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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不能给。要是让你早早的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一旦新皇上即位。你的身价又会暴涨,成了拥戴新皇登基的两朝元老、辅国重臣,官至极品,升无可升,赏无可赏你的手下,又有一大帮的门生、故旧,甚至结成了党派。你让新皇上何以处之。

看沈默的脸色都变了”高微微笑,继续道”当初杨迂和、蒋冕、毛纪、费暖珊飞人,给皇上的教太惨了,他能忘了吗什么大礼议不过是内阁和皇上争权罢了,内阁想延续前朝,圣天子垂拱而治,当今圣上想恢复太祖太宗年间的乾纲独断,大家才接着个“继统继嗣,的由头掐了起来,当今皇上果决网硬,最后把大臣们赢了,可也让嘉靖新政戛然而止,大明朝再无振作气象,君臣从此心生间隙,代价可谓惨重啊。”

沈默想不到,严嵩把事情看的这么清楚,更想不到,他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可能真的是人的决定脑袋和嘴巴,你在那个位置上,就能体会到下面人无从体会的东西,却也不能像下面人那样想说就说。

“你说老夫懦弱也好,说老夫贪恋权位也罢”严嵩缓缓道:“如果不是已经下野,这些话老夫是决计不会吐露的。”说着自嘲的笑笑道:“老夫也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从不触犯皇上的权威,才能在首辅更迭如走马灯似的嘉靖朝,一当就是二十年。”他脸上的笑容又有些自傲道:“若没有老夫在,大明的官员,恐怕至今仍深陷党争不可自拔,哪还有心思对付南偻北虏,内外交困”。

沈默暗叹道:“严嵩确实太老了。说话没有重点,发散的厉害,怎可能是徐阶的对手呢,便轻声问道:“您的意思是,皇上压我们,是为将来做准备”

“不错。”严嵩顿一顿,道:“等到新皇登基,只需要一纸诏书,就可以把你们提拔起来,让你们的才能得以施展,你们能不感恩戴德地拥护新皇帝吗好意思跟新皇帝对着干吗那还不被天下人骂死现在你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了吧”

沈默不置可否的笑笑,轻声道:“可皇上春秋正盛,我看考虑这些问题还早哩。”

“呵呵,拙言言不由衷啊老严嵩笑道:“交浅言深,我对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争什么,而是让你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说着看沈默一眼,敛起笑容道:“当然,老夫也没安什么好心,其实是有事相求的。”

“阁老请讲沉默轻声道:“只要我能办得到,就一定去办。”

“别人说这话我不信,但你说,我信”。严嵩颌首道:“就是关于东南将领的问题,他们都是我提拔起来的,我此次下野,他们难免会遭到清比顿一顿又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胡宗宪,他位太高、权太重。又不知收敛,难免会被那些人攻击,到时候希望拙言看在你们相好的份上,一定要保他平安”

“他干得那么集色,又没有大的过错沈默微微摇头道:“就算有人想打他们的主意,皇上不会答应的。”

“呵呵,拙言还是年轻毛”严嵩望着沈默道:“说句话你别觉着刺耳,你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除了你本人绝顶聪明,超人早慧外,更重要的,是来自皇上的庇护,皇上不能让他的六元门生仕途夭折,所以才护着你,不让人伤害到你说着冷笑一声道:“不然虽没再往下说,但其义自见。

沈默不禁一阵毛骨悚然,完全没了声音。

“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一直单枪匹马”。严嵩道:“哪怕你再出挑、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赵子龙七进七出,只存话本里,现实中是不可能的”说到这,严嵩突然想起了嘉靖朝“战力第一,的夏言,不一样被自己以众凌寡给收拾了。

“那我该怎么办”沈默问道。

“你得抱团”严嵩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又盅惑力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得和你的门生故旧抱团,得和志同道合的人抱团。有了敌人一起上,有了危险一起挡。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说着望向远处的西苑道:“你要么紧跟徐阶。要么自成一派,反正不能再这样孤军作战下去,太危险了”。

沈默终于明白,严嵩说这么多的用意何在了,请自己保护胡宗宪等人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想挑拨自己跟徐阶的关系,给徐阶埋上一颗定时许弹这一刻,他终于看到了纵横朝堂几十年的严嵩之真风采,热情洋溢之下,便无声无息让你中毒

是的,他已经中毒,虽然心知肚明,却依然无解对权力的。是男人的绝症,没有任何免疫方法。

身体好了,精神头太差了,才十点就坚持不住了,只好早点爬起来写”

第六五一章血红一刀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以

听完严嵩的盅惑。沈默不想再谈正事,便岔开话题道:“那六心居的张老板去哪里了”

严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道:“被小人请下去喝茶了。”

“听说阁老要给他题字”沈默笑道:“久闻阁老的书法举世无双。不知下官能否在旁观摩”

“当然可以。”严嵩笑道:“请那位张老板进来吧。”

“是。”严年恭声下去,不一会儿,领着瓜皮帽张德贵进来给严阁老、沈大人磕头。

严嵩和颜悦色让他起来,道:“老夫和夫人最爱你家的酱菜,我爱吃你们家的甜酱萝卜、甜酱黄瓜、甜酱姜芽;夫人爱吃甜酱八宝荣、甜酱什香菜”严阁老如数家珍。一脸缅怀的笑道:“你们给我家送酱菜,有二十多年了吧。”

“回相爷”张德贵道:“二十二年了。我爹在的时候送了十三年。小人接班后,这是第九年了。

“二十多年啊”严嵩感慨道:“老夫马上就要回老家了,以后你也不用送了。老夫为你题个店名,也算是善始善终吧。”

严年便扶着严嵩往书房走去,沈默也进去,张德贵落在最后,望着几位大人的背影,表情一阵纠结,但还是叹口气,跟了进去。

等他进去时,沈欺和严年已经铺好了宣纸,磨好了墨,老严嵩提着粗粗的猪鬃大楷,运气调息。精神凝气,虽八十高龄,执笔的手却稳如泰山,写出“六必居。三个字结构匀称、苍劲有力,大家风范跃然纸上,引得沈默赞赏不已,确实比自己写得强多了,严年更是连声叫好。

严嵩左手拎着右臂的袍袖。右手持着笔,审视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道:“看来功力还在”

严年在一边对那张德贵笑道:“你祖上烧高香了,竟得到阁老的墨宝,这可万金啊,还不快磕头谢恩。”却见张德贵脸上除了惶恐之外,还无比的纠结,严年不由笑道:“看这家伙,都高兴傻了。”

这时,张德贵终于扑通跪下磕头道:“多谢相爷厚爱,您这字太贵重了。小人小店小铺面,只怕承受不起啊,”

严嵩呵呵笑道:“无妨,只管挂上就是”

见老相爷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瓜皮帽张德贵终于忍不住道:”人不敢挂”

一言既出。满室皆寂。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就连严年智商也不低,当然明白张德贵这话的含义”,

严年气恼道:“死乞白赖求字的是你,现在相爷写好了你又不要,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他还要骂,严阁老却缓缓搁下笔,如冬,日残阳般笑笑道:“不想要,那就算了吧”

张德贵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的解释道:“相爷的题字小人是极想要的,可敞店叫六心居,正是因为六个人合伙开的,凡事儿得我们六家商量一致才能决定小人得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才行”

“你这个解释”沈默摇摇头道:“简直烂极了。”说着摆摆手道:“既然阁老说算了,你就赶紧走吧。”

那张德贵如蒙大赦,给大人们又磕了头。便屁滚尿流的跑掉了。

书房中,严年仍然愤愤道:“最看不上这些小商人,无情无义无耻。胆子比针鼻还一听见点风声,跑得比兔子还快”

严阁老朝沈默歉意笑道:“让沈大人见笑了。”

沈默摇摇头,轻声道:“小本商人,本就如履薄冰,掉下片叶子都怕砸到头,顺天府兵丁查封东楼别院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城,百姓听风是雨、三人成虎,难免自己吓自己,阁老千万别多想。”

“呵呵,不会的。”严嵩摇摇头,缓缓道:“等到你八十岁,便会知道人情似水,世味如荼,自然能看开了。”

沈默点点头,没有再问,又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严嵩要送他,被沈默坚决拦住,连称:“使不得”就施礼告退了。严年看看老爷,见严嵩点头,便赶紧跟着出去。

沈默到了外面,便算是完成一半任务,问明身边的小吏,又向严东楼的住处行去,继续履行后一半的任务。

来到严世蕃那富丽堂皇、非金即玉的院子里,沈默不禁对严东楼的品味大摇其头,且不说严阁老人品如何,但至少志趣高洁,起居雅致的很,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俗不可耐的儿子呢

此时官差们正将屋里的玉屏风、血珊瑚之类的宝贝搬出来,小心的往大车上装。贪污皇帝八百两,就要用这些价值万金的东西还,这下小阁老还真是折本大了。

负责清点财物的王启明迎上来请安,沈默问他查的如何,王启明摇头道:“除了屋里的摆设价值万金之外,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也没有票据债券什么的。”在沈默的下楼”他凡经当卫刑部率事了,直很想回报浊大人的知世,必,结果这次没搜到什么细软,心情十分的沮丧。

“哦”沈默点点头,却又听王启明献宝似的道:“但是开眼的东西可不少。大人可得进来看看

“什么东西”沈默便跟着他进了屋,就看见几个官差,张精雕细琢,九尺长、丈六宽的黄梨木大床的主意,想要把这玩意儿也运出去。

看到那张硕大无比的合欢床。沈默不禁连连摇头,便听王启明感叹道:“真乃男儿金戈铁马的大好疆场要不大人,把这个给您搬家去吧。”

“去你的”沈默笑骂一声,给他个暴栗道:“少出馊主意”。

此时又有人钻到床底下,想看看下面藏着宝贝没,结果掏出一堆白绫汗巾来。

“还怪精致呢王启明拿起一条,见用的是上好湖绸,上面是刺绣流苏,一看就不是凡品,放在鼻端深深吸口气,道:“还挺香呢便顺手揣到怀里道:“回去洗洗扎上。这不算贪污吧”

“不算。”沈默摇头笑笑。他眼尖。看到那些行巾上,似乎都有点点片片的污清,又见左右有官差在偷笑,便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你们知道吗”

一个官差捂着嘴笑答道:“小得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王启明翻捡着地上的汗巾,想再找出几条好看的,送给相好的,一边随口问道:“干什么用的”

“这是秽巾,据说严东楼每玩过一个女人。就丢一张汗巾在床下,年底统计汗巾条数,年的结果,据说最多的一年,有九百多条那官差笑着答道。

包括沈默在内。众人齐赞道:“小阁老好身体啊”只有王启明的脸都绿了,赶紧把揣到怀里的汗巾扔出来,道:“呸呸,真恶心,又想到自己方才还闻过其中一条。直接捂住嘴巴,飞奔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到阵阵呕吐声在外面响起。

,,,。

在严世蕃的老宅中,并未拨出什么金银细软,倒是搜出来各种奇奇怪怪的滛器性具不下千件,有的构思巧妙。有的用料昂贵,大多是沈默见都没见过,甚至叫不上名字来的,绝对可以开办一次顶级的明代性文化展。

不过另一路,涂立那边收获颇丰,共抄出黄金两万两、白银五十万两。东珠八百颗,各色珠宝十二箱。以及”更多的滛器,,

两人一合计,金银珠宝该分的分,那些奇滛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严世蕃都用过没。所以一件不留,全都编造成册、呈送宫中,两人来到西苑复命。

其实是他两个书呆子少见多怪,人家嘉靖看到那些,小玩意儿。时,表现的十分淡定,只是赞叹道:“这家伙还挺会玩。”想当年皇上年轻时,那也是没少玩过这些东西,当然不觉着稀奇,还责备沈默两个道:“这种东西随便处理了就行,还送到宫里来作甚”

两人无奈的应下,心说,我们还以为这些玩意儿很稀罕呢。

看完抄家清单,嘉靖对涂立道:“涂爱卿可以先回去了。”涂立有些嫉妒的看沈默一眼,只好乖乖下去了。

待涂立出去,嘉靖劈头便问沈默道:“老严嵩的情绪可好。

沈默轻声道:“挺好的,他似乎也看开了,并没有太难过,还想进宫谢恩呢。”

嘉靖闻言面色一沉,低声道:“他要是早看开,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默不知这话有何深意,只好劝道:“严阁老说,他能得以正常致仕,严世蕃也保住了性命,已是皇恩浩荡,别无奢求了。”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有那么简单”嘉靖指了指御案上的一摞奏章,对沈默道:“你看看吧。”

沈默擦擦手,快步走到御案前。翻看那些奏章,清一色都是弹劾严家父子结党营私,卖官篱爵、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林林总总的罪名。毫无想象力。

他正看着,便听嘉靖道:“不当出头鸟、专打落水狗这就是联的臣子”说着冷哼一声道:“一犬吠人、百犬吠声,这些破玩意儿,联看着就心烦”

沈默不敢说话,因为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写进皇帝的起居注,说不定将来哪一天。就会惹出什么麻烦。

却听嘉靖又问一句道:“落井下石的人很多啊,平时多少人千金求严嵩一字而不可得,据说有家酱菜铺求了多少年,他终于答应下来,把那家店的老板,叫到跟前,要当面给他题词,谁知老板听说他到台了,竟要都不敢要了,有这么回事儿吗”

“有沈默不禁打个寒噤,暗道,难道严阁老家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可能,因为要是那样的话,严嵩早死了八回了,哪能还让皇帝如此心软所以八成是那瓜皮帽张德贵被暗探盘查了。但他仍然不敢怠慢,实话实说道:“臣当

“哼”嘉靖冷哼一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严嵩服侍联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联让他致仕。就表示既往不咎谁再敢揪住不放。就是不把联放在眼里”

“是”沈默赶紧应下,腹诽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跟我使厉害干啥

“你亲自跑一趟”。嘉靖吩咐道:“去严阁老家,把他给那酱菜店题的那副字给联取来。”

“遵命。”沈默又应下小声问道:“那您还见不见严阁老,我得给他回个话。”

“算了。”嘉靖摇摇头。有些艰难道:“不见了,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是。”沈默赶忙出了西苑往西拐,转眼便到了严阁老家。

严年一看沈默又来了,不由到吸一口冷气道:“还要抄家”

“不是抄家,是问阁老要那幅字。”沈默挥挥手道:“你快带路吧,皇上还等着回话呢”

严年不敢怠慢,赶紧带他去见严嵩,沈默道明了来意,严嵩道:“已经扔掉了。还留着作甚。

“那就劳烦阁老再写一个吧”沈默陪笑道:“皇上等着要呢。”

“好的严嵩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但多少年来的习惯,早就让他将皇帝的话当成最高指示,很快便又写了一副更漂亮的“六心居。

沈默吹干了墨迹,夹进木匾里,命两个小太监抬着,便急忙忙回到了西苑。

嘉靖一看,呵,还挺新鲜呢。

沈默道:“是新写的。”

嘉靖点点头,不再言声,低着头看那“六心居。三个字,过一会儿。问道:“为什么叫六心居名字怪怪的

流默赶紧解释道:“据说这个酱菜铺,原先是六个姓张的兄弟开的。因此起名“六心居

嘉靖闻言摇头道:“不好,不好,六个人便六条心,那还有不乱套的吗。说着目光望向殿外高天上的流云,幽幽道:“人心似水民动如烟。大明朝现在是六千万人口。照他们这样想,那便是六千万条心,联这个皇帝还怎么当”

沈默听皇帝话里有话,似乎有些明白嘉靖的意思了。

果然,便听嘉靖道:“你是联的才子,来说说,怎么改就好了”

沈默心说,我上辈子好想听说过一个“六必居”名字很好听,便道:“以臣愚见,也不必大改,只要在心上加一撇,把“心,改成“必,统,天下一心店名唤作六必居,皇上以为如何。

“统,天下一心六必居”嘉靖闻言眼前一亮,忍不住捞掌,对身边的黄锦笑道:“怎么样,联的门生比杨升庵如何”

“杨升庵怎么比得过沈大人呢。”黄锦大言不惭道:“他不过状元而已。沈大人可是六元”听了这话,沈默臊得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道上,杨慎是公认的大明史上数一数二,就是他和商格加起来。也只能望其项背,想要相提并论,不过是自取其辱。

但嘉靖不管那么多,只要他觉着有人能胜过可恨的杨升庵,便很开心了。对黄锦道:“磨墨。”

黄锦赶紧将一段朱砂在大案上的御砚碾好,并将最大号的御笔蘸好。

嘉靖接过来,运足气力。便在那严嵩提写的“心。字上,加了重重的一撇,端详着那如血红一刀的一笔,嘉靖双目中绽着冰冷的光道:“心字头上一把刀,谁要敢再动部应龙那样的心思,少不了挨这一刀”

“皇上息怒,”太监们赶紧俯身道。

“沈默”嘉靖沉声道。

“臣在沈默赶紧抱拳道。

“将这幅字技了,送给那家酱菜铺嘉靖森然道:“命他们即日刻匾悬挂起来,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到”。

“遵旨”。沈默应声道,心中呻吟道:“真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轿夫们,对不起了。

严阁老始终没有等到皇帝的召见,终于在三天后,带着满腔的遗憾,离开了自己曾经的府邸,最后回望一眼西苑的黄瓦红墙,隐约着巍巍宫阙,真是咫尺之间,如隔天河啊他伺候了几十年的那个人。却连见自己一面前不愿,他不禁要问,自己这一生,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怒了。怒了,彻底怒了,和尚修的不动禅心,终于稳不住了,丫的,今天再写一幸

第六五二章新相

一儿

才刚入夏,便是京城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

一场细雨网过,屋檐滴下几颗露水。风夹带着这季节特有的清爽,随风飘舞的柳絮杨花已看不见向日葵却对着太阳绽放,整个京城仿佛迎来新生一般。

这几日的北京城,确实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严阁老黯然返乡;严世蕃被发配雷州;一块由严嵩和嘉靖共同完成的“六必居。匾额,也在前门内,一家酱菜馆前悄然挂了起来,但无一人道贺,也恶一人光顾,愁煞了那位叫张德贵的少东家。

但这一切,都比不了内阁的变化更吸引人,在严嵩离京的第二天,嘉靖便任命徐阶为内阁首辅,少傅兼少师,”实际上,徐阶已经代理首辅半年了,不过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一直循规蹈矩,不过是低调维持着局面而已,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他跟严嵩没什么不同,都是靠赞玄修、写青词、拍马屁上去的。那换成他当首辅,也不过是烧窑的碰上卖瓦的,都货。

但徐阶的举动让他们大跌眼镜

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他便于自己西苑的直庐中就是原先皇帝给严嵩建的直庐,现在赐给徐阶,供他休息之用徐阶在雪白的墙壁上榜书三语,曰:“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舍刑赏还公论,任何走进这间直庐的人,都可以看到这醒目的三行大字。

毫无疑问,这是徐阶登首援席后的第一次宣言,向皇帝和百官表明了他的政治态度和治国施政方针。

然后他在对六部九卿的第一次首辅谕中,便明确道出自己行使首相权力的原则“事同众则公,公则百美基;专则私,私则百弊生”表明自己不会专断独行,必要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

紧接着,他在以前辅身份,向嘉靖所上的谢恩奏章中,劝诫皇帝道:“采舆论利便者白而行之。希望皇上广开芊路,重视、鼓励和保护舆论,对有上奏者应详加查询,如果事大而言实,则行之;其不实者。“事大则亦薄其责而容之”意思是,即使说错了,也应该宽容,以鼓励天下人大胆进言。

徐阶甫一上任的接连行动,绝对是早有谋划,尤其是时机选择的十分巧妙一在皇帝刚刚任命他为首辅的当口,除非他的谏言大逆不道,否则皇帝是不可能驳他的面子,因为那等于皇帝自扇耳光,承认自己用人不当。但徐阶毕竟讲究以柔克网。不可能蹬鼻子上脸,没有利用那短暂的“无敌状态”争取更多的权益,反而“以威福还主上,的谦卑姿态,提出了这个小小的要求。

嘉靖虽然对大礼议中前赴后继的言官心有余悸,但想想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些年里,除了偶有几个愣头青之外,大部分官员还是挺老实的,便没有驳首辅的面子,准了他的奏请,明文宣示百官。

归根结底,他已经习惯性的轻视自己的臣子,认为他们不敢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

但究竟敢不敢,还得走着瞧。

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一点起来,先不说效果如何,立玄得了个满堂彩,京中百官无不交口称赞,尤其是那些科道言官更是欢欣鼓舞,誓要将严篙当政时,落下的爪牙污名洗刷。恢复言官们昔日的荣光。

但让徐阶十分失望的是,现在的科道言官,素质简直比二十年前差了不止一截,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严嵩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早把这些专门告状的家伙,大都换成了自己人,剩下一部分,则是他徐阁老的人,两方人眼里没有对错、只有对方,一切以打倒对方为要,凡是对方支持的必反对,凡是对方反对的必支持。

但这种事积弊日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徐阶只能先缓一缓,任由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待时机成熟再收拾烂摊子。但有些事情不能缓,必须立即着手去办。他必须把握这黄金时机,黜贪汰庸,洗刷弊政。为大明朝换来一朝新气象。

总体来说,徐阶宣布要抓三件事,顿吏治、这是哪位首相上台。都必须的表态。仿佛国家的问题都在吏治,吏治清则天下安一般;二是针对暴露出来的边镇将帅冒领克扣军饷的弊端,责令各省长官以身作则,违者听部臣及该科参奏严惩;三是清理盐政,因为朝廷近些年,加派了五成盐政的课税,令两谁“苦不堪言。徐阶便暗示巡盐御史徐惬,提请严嵩任内提高的课税额度一体撤销,恢复原先的程度。

徐阶在三把火后亮集三板斧。得到的喝彩声却稀稀拉拉,因为吏治也好、克扣军饷也罢,那都是百多年的积弊,你徐华亭要是能解决,那还真

徐渭就对徐阶大为不满,抨击他这是避重就轻,专做道场不念经

“什么“以用舍刑赏还公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徐渭挥舞着双手,在一众琼林社的同年面前。白脸憋得通红,吐沫星子乱飞道:“可笑我还与朝野众人一样,对他的“三还。竭诚拥护,拼命鼓噪怎么一到了正事上,就这么虚伪了呢”

孙铤笑道:“那你说,徐阁老该毒么办”

“要真是按“公论,的话,当务之急。是给杨继盛他们平反昭雪;劝圣上立即停止修玄、恢复朝会。导朝政于正轨;是大张旗鼓查处贪墨官员肃清朝纲;是遏止豪强兼并土地,减轻百姓负担。并增加国常收入可这一切,徐阶做了吗”徐渭愤愤道:“他一样都没做。”

“这我可得说句公道话了一边的诸大绶笑道:“这些事情,徐阁老未必不想做,但真的做不到。”

“那”徐渭瞪着眼道:“也不应该减免盐税啊”说着提高声调道:“天下之利在于盐,盐利之半在于两淮国家每年在食盐上生利十分,只有两分能进国库,八分倒进了那些大盐商、大贪官的腰包里。现在国家好不容易分到四成,大头还在盐商那里呢现在徐阶却巴巴的退回原样,他到底是大明的首相。还是盐商的买办”

“这是投桃报李”孙铤也劝他道:“没有办法的,没有山西帮挺他。他就斗不过严党,也没法顺利执政。所以做些妥协,都是有必要的。”

“你们”徐渭目光扫过他们几个,郁闷道:“一个个全都变了。当初满腔抱负的热血青年去哪里了怎么就剩下一个个老气横秋的小官僚了”

“文长兄,这样说不太好吧孙铤冷笑道:“如果你觉着大家都不好,就你一个好,往往不是大家的问题,而是你出了问题

徐渭哼一声,对默坐在角落的沈默道:“你别老不吭声,却来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

沈默闻言笑道:“你们各有各的道理,不过现在徐阁老上位时日尚短。还不能太早下结论,所以也说不上你们谁对谁错

“瞧你这稀泥和的徐谓嘟囔一句,却也终于不再发作。

“说实在的这时陶大临道:“我也觉着,徐阁老做了很多,造的声势很大,但实际的东西并不多

“他现在有所顾忌啊。”沈默道:“内阁就他一位,固然没人跟他争,但独相也坏处也很大,不管做什么,都会被说成是独断专行,跟他的“三还,相悖,所以一定得等到新的大学士入阁,才能做些务实的事情。”说着笑笑道:“现在以务虚造势为主,是十分明智的,只要把势头造起来,到时候内阁还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的意思是”陶大临道:“新的大学车马上就要出炉了。

“必须的。”沈默笑道。、,心,心一一,心、。,心一一,心,心一一,心

新任首相的一系列动作,在沈默这些事不关己的人看来,不过是些谈资罢了,看得惯就赞两声,看不惯就骂两句,都没什么关系。

可在失去首领的严党分子那里,却会引起极度不安,让何宾、万采、胡植这些人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哪天就大祸临头。哥几个凑一起看了看,呵,都成九月里的黄花菜,又瘦又憔悴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何宾道:“咱们得想法子改善一下处境了。坐以待毙怎么行”另几个也是这样想,而且想到的法子都一样,咱们都投奔袁姊得了,虽然大家平素平起平坐,但今时非比往日,人家是徐徐上升的太阳,咱们是芶延残喘的月亮,就别端架子了,赶紧夹起尾巴来给庄子当儿子吧。

袁姊那边也正犯愁呢,严嵩这一去,自己入阁已成必然,虽然做了一辈子的大学士之梦,可真到快实现的那一刻,才知道入阁拜相固然风光。可要想名副其实,还得有实力做基础。徐阁老可是连严家父子都扳倒了,要对付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自信天纵英才,正想入阁做一番事业呢,哪能甘心给徐阶当陪衬。所以急需扩充自己的力量。此玄几位部堂高官投奔而来,那真好比是干柴草遇到烈火团、西门庆碰见潘金莲,登时那叫相见恨晚、蜜里调油啊

袁姊说:“诸个兄弟奔我而来。咱们就是自家人,那以后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若违此誓,猪狗不如。”

众人也感动道:“阁老太仁义了,我们只能呕心沥血、肝脑涂地了。”便建言道:“当务之急,您老就是赶紧入阁,现在内阁乏人您进去就是副相,就是跟徐华亭顶着干。也是可以的。””袁弗谦逊道:“那山刀烦诸位兄弟,赶紧操作一下“遵命遵命。”众人便散去。找到各自的亲信。授意他们请廷推内阁大学士。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在他们还在构思奏章的时候,徐阶便已经奏请嘉靖帝道:“内阁事务繁忙,非一人之力可担当,老臣蝉精竭虑,仍左支右绌,恳请开廷推,再举德高望重的才智之士入阁,以免误了军国大事。”既然新人入阁是必然,不如主动提出,还能卖个好,总比晚一步遭人诽谤要强的多。

见他毫不揽权,嘉靖帝欣然应允,命三天后廷推大学士,结果毫无悬念,礼部尚书袁姊,拜东阁大学士。入阁协理政务。

他空下来的礼部尚书,由严讷担任,严讷的职位,则由李春芳接任。但严讷并不兼任翰林学士。因为翰林学士仅为五品。所以无需廷推,徐阶直接宣布圣旨,沈默卸任左舍都御史兼国子监祭酒,转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学士,虽然在官职上仍然原地踏步走,但满朝文武都认为这是徐阁老在培植亲信、封赏功臣了。因为谁都知道,朝廷的上层精英皆出翰林院,当上翰林学士就意味着会有一帮前途远大、志同道合的亲信,助你扶摇直上,只要不出意外,定能入阁为相,所以这个职位向来由礼部尚书兼任,专为储相培植威信所用。

现在徐阶竟破例授予沈默,可见对其抬爱之重。可见坊间流传,徐阁老轻沈重张的谣言,是多么的不实。

徐阶却只能无奈的苦笑,因为他被皇的摆了一道。他的本意是让张居正来担任这个差事的,便奏言道:“大宗伯事已极繁,仍兼任翰林学院,虽日夜操持不能两全。臣恳请分置二官,令一德才皆备之士。专掌翰林。”

嘉靖曰善,问道:“卿家可有人选。

徐阶便道:“丁未进士张居正。博学笃行、老成持重,可为掌院。”

一般来说,嘉靖是不驳他面子的。但这次皇帝想了想,却道:“上次命张居正与袁姊共书“濮议之辩”其曰:“必以尚未完成,怎忍心打搅于他”

见徐阶一脸错愕,嘉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安慰他道:“这样吧,等他修完了大志,你再给他安排个,合适的地方,以全他的诚孝。”顿一顿道:“至于翰林学院,也不给别人了。就让你另一个学生沈默担任吧。”

“谢主隆恩徐阶痛快的答应下来,这才知道,原来就像沈默在自己这儿像后娘养的一样,张居正在嘉靖那儿,也是今后娘养的。

归根结底,张居正虽然用急智绕过了“濮议之争,的陷阱,可难免会给皇帝留下皮里阳秋的印象,怎么可能比一直以“赤子之心。对皇帝的沈默,更讨嘉靖喜欢呢。

其实这还得感谢严篙,要不是他点破了皇帝储才以备新君的想法,也许沈默还会一直在家待岗。

至于国子监祭酒,则由翰林侍讲徐渭担任,使他成为琼林社红袍加身的第二人。

但对同僚的贺喜,他表现的十分冷淡,好在大家都知道他什么德行,也没人跟他过不去。

琼林社的兄弟们强拉着他到了沈默家说给他俩贺一贺,桌丰盛酒席的份儿上,徐渭没有乱扫兴。但扫兴的事情,还是在散席后到来了。

却不是徐渭引起的,而是朱十三来到沈默的内书房,并给他带来个。糟糕的消息,皇帝降下圣谕,命锦衣卫自即日起向东厂报告,有事不必再面呈皇帝。

看着面色惶急的朱十三,沈默叹息道:“当初李芳回京,我就觉着事情不对,现在终于应验了,看来皇上对内监的态度,确实转变了。”

“大人,您可能帮帮我们啊。”朱十三从没这么六神无主过,他的双拳不断握紧松开,呼吸声也很重。道:“如果让东厂再骑到咱们脖子上。那十三太保以及下面的亲信兄弟。没一个能躲过这一劫。”

“我知道,我知道。”沈默缓缓点头道:“让我想想,想想。这个。关头得先冷静啊兄弟,要是自乱了阵脚,可真就谁也救不了

并晚都快写完了,结果不满意。今天重写的。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第六五三章 一团和气

,一一。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知其不可而为之,可敬而不可法。沈默谨记着唐顺之的教诲,身在官场上,要分清力所能及和力不能及的区别。力所能及的事,便用全力去做,力不能及,便干脆不去尝试。

锦衣卫是皇帝亲军,镇抚司是特务机构。自己因着陆炳的缘故。与十三太保私交甚笃,这无可厚非,甚至是有情有义的表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对厂卫内部的事情横加干涉,那就犯了大忌讳,哪怕圣眷再隆,离死也就不远了。

所以沈默没法直接帮助朱十三他们,他只能命其稍安母躁,先跟东厂的人虚与委蛇,尽量拖延时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