涂立如此上报,他早通过内线,得知嘉靖皇帝的态度,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拿下严世蕃了,所以痛快接下这个差事,实指望着再给自己加个功劳,好让未来更有把握些。

可如果等到嘉靖驳回涂立的意见,那不是给自己加分,而是减分了;而且更严重的是,一旦严世蕃被皇帝逼急了,用那给内廷的八十万两银子做要挟,让嘉靖帝夹得难受的话,自己一定会成为出气筒的。要是真到那一步,可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沈默更担心的是,自己自出道以来,一直英明神武的形象,会毁于一旦,那可是维系自己脆弱小团体的重要武器,绝对不能有失。他岂是善罢甘休之人让铁柱把所有卷宗一股脑打包,带回家继续寻思。

回到家中,他便一头扎进书房。开始仔细研究工部的账目,想要找出些漏洞,在最后时刻翻盘。但他悲哀的现,自己于账目一道,简直是一塌糊涂,看到头晕脑胀,却还是不得要领。

他想到自己自信满满的接过差事,想要完成对自己最有利的布局,谁知竟一头碰了二,汉止严党摆了泣么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淀默捞甘八与升,把来请吃饭的丫鬟好一个凶,吓得丫鬟落荒而逃。

沈默低头准备继续研究,却现天暗的看不清东西了。不由大叫道“掌灯掌灯”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动静,沈默怒道“人都死哪去了”

话音未落,外面有了亮光,然后便见若菡端着个烛台进来。

沈默不由尴尬道“夫人。不是说你”

若菡白他一眼,用烛台将屋里几处灯光点着,书房便亮堂起来,这才对沈默道“老爷是主子。当然想骂谁都可以,只是万一般坏了孩子们,可就麻烦了

沈默讪讪道“我也是急得。所以才口不择言。”说着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有问题请教

“奴婢惶恐若菡装模作样道“愿为大老爷分忧

沈默便问道“你在各个省里都开着分号,却从不亲临视察,是怎么防备那些掌柜的中饱私囊。

“水至清则无鱼”。若菡道“他们无伤大雅的拿点吃点,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但凡事有个限度,要是闹得不像话,我就直接砸他的饭碗”

“我知道你厉害”。沈默拉着她的手道“我是问你怎么做到的”。查看账目呀”。若菡道“每个月都有账本送到我手里来,我通过对账目的查看,便能现收支异常,往往那些狗私舞弊。就存在于这些异常的地方。”轻巧的话语背后,不知凝聚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只是她不说罢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账理一理”沈默指着那堆案件相关的账册。对若菡道“我知道有点多,”那些账册足有厚厚的二十多本,在沈默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甭想理出个头绪来,可时间不等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所以他才急得失了态。

谁知若菡翻了翻那些账册,很淡定道“一晚上就够了。”

“夫人,莫要消遣我。沈默苦笑道“为夫向你赔不走了”。

“我有那么小心眼么”若菡千娇百媚的横他一眼道“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奴家也不敢哄骗老爷。”便拉着沈默的手道“咱们先去吃饭,等吃晚饭便开工,保准不耽误。”

沈默将信将疑,但不敢得罪权威,只好答应下来。

等心不在焉的吃完饭,沈默和若菡又回到书房时,便见门前站着十个模样伶俐的女子,一齐向他俩请安。

沈默看她们肩上都背着个制式的包袱,心下觉着奇怪,但没有问,他知道若菡必有计较。

进了书房后。若菡让人抬来两张大方桌,将屋里的灯全都点亮,光明如昼,又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趁着下面人忙活的功夫,若菡小声对沈默道“我培养这些女孩子好多年,那么多的账目能及时算清,全仗着她们的铁算盘。”说着对那些女子道“这里有二十本账册,只有收支两项。没有销售、借贷,所以你们必须尽快理清楚。是”。女子们一起脆声应道,便将包袱里的算盘、纸、西洋错笔拿出来,噼里啪啦算了起来。

沈默看这些女子一面运指如飞,一面翻动账册,不由眼花缭乱、目眩神迷,对若菡小声赞叹道“看来你能把事业做那么大,真不是侥幸得来的

若菡幸福看着沈默道“没有大老爷撑起一片天小女子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地儿施展啊。”

“行了,咱们别互相吹捧了。”沉默笑道“也不知贱目理清楚。到底有没有什么收获。”

“一定会有的若菡轻声道“老爷放心吧。”说完两人便沉默下来。书房中只闻一阵沙沙的春蚕声。

今夜的北京城,不止一处算盘声,西苑紫光阁内,这时也是噼里啪啦一片声响。

两张长长的紫檀木大案上,摆着两具长一丈、宽一尺的巨大红木算盘,站在案前的,是二十个从针工局、巾帽局、尚衣监临时调来的记账太监。十个太监共用一个算盘,十只细长的手正在飞快地同时拨弄着算珠,满头大汗地统算着账册。

司礼监的四大太监,此刻齐聚紫光阁内。却没有了往日的神气。都俯身跪在一道珠帘前面,一动都不敢动。

珠帘后面的软榻上,盘腿坐着大明朝的至尊,嘉靖皇帝陛下,此时皇帝正目不转瞬的盯着榻边小机上的几张账单,面色越来越难看。

过一会儿,珠击声停了。跪在地上的黄锦赶紧爬起来,拿过新理出来的账单,轻声道“主子,总账目出来了“”直到里面的嘉靖哼一声,才送到珠帘后面。轻轻搁在小机上的最后一片空地儿。然后倒退着出去,再跪在珠帘外面。

大殿里恢集了往日的安静。明明有十几号人待着,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对跪在二讥监四大秉竿来说,每一秒都是矛比的前熬;对瑕,厂的二十四衙门领太监来说,更是如此。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珠帘后的嘉靖终于出声了“黄锦,你在江南织造局。每年可以给宫里多少进项。

“回主子,五十万两。”黄锦轻声道,今天这些人里,就他心情稍微轻松点,因为他已经五六年不在京里了,烂帐一般算不到他头上五十万两啊嘉靖皇帝道“这五十万两,可是全入了内帮的”说着声音冰冷道“你们怎么就弄出这么大窟窿,还得靠外臣给你们补”原来今天晚上,皇帝跟太监们算账,就是为了查明内廷那八十万两窟窿,是怎么造成的”,李芳虽然被皇帝派去修陵。但还是很忠心的,冒着被治罪的风险,也将严世蕃的底牌禀告了皇帝。

暴怒之后,嘉靖很快恢复了冷静,因为他知道,自己越生气。就越中了别人的算计他当然可以一气之下。把严世蕃逮捕入狱,随便找个罪名咔嚓了。可那样天下人会说。严世蕃为天子补亏空,最后却被卸磨杀驴,实在让人齿寒。这是死要面子的嘉靖,万万无法接受的。

嘉靖虽然老了,不愿多事了,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聪明绝顶掌控欲强的皇帝,从来都是他别人,岂能容忍被人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不就是欺负他年老体衰,已经无心无力再重整朝政

严世蕃为什么这么大胆因为他生活在一个政治稳定的社会里。中国自古以来,正朔王朝都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皇帝在政治生活中,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只有开国的一两代皇帝。因为是帝国柿造者,可能不太在乎官虽阶层,敢大刀阔斧的干些什么,但到了他们儿孙继位时,政治稳定下来,皇权便被全天下的官员,一起装到笼子里,皇帝想要干些什么,必须得到大臣们的支持才行。不然就没法干。汉晋唐宋明,五大正朔汉人王朝,从没出现过皇帝独揽大权的情形,君臣总是互相试探、互相制约着,共同治理偌大的国家。

像嘉靖这样不守瞅巨,蛮不讲理的皇帝。绝对是历代的异类,大臣们跟他讲道理,他就跟大臣们讲感情,大臣们跟他讲感情,他就跟大臣们讲道理,一句人话也听不进去,非得我行我素,在经过漫长而艰苦的斗争后,最终引了千年未见的“哭门事件”那位让嘉靖恨了一辈子的杨升庵,对众臣道“国家养士百五十载,仗节死义,正在今日,于是,群臣跪伏于左顺门。高呼太祖高皇帝、孝宗皇帝。嘉靖命太监传谕“尔等姑退”但群臣到中午时分仍然伏地不起。于是,皇帝命锦衣卫将翰林学士丰熙等八人逮入诏狱。杨慎等人于是撼门大哭,一时间“声震阙庭。嘉靖大怒,对哭门官员施以廷技,打死二十余人,几乎人人重伤残疾,杨慎等侥幸未死者,被配充军,遇赦不赦,终生不得翻身。

这件事情后。嘉靖终于将原本君臣共享的权柄,尽数收入囊中,真正成了唯我独尊的独夫,但他悲哀的现,自己跟正人君子、直臣清流已经离心离德,不可能再得到这些人的真心拥戴了,于是严嵩粉墨登场,拉开了严家父子专权的二十年。十几岁就能跟内阁老家伙们周旋的皇帝,难道越活越差劲,真不识人焉不,嘉靖知道这父子俩不干好事儿。把他的国穿着得乌烟瘴气,可嘉靖真被那惨烈无比的“哭门时间,给吓怕了。被轰轰烈烈的大礼仪给拖垮了,打死他都不想再来第二次,所以说他离不开严家父子。不是因为怕国家乱了”,其实嘉靖很清楚,都已经一地鸡毛了,还能乱成啥样

让他真正恐惧的是,一旦没了这父子俩的镇压,没了听话的严党,大明会再次出现“众正盈朝,的可怕局面,再来一次大礼仪再来一次撼门哭门那自己真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昏君、第一暴君、第一独夫了这才是嘉靖对严家父子纵容的本质原因。

可惜,谁都没看懂帝心,包括严世蕃,都把嘉靖想得太简单了,导为大明朝在位时间最长,政治斗争经验最丰富的皇帝,嘉靖太清楚自己怕什么,不怕什么了。

于是严世蕃把皇帝的纵容。当成嘉靖无心政事、偷懒怕麻烦了;在嘉靖一次次容忍下,越觉着皇帝好欺负。竟然敢一再要挟起皇帝来

嗯,想了想。还是把帝王心解释清楚吧。不然好多人都看不明白,为什么嘉靖的朝局会如此拖泥带水,相信我,没有任何废笔,这是真正的主线。

另外,本书写的是大明,不是大清”

第六四五章帝王术

一儿一

嘉靖何尝不知,有本事的人。往往不属于以这种阿谀钻营上位,而对自己一味柔媚的人,一般都动机不纯。往往对国家无益,但皇帝是真怕了那些不要命的大臣,真不想重温当日的噩梦,,他躲在西苑二十多年。不肯回宫、不肯上朝,说别的都是借口,其真实原因,不过是怕了自己的大臣,怕再陷入孤独无援的境地。

所以他躲开金鉴殿,就躲开了这个国家的正常秩序,他通过跟内阁几个人接触,对这个国家施行着间接的统治,这样可以避开绝大多数精力过剩的大臣,不必承受以一敌百的痛苦;但他这样做,无疑加重了内阁”尤其是辅的权柄和威信一代表皇上与大臣会面,总制军政大权。使权威之中远本朝历代大学士,甚至宋朝的宰相也有所不及。

嘉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曾对严嵩道“公有宰相之实,而无宰相之名,权位之重,虽李、胡所不及”李、李善长,大明第一任宰相;胡、胡惟庸,大明最后一任宰相,都因冒犯皇帝的权威,被朱元璋咔嚓了。嘉靖如是说,便充分证明。在严家父子的问题上,他是清醒的。

那嘉靖为何还要用这父子俩二十年,且极不愿意换人呢因为严家父子之于嘉靖,其尖就是看门狗、替罪羊和描金马桶。正因为有这对父子当看门狗,才能把那些讨厌的清流自臣挡在外面,让皇帝眼不见心不烦;正因为有这对替罪羊。皇帝的不作为才能化为严家父子的专权祸国,当嘉靖觉着这父子已经臭不可闻。无法容忍时。就会把马桶扔得远远地。

就是因为这爷俩不得人心,没法跟群臣真正的抱团,必须时剪紧依着皇权,才能狐假虎威,随时想开就开的掉,才不会出现相权过大,威胁皇权的情况,嘉靖才能吃得香、睡得好,闭关多久都不怕,,至于老百姓受不受苦对不起,皇帝陛下根本不在乎。如果他能稍稍不那么自私,大礼仪也不会生。大明朝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原本嘉靖以为,姓严的马桶满了。帮就端出去,换上个姓徐的马桶接着方便。

但现在情况变了,严世蕃拿着皇帝的纵容当软弱,几次三番的骑在他脖子上拉屎,这条嘉靖亲手养大的恶狗,已经不把主人的真志当回事。想要逼着主人妥协了

通常这种情况,距离变成狗肉火锅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嘉靖是个多么强硬的皇帝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为了坚持自己的主张。他能跟全天下作对,哪怕注定要青史蒙垢、跟大臣们离心离德。也不肯改变主意,岂能容忍被一再的挑衅嘉靖这次是真下定决心,要让严世蕃付出代价

但事到临头,才知道做起来有多难。皇帝、至尊,大明朝的主人,看起来是手握乾坤、随心所欲、不可违逆的,其实要比平头百姓更加拘束。不能轻举妄动。尤其在武人当权过去六百以后,皇帝想要将意志转化为人人遵从的法令,就必须有一帮文官的支持;没有任何人支持的独夫,将悲惨的失去一切,包括皇帝的权柄。

嘉靖已经在大礼仪中,失去了太多正人君子的支持,现在如果再把小人赶走,还有什么人肯听他的到时候满朝文武、离心离德,天下士人、横眉冷对,圣旨出不了紫禁城,黄泉尊严凄惨扫地,自己这个皇帝,还是上吊死了算了。

当然不能这样,还没到灰心的时候痛定思痛之后,已经沉沦半载的嘉靖皇帝,终于振作起来,开始对自己的晚年之争生涯进行布局。

沈默的判断一点没错,一个如此没有安全感的皇帝,是不可能把皇位让给自己的儿子,那所谓的“想当太上皇”不过是嘉靖抛出来的烟雾弹,就是要试一试百官心意。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大家都去捧他儿子的臭脚,将置我这个皇帝于何地

于是,他得出了最终结论,大臣皆不可信无论j臣还是直臣,每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不会跟他同心同德那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变成孤家寡人,从此专心修道,把天下交给他们闹当然不行,嘉靖修道,是为了多活几年,多当几年皇帝可不是转为修炼而修炼。

于是,困扰大明历代皇帝的难题,也出现在嘉靖的面前一大臣不跟我一心,可他们人多势众我也打不过,疼时该怎么办找帮手啊,于是,就像他的列祖列宗一样,嘉靖将目光投向了,身边无所不在,无比听话,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宦官。

刨去太祖时期,明朝的太监混得还是不错的,郑和、王振、刘谨、张永这些人,都曾经叱咤风云,领一时风马蚤,死后也是或者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成为太监们的偶像。从成祖爷开始,历代皇帝都十分倚重这些阉人,命其侦辑小旧、领宫掖禁卫,京城兵马其系出镇地方,监视军队”心,饥收”内廷号称“十万太监”有特务、控军队、掌税收,甚至可与外廷分庭抗礼

事实上,内廷的司礼大挡,甚至有“内相,之称,,

当然,那都是嘉靖朝以前的事情,自从换了嘉靖皇帝,太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还想财、带兵、操控朝政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去吧他在圣旨中,重申太祖皇帝的祖。“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起先,太监们并没放在心上。一百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还能说变就变谁知道还真的就变了,嘉靖很快下了第二道谕旨命所有派驻外地的镇守太监,立玄返回北京。有迟滞怠慢者。定斩不饶

把太监们都弄回来,嘉靖便着锦衣卫开始清查太监们的不法之事,一旦查出,或打一顿撵出宫去,或为苦力劳动改造,再严重点的,就直接打死,挂在司礼监外示众,太监们终于意识到,这位爷确实是来真的于是宦官的权力跌入了历史的低谷,不仅不允许干预朝政,更不能与官吏串通一气,甚至连置产业的权力也没有,一个个穷得叮当乱响。若不是这些年皇帝宽仁了些,把江南织造这一块,交给太监们管。像陈洪、黄锦这样的大太监,连养老钱都存不够,真要让诸位无根的前辈笑掉大牙。

如此瞧不上太监的一个皇帝。怎会又动了重用太监的念头这并不矛盾,因为不用也好,重用也罢,都是符合当时情形的抉择而已。

因为皇帝要想治理偌大的帝国,点,必须依靠文官集冉,但那些深具才干的文官,大都是桀骜不驯的死硬派。尤其是喜欢跟皇帝对着干”这并不奇怪,因为士大夫忠于的是国家,而不是某个皇帝,而皇帝会把对国家的忠诚,等同于对自己的。

想不到一起,就尿不到一壶,而且大臣们是很可怕的,而且往往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满脑子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根本不怕牺牲,更不怕流血”要是谁因为得罪皇帝而被打了板子,或者被罢官流放,那不管对错,都将美名鹊起,成为世人敬仰的对象。

所以从宣仁开始的读书人,很少有怕皇帝的,甚至有伪君子以挑衅皇帝为出名的终南捷径,因此君臣时常掐架。皇帝虽然地位高。但好虎架不住群狼,势单力薄难免被那些饱学之士、骂战高手欺负,不找人帮忙是不行的。

于是皇帝环顾左右,除了太监们。没有任何能帮忙的。因为他们的好祖宗朱元璋,为了让后世子孙坐稳江山,直接通过种种手段,将外戚、皇亲、勋旧上位擅权的可能性彻底消除,并立下不可动摇的祖制,以防后世不舁子孙篡改,却也堵死了后世子孙,向这些人求援的可能。

像朱元璋和朱持那样雄才伟略的肇始之帝,当然不在乎,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压制文官集团,让这些家伙老实干活,不乱生事,但后面的皇帝不行了,他们在温室中长大,如何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场老油条的对手不找帮手只能任其摆布,这时唯一能帮忙的,就只有那些太监了。

在皇帝眼里的太监,远不像官员百姓眼中的那么可恶,毕竟从就跟这些没根的人生活在一起,而且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讨好自己,无比的顺从自己,在皇帝看来,太监就是家奴,跟自己一心,大臣才是外人。不跟自己一心。而且因为生理上的缺陷,决定了太监永远不可能妄想九五之尊,甚至离了皇权的庇估。连活命都很困难,,大臣们不当官。还可以在野为处士,然物外。优哉游哉,丝毫不比当官差,太监们就不行了,他们离开皇宫的话,只会一直被嘲笑欺凌,直到悲惨的离开这个世界。

太监的忠诚,是对皇帝本人的,跟帝国无关,这是他们与文官的最大不同。所以皇帝在受了欺负,需要帮手时,会第一个想到他们。当然,因为太监们生理残疾,心理普遍不正常,又没什么文化,大都只是粗通文墨,所以往往行事偏激阴暗。把国家搞得一团糟,所以英明的皇帝,都不会给宦官太大的权力。因为他们根本没那个本事。

年少轻狂时,嘉靖认为自己足够英明,且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统性,处处以太祖诫为圭桌。

加之正德年间,太监们闹得确实太过了,刘谨、谷大用、高凤、罗祥等八虎,直接操纵朝政、迫害大臣,闹得朝野占下乌烟疾气,官员百姓怨恨无比。作为刚刚捡到皇位的嘉靖来说,严厉打击不法太监,限制太监的权力,无疑能让他获得人心。

而且嘉靖无比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够对付所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太监的帮助。结果还真让他做到了年轻时,嘉靖凭着混不吝的楞劲儿。将所有反对他的大臣都撵出朝堂,提拔一些又删。只的新人接任然后年纪再大此,熟练掌握了帝王心柴心,便丽过一系列制衡挑拨,让大臣们始终陷于内斗,不得不竞相讨好于他,已获得皇帝的支持,将对手击败。

通过种种莫测的帝王术,嘉靖果然赢了所有人二十年,他仅凭一个人,就把所有人都吃得死死的,当然不需要太监再添乱了。但今日非比从前,他已经老了、病了、精力大不如从前,更可怕的是,他当了几十年皇帝,也被下面人研究了几十年,帝王心术都被破解、早就没有秘密可言。他甚至现,已经有人能将计就计,利用自己来达到目的。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有这本事。

经过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嘉靖帝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仅凭自己一人,就能百官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如果再不做出改变,自己将从耍猴者,沦为被人要的猴子,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的。

为了尊严,为了权利,为了不被人当猴要,嘉靖都决定自食其言了。他要效仿前面几任皇帝,授权柄予太监,来制衡那些日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大臣

至于这会给老酗生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从来都不是嘉靖所考虑的。

所以在试探过大臣们的心意,坚定了继续斗下去的决心后,嘉靖便开始整顿内廷。这没什么好稀奇的。要大用之前,先敲打一番,向来是题中应有之义。

谁知这一敲不要紧,差点就把二十四衙门敲散了架嘉靖不过是想查查账,看看谁忠心,谁贪读。谁可用,谁该杀,结果十几个要害衙门。全都有大问题酒醋面局倒卖贡酒。惜薪司倒卖贡炭、衣帽局、针织局,直接将府库里的蜀锦湖绸往外卖,然后中饱私囊,坐地分赃,多则每年侵占十几万两,少则也有上万两。只有值殿司、都知司这种贪都没处贪的部门,才敢说自己是清白的。

不过太监们脑子还没秀逗,知道要是连司礼监的祖宗们都陷进去,大伙可就彻底没救了,所以咬牙全都担下责任,替四位祖宗背了黑锅,这也是他们四个还能跪在皇帝面前的原因。

嘉靖冷冷看着四大秉笔道“真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呀内阁里长满了草、联的儿子家里长满了草。现在连二十四衙门都长满了草。我大明朝真是草木繁茂呐”皇帝的声音平淡,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但谁都能感到他的杀气四溢。

只听天子怒道“你们那这些奴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哪一件不是花团锦簇的大红蟒袍朝廷那些三品以下的官儿,也没有比你们穿得好怎么就不知道自爱,非得往自己身上添草呢”

陈洪和黄锦四个使劲磕头,出沉闷的砰砰声,额头都血肉模糊了也不停下。

“别磕了还是嘉靖喊了停,但是他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死死盯着四大秉笔道“联知道。他们不把你们四个供出来,实指望着你们能救他们一命”说着面色十分狰狞道“你们打错算盘了联不是可欺之主,这次非要让你们查个清清楚楚,要是胆敢包庇他们,联扒了你们的皮”

“是四人颤声应下,道“奴婢绝不辜负主子的期望

“滚”嘉靖下了驱逐令,道“都滚”于是四人噤若寒蝉的出去。

那些跪在外面的太监,一见四位祖宗出来了,都爬起来围上去,网想打听打听里面的情况。却见陈洪直起了身子,咬牙道“把他们都抓起来”便有一众紫衣的东厂番子上前,将那十几个大太监捆绑起来。

太监们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也不哭、也不恼,只是苦苦哀求饶命。让四大秉笔心有戚戚,回到司礼监值房后,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