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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官居一品


让咱们山民过上不再受欺负吗”虽然起事时断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些年为了拉队伍、吸引热血沸腾的小年青,他反复如是宣讲,最后连自己也相信了,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很崇高的事情。“这年头,还有什么真心不真心”那前来报信的,一个是县里的捕头,黑着脸道:“有奶便是娘,谁给的好处多跟谁是。”

还有那龙南县的仓大使,也道:“说别的是假的,白米白面可是真得,哪个村子来人,就赏五万斤粮食,县里的粮库都搬空了,正从军营里调粮呢。”“啊”赖清规倒吸一口冷气,他被沈就的大手笔馈住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栾斌愁眉苦脸道:“大龙头,咱们不怕官府的炮弹,就怕他们的银稗,等他们得到粮食的消息一传开,其余的村寨肯定争相去舔姓沈的屁股。”“想得美”赖清规重重一拍桌子,将杯碗震倒一片,咬牙切齿的对那仓大使道:“你知道哪些人县城吗”“知道。”仓大使点头道:“上头发过一个名单,我回头想想写出来一一一一一r”“这就去”赖清规吹胡子瞪眼道:“集合弟兄们,拿着名单挨家要账,不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就等着我收拾他们吧”“大龙头息怒。”栾斌赶忙劝道:“人家要是把门一关,不让咱们进围屋,咱们是打还是走”

“这个”赖清规闷哼一声,那围屋就好像一个个独立的小王国,官军都打不下来,何况他们这些土匪了,到时候要是打不下来灰溜溜的撤了,那他这张老脸往哪搁越想越郁闷呢,赖清规狠狠的骂一句道:“有种别把头缩回龟壳”

“大龙头”要是没走仓大使在边上小声道:“其实,也不也是所有的都在壳里,应该还有一些没领到粮食的,在县里等着呢。

“哦”栾斌眯眼道:“这个你也知道”

“临走前瞅了份名单。”仓大使小声道:“上面打钩的都是已经走了的,剩下的可不就是没走的吗”

“你记着呢”赖清规沉声问道。

“记着呢,有二十多个哩。”

“我看找出两三个钕了它”赖清规沉声道:“就算有官军护卫,这么多村子七零八散的,他们也排不出那么多人,咱们正好集中力量,吃掉一部分,给你报一箭之仇”这后面一句,却是对栗斌说的。

栾斌想了想,这次官军可没处猜的,只要不再像上次那样轻敌,把伏击地点选好,把握还是很大的。

何况他也想一雪前耻,找回这个场子来,沉吟良久,狠狠点头道:“我看行。”

为了集中精力,以后不会在书评区回答问题,尤其是那些充满个人见解的问题,这个和尚没法说服你的,牵扯到三观的问题,咱们还是求同存异,安心看书吧。

第七四四章 形势逆转中

当土匪漫山遍野的冒出来,将一支小小的运粮队转瞬淹没后。站在半山腰的赖大龙头,暗暗松了口气,对身边人道:“看来官军上次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啊。”

边上一干大小寨主附和笑道:“就是,哪能变这么快”又有人小声道:“光听老亲自己说,谁知他和李珍干得什么好事儿。”“就是,这人心思最砷琢磨了,大龙头也得防着点。”“休要背后说我兄弟。”赖清规虽然不让说下去,但他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显然这话说到了他的心灵深处。

这时,一个喽哕从山下飞奔上来,跪在赖清规面前道:“大,大龙头,下面人嚷嚷着要见你。”“不见不见。”赖清规不假思索的拒绝道。毕竟是乡里乡亲,难免沾亲带故,万一要是认识的话,面上有些过不去。

“山上的大王”下面人的目光跟着喽哕,也看到了山上的赖清规等人,虽然瞧不清相貌,但知道他们必是头领无疑,便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手下留情啊。一寨子老小。就指着这些粮食过冬呢”

“呸”赖清规喝一声,声音暗哑的吼迷:“忘恩负义的东西,弟兄们为咱们山民拼死拼活,你们却吃里爬外”他定睛一看,见几个手下拉着个拼命挣扎的畲老,正是这个老人在朝自己求告。

“对付这些吃软怕硬的东西,就得让他们知道厉害。”大小头日们在边上煽风点火道:“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赖清规被煽乎的头脑一热,便吩咐跟班道:“把我的西洋铳备好”亲随跟班赶紧取出把尺许长的短枪来这是他重金从广东那边的佛朗机人手中买来,作为自己身份的象征。而且实事求是讲,无论威力还是精度,这西洋枪就是比官军的三眼火铳强多了。

跟班从枪口中塞入火药,用铁条桩实火药,再放入三颗铁弹取火刀火石点燃纸媒,将短枪和纸媒递给大龙头。

只见赖清规一手接过那短枪,歪头眯眼,将枪口瞄住那畲老的头;一手用纸媒点燃了药线。身边的大小头目屏息凝气,巴掌举得老高,准备给大龙头喝彩。

便看那药线刺刺,的越烧越短,终于轰得一声震响发射出去。边上人都感觉一股热气扑面,就见大龙头身周烟雾弥漫,脸都看不清了。众人不禁心道:佛朗机人的玩意当真邪门。”

这是小风一吹,烟雾散去,大龙头的身形重新清晰起来,众人只见他仍然保持着单手举枪的潇洒动作,顿时一片喝彩声,都道:“老大你太威武了”

虽然手臂已经酸麻的微微发抖,但能把这帮兔崽子馈住,赖清规觉着还是很值得。他使劲控制住嘴角不要上扬,沉声道:“打中了再叫也不迟”

众人便一起往山下看去,只见大龙头开枪的方向,好家伙,整整趴倒了一片就有人震惊道:“这威力也太大了,拿这个朝土围子来几下,过不直接轰踏卜”

这回却没人附和,因为大家看到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又愿违索索的爬起来了。数一数,一个都不少,更让人无语的是,那被瞄准的畲老,也全须全尾,在那拍身上的土呢。“没打着”土匪中最不敢说实话的或者叫缺心眼的,不顾大龙头锅底一样的脸色,脱口而出道。“胡说八道”但也不缺睁眼说瞎话的,马上出声呵斥道;“大龙头弹无虚发,怎会打不着呢”

那被骂的便瞪大了牛眼四下看,突然惊喜道:“还真是哩快看,把那马打死了”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果然看到一头青骡子,倒在了血泊之卜只是距离那畲老,足足有五丈远呢,这准头,也太太、太那啥了吧

“对呀,本来瞄得就是骡子嘛”马屁精转舵倒是快,马上高声道:“谁说大龙头瞄的是人了”说着满脸笑嘻嘻道:“对吧,大龙头。

“逑”赖清规黑着脸对那畲老道:“这次老子手下留快上,再敢跟官府勾结,那马哦不,骡子,就是你的下场。”说完把枪往地上一扔,转身离开了山腰。跟班的赶紧俯身拾起短枪,捧在怀里,紧紧跟了上去。

一个小插曲并不会对胜利造成影响,满载而归的队伍回到山寨,赖清规便下令犒赏弟兄,并等候另外两路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栾斌也带人回来了,赖清规率弟兄们出迎到寨口,却见他们两手空空,一行人垂头丧气的上了山。

“不要紧,人都回来就好”赖清规还是有些老大风范的,安慰小舅子道:“许是消息有误,扑空了也正常。”

边上那跟着出去的仓大使蹦出来道:“哨的情报是准确的,眼见着那么长的车队过去,三当家就是没让动手。”“咋了怕有诈”赖清规耐着性子问桑与芪道。“大哥,这事儿咱进屋再说。”栗斌看看左吝,低声道。

见这么多人确实没法开口,赖清规点点头,一挥手道:“都滚逑去吧”手下人等轰然散去,两位大佬也走进了大堂。

一没了外人,赖清规登时拉下脸道:“老三,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想干就早说”“大哥,我没那个意思”栾斌叹口气道:“只是觉着,这里面可能有诈啊。”“有什么诈”赖清规指着外面道:“白米白面前抢回来了你不会认为那是假的吧”

“当然是真的。”栾斌轻声道:“在等待的时候,我仔细想了这事儿,越想越不对劲从外面运粮食进来有多难光管着好几万大军吃喝,恐怕就让官府吃不消了,咋就这么大方,上万斤上万斤的分给各村呢”“收买人心呗。”赖清规撇撇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

“问题就在这儿。”栾斌定定的看着赖清规道:“官府送粮食,目的是收买人心,我们却把已经属于山民的粮食抢走了,这又算什么呢”“算什么”赖清规有些不耐烦道。“伤害人心啊”栗斌声音低沉道:“这是把他们往官府那边推“就不信本乡本土,几代人的交情。”赖清规重重的一拍桌子那饱受摧残的木桌发出吱呀一声呻吟。

栾斌耐心解释道:“古人有句话,叫人,:i似水、民动如烟。大当家的,这民心最容易失去。”说着叹口气道:“谁给的好处多,他们心就向着谁”便正色道:“我琢磨着,官府就是想跟咱们来一场民心上的较量,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无立锥这招狠啊,大哥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啊。”“这就是你在草堆子里憋了三天,想出来的道理”赖清规眯眼望着他道。“是。”栗斌点点头。“这就是你又一次空手而归的理由”赖清规的声音越发生硬。栾斌感到他到了爆发边缘但还是艰难的点头道=“是”

话音未落,便听砰地一声,原来是赖清规将腰刀拔出来,狠狠的拍在桌上,又是一阵吱吱嘎嘎的摇晃。只见他双目通红的盯着自己的小舅子,一字一句道:“老三你给我听好了,哥哥我从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混到今天这种规模,靠得不是老百姓的拥护,是这个”说着他又使劲拍拍自己的腰刀,面日狰狞道:“靠谁不如靠自己的刀”顿一顿,他的语气缓和一些道:“当然,还有体们这帮肝胆相照的兄弟,但我不靠那些唯利是图的愚夫愚妇,他们就是些墙头草,谁的拳头硬,谁最有希望嬴,他们就站在谁那边”

感受到赖清规的自负和固执,栗斌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费了,有些疲惫的点点头道:“大哥教训的是,我知道了。”“好兄弟,哥哥说话冲,你又不是不知道。”赖清规以为对方被说彤,顿感舒坦,也有心情顾及小舅子的感受了。“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栾斌勉强昊笑道=“弟弟我不懂事还得哥哥教。”

“呵呵好”赖清规点头狞笑道:“就是要给他们些厉害瞧瞧,我还不止抢这一次,但凡还有这种事儿,也照抢不误,坚决不能便宜了那些叛徒。”“大哥说了算。”栾斌低声道:“我累了,先回去歇会了。”

“去吧。”赖清规点点头道:“好好歇两天吧。”谁知话音未落,外面传来禀报声道:“大龙头,黑甲军也回来了。”当时出去打劫的有三支队伍,除了他俩之外,就是李珍的黑甲军,本来赖清规不想放过这个拉近关系的机会,要和黑甲军一起行动,但黑甲军的统领说,他们只接受李家人的领导,现在大少爷只是被捕,并未被害所以不方便受大龙头的直接领导。

那一刻,赖大龙头嘀上夸他们忠义,心里却诅咒李珍尽快被官府处斩,这样他就可以高举为二弟报仇的大旗,获得黑甲军的死忠了。

这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果黑甲军的统领知道自己一番话,竟会给大少爷带来这么大的怨恨,肯定不会再坚持的。

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就像赖清规派黑甲军出去劫道,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肯定会让这些大爷在寨中歇着。但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他们的收获了。

与一无所获的栾斌相反,黑甲军的战果绝对大大的一一不仅一下劫了五家,而且还有添头赠送原来除了劫回粮食之外,他们还带回来三个畲老。

“该拿的当然要拿,但不该拿的就别。”对于眉毛胡子一把抓的黑甲军,赖清规唯有无奈苦笑,心说傻气真会传染啊,这一年多跟着李珍,连这群凶人都变痴了。看着神色委椿的三个畲老,杂斌也有些恼火道:“把这些黄土埋到脖颈的老头弄回来干啥绑票他们村里没钱,总不会是拉他们入伙吧“不是入伙。”那黑甲军的统领,面色果真赛张飞,一双眸子里却满是坚定,便听他一字一句道:“是换人。”

此言一出,堂中登时安静下来,栗斌露出恍然的神色,赖清规心里老大不舒服,语气有些生硬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谁知对方根本不服软,硬邦邦的顶一句道:“大少爷已经被抓了将近十天,诸位当家的从没商量过怎么救他,我们只好自作主张了“你”赖清规好些年没被人这么顶过了,气得拿起桌上的腰刀,便往他身上砍去。

那人也不闪躲,就任其砍在自己身上虽然带着刀鞘,但那股猛劲还是能把人的骨头打折了。可他眉头都没皱,稍稍晃下身子,便站定不动了。

赖清规被他的坚定震动了,加之对方又是他意欲收服之人,所以片刻调整之后,他终于稳定了情绪,伸出大拇哥道:“我最欣赏你们这种忠义之士,这次捕作主张,便不追究了。”

那人也不是全然死硬,还知道就坡下驴道:“多谢大龙头不杀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肝脑涂地”

赖清规心中不由一动道:这不是暗示我,只要救回李珍,他们以后就听我的了吗”顿时大为兴奋道:“好哇”说完自觉失态,赶紧坐回主位,摆起架子道:“我跟你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无时无刻不想救回李珍兄弟,对吧,老三”“哦,正是。”栾斌点头道:“你先下去,我和大龙头商议一下,看怎样做才妥当。”

待黑甲军的人离开,栾斌道:“大哥。这次他们抓人回来,也算歪打正着。如果官府不答应换人,那他们假惺惺的争取民心,就成了谁也不会信的笑话。”“要是,他们答应换人呢”赖清规阴着验问道。“拿几个没用的糟老头子,换回李珍兄弟来不好吗”栗斌有些奇怪道。“唔”赖清规沉吟好长一会儿,终是起身道“你来办这个事儿0巴。

这两日,龙南城的气氛十分紧张,不时有大队的官兵开出城去,又有快马飞奔入城,使道边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猜测,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结果第二天下午,确切消息传出来了一一那些运往各村寨的粮食,竟被山贼给打劫了好几队

隔一天后,又有更惊人的消息传出一十山贼们竟然劫持了几位畲老,要求交换被俘的匪首李珍。登时街头巷尾热议纷纷,菊判着经略大人会不会答应叛匪的要求。“绝对不能答应”经略府签押房中,也在展开浇烈的争论。沈明臣拍案而起道:“不能跟山贼妥协,否则后患无穷”“追不牛冬协。”话很少的余寅,今次不再沉就道:“只是交换而已。

“别说那些没用的”沈明臣粗暴的一挥手,走到沈就的大案前道:“我只知道,报捷的奏折早就到了北京,那李珍的处置权,早就不在咱们手里了”

见沈就不动声色,他压低声音道:“大人,您肯定记得当年,就林公在处理王直一事上,后来是多么的被动吧”

见沈就点了点头,沈明臣f6重心长道:“起先未拿住王直前,就林公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出任何决策,而不用担心有人说三道四;”停一下,他面色凝重的望着沈就道:“但一切都在王本固上报朝廷后变了,自此就林公便无法在此事上做主,还饱受各方面的压力,让个小小的王本固给欺负的够呛这不是姓王的有多大本事,而是他恰好迎合了朝廷主流;而就林公也不是突然变得昏庸,只是他的想法与主流相“主流”沈就终于开腔,淡淡问道:“何为主流”

“绝不跟敌人妥协,绝不跟敌人讲条件逮住的敌人绝不能放回去”沈明臣道:“这是大明朝的一贯作风,有太多人将其奉为圭臬,咱们不能拧看来呀”

“放屁。”老好人余寅竟然爆出粗口,虽然他马上就跟沈明臣解释,不是在骂他,放屁的另有其人,但仍然气哼哼道:“古人云,兵无常形、水无常势世上没有哪两件事是相同的,不同的问题,就得用不同的方法处理,唯一不变的,就是跟着情况变化越是复杂越要灵活处理,哪来那么多绝不,”他显然被触动了伤心事,竟愤愤道:“该坚持原则的时候,就喜欢灵活处理,;该灵活的时候,却要坚持原则我看天下的事,八成都坏在逼上面”

请假:明天回老家接奶奶,没法更新,不过周日就回来了

第七四四章 形势逆转下

见两人斗鸡似的顶上了,沈就赶紧劝解道:“就事论事,不要就题矣挥。”

沈明臣便靠坐在椅背上不说话,氽寅却执着道:“大人,既然决定以民心为重,就得坚持走下去,否则之前一切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我知道,我知道”沈就缓缓点头道:“你们的意思我都了解,请让我静静的想一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案。”“是。”两人知趣的起身告退。

书房中只剩下沈就一个,他望着泛出袅袅青烟的檀香炉,一时有些;:1:;iir

在放不放人的问题上,沈就确实有些左右为难了。从本能讲,他更倾向于沈明臣的看法,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从容了”在他独掌东南权柄不到一年的时候,朝廷更换了赣南巡按,虽然属于正常调动,但继任的人选,却颇为耐人寻味。

北京派来的这位新巡按,名叫欧阳一敬,嘉靖三十八年进士,比沈就还晚一科,名次更是不值一提,但这位本应不起眼的小人物、仅从七品的给事中,却在短时间内闯出了偌大的名头,得了个响亮的绰号一一骂神,

顾名思义,此人骂功深厚,字字如刀,靠一封封奏疏弹劾过多名三品以上高官,并侯爵一人、伯爵两人。结果无一例外,皆罢。如此辉煌的战绩,也只有号称第一能战的林润可比,因此两人并称南林北欧,为言官界的两大明星。

但与林润的任侠独行不同,欧阳一敬似乎更擅长领军作战,每次弹劾必定应者云集,舆论也是一边倒的支持,故而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更为令人恐\a

不过在朝堂上混得长的都明白,其实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影影绰绰的浮现着一个巨大的身影,那才是让人恐惧的源泉。是的,他就是徐党剪除异己的急先锋,一柄操于人手的钢刀。

现在这把刀出现在他的身边,要说没有日的,只能是睁着眼说瞎话。不过沈就也知道,自己身为东南经略,总掌六省军政,又有个钦差大臣的名头,权柄比胡宗宪有增无减,朝廷同样不可能完全放心,所以派个位低权重的巡按御史来监军,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一如当年的王本固之于胡宗宪。

虽然欧阳一敬来到赣南后,一直颇为低调,到目前为止也没找过沈就麻烦,但沈就还是通过关系得知,他已经上书就赣南军政提出意见,据说对官府的怀柔政策大为不满,直指赣南当政者有畏敌怯战、纵寇殃民之心。不过这封奏疏被内阁压住,所以炸响并未罢了。

但毫无疑问,加之先前的用人失误,接二连三妁消极消息,已经使首辅大人有些不快了,并将这种情绪舍寻的传达给他。莫名压力之下,沈就自然本能接受沈明臣的意见,不想再惹麻烦

可余寅的意见同样无法忽视,不止那几个被绑票的村寨,也不止跟他会面的三十多个畲老,整个龙南、甚至整个赣南的山民都在看着自己,如果不答应换人的要求,导致三人被撕票,自己的一番努力付之东流不说,从今往后,谁还相信官府能保护他们,谁还敢跟他沈就打交道整体的方针策略也必须酞弦更张,但永绝匪患的黄金时机已经铝过,以后可能再没有这样机会了。

想想朝廷屡屡劳师动众,耗资百万的平定赣南,却一直治标不治本,使这里的畲族百姓长久不得安宁,沈就又觉得不应私心太重,还是遵照规律做事最重要。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权衡,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把两人叫进来,神色平静道:“我意已决,照原计划进行。”余寅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沈就见沈明臣也没有再反对,便问道:“莫非句章兄失望了”“呵呵,不是。”沈明臣摇头笑笑道:“方才在外面,我和君房兄合计出个法子,仅乎可以两全。”“果有此事”沈就惊喜道:“还不快快道来”“还是让君房说吧。”沈明臣笑道:“这主意主要是他想出来的。余寅微微一笑道:“不敢居功。”便将一个连环计和盘托出。沈就听了击节叫好道:“此役过后,君房兄必然扬名天下”

余寅却正色道:“学生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跟着大人做些为国为民的大事,请大人不要把学生推到风头浪尖。”沈明臣闻言笑道:“君房兄有古人之风,实乃我辈之典范啊。”沈就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当天下午,沈就便亲笔写信给内阁,向徐元辅备述当下之利害,并将余寅的计策和盘托出,请求徐阶能支持他继续实行既定的方针。而后当天夜里,便八百里加急快递京城,实指望着在下一步行动之前,能获得无辅夫人的首肯

于是他授命龙南县令郸杰为谈判官,用尽各种手段,想方设法跟对方拖了七八天这是八百里加急往返的最短时间,沈就终于得到了徐阁老的回复和一个不好的消息。

徐阶的回信中只有简约而不简单的三个字,曰:知道了。好似是同意他的意见,却又不承担任何责任,给予的支持十分有限;而另一方面,欧阳一敬的奏疏终于被公开,果不其然,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自从严嵩去后,活跃非常的言官们,立刻跟风上书弹劾沈就失机养寇、怯懦畏战、甚至是拥兵自重,到消息发出时为止,通政司收到的此类奏章,已经超过了十本。

沈就愤怒了,他深感遭到了徐阶的背叛,自己在北京呆着好好的,是为何被派到东南来的若不是他们非要整倒胡宗宪,东南又怎会再次陷入风雨飘摇现在自己毫无怨言的为他们擦屁股,却成导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在这么继续装孙子,真要被人当成时孙子了。沈就立刻写信给自己的同窗好友一一老子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们就看着办吧。

然后他也不再犹豫了,立刻下令将李珍提到经略府中,依旧用山珍海味款待之。为什么说依旧呢因为这些日子,沈就经常让人请他吃饭,有时候是沈明臣出面,有时候是郝杰,甚至余寅都做过东。但无论是谁,都不和李珍谈什么,就是单纯吃饭,吃饱喝足便让锦衣卫把他送回去不是送回牢里,而是包下了一间青楼,只为李珍一人服务。

每每看到李珍在前呼后拥下招摇过市,龙南百姓羡慕的无以复加,实在没想到造反被抓了,不仅不用砍头,还能享受皇帝般的待遇不少人都说,早知这样,咱们也拉起队伍造反了

不止他们没想到,就连李珍也很错俚,e被捕后,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管遭受怎样的折磨,都不能给死鬼老爹丢人,可谁成想,不禁没被砍头,甚至都没挨一下打,就光享受去了。这让他在乐不思蜀之余,始终忐忑不安,不知官府到底想干什么。

这次借着吃饭的机会,他终于忍不住对上首的沈就道:“哎,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再不说我就我就不吃了”话虽如此,他还是紧紧攥着啃了一半的猪蹄,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还是多吃点吧。”沈就微笑道:“吃完也好送你上路。”

李珍听了一阵愣神,然后忍不住颤抖起来,手一松,猪蹄落了地,眼圈当时就红了,声音暗哑道:“这天终于还是来了”说着说着,竟吧嗒吧嗒落下泪来,低声饮泣道:“我爹说的没错,猪养肥了是为了杀的。”

让他这一哭,沈就等人先是错愕,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沈明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蠢物,难道我们拿山珍海味喂你,是为了杀了过年”顿一顿,匀匀气息道:“何况现在离着过年还早哩。”“兴许想做腊味。”李珍小声道。

登时又是一片大笑声,笑完了,沈就才迎上李珍幽怨的目光道:“本官的话看来有些歧义,其实我是要放你回去。”真“什么”李珍大张着嘴巴,连小舌头都能看见了:“你说什“放你回去。”沈就重复确认道。”我没听错吧”李珍难以置信道。”没有。”“有什么条件”李珍也不是傻瓜。”没有。”沈就还是这俩字。”为什么”李珍的大脑有些短路。”你的人抓了几位畲老作交换。”沈就淡淡道:“所以咱们的缘分尽了,从此往后天各一方,不能相见,只能怀念了。”这话又让沈明臣等人忍俊不禁,可又不敢笑,只能恐在肚寺里,心说原来大人是个冷面笑匠。李珍却一脸激动道:“原来如此。”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平静道:“虽然咱们是两家交战,但大人此番待我不薄,李某无以为报,只能敬您一杯酒了。”

沈就点点头,端起酒杯与他共饮,语重心长道:“回去后干点别的吧,造反没明天的”“如果大人想让我当内应,那是不可能的。”李珍面色变了变,咬牙道:“我是李文彪的儿子,不能干给我爹丢脸的事儿”

沈就似乎被他堵得没了词,f笑两声道:“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汉子,我不说别的人,咱们真刀真枪战场上见”

李珍深深看沈就一眼,颇有些气概道:“如果有一天情况倒过来,我也会放大人一马的”“那我先谢谢你了。”沈就有些哭笑不得道。心说一号计划没成功,看起来也不是坏事指望这个没谱青年,还不把戏都演砸了。好在二号计划的主角不是他。沈就没有食言,酒足饭饱之后,便让朱五送李珍出城换人。

谁知还没出经略府大门,便被人拦住了。阻拦的正是欧阳一敬,虽然只是个小小格巡按,但也算是钦差大臣,何况他背后还连着徐阶,所以朱五也不敢造次,只能一边应付着,一边让人赶紧去报信。

不一会儿,沈就的侍卫长出来,对欧阳一敬抱拳道:“巡按大人,络略有请。”

欧阳一敬看看朱五,没有动弹,直到三尺说:“放心,您出来之前,朱五爷不会动的。”欧阳一敬这才放了心,甩甩袖子,也不用他引路,便径直进了院去。

朱五探寻的望着三尺,意思是,大人到底什么指示三尺轻声道:“让何大侠带人去交换吧,你在这等着就行了。”

于是何心隐带队去换人,朱五坐在门房里安心喝茶。那厢间欧阳一敬在沈就那里喝了一肚子茶水,又被他云山雾罩的侃了一通,晕晕乎乎的就出来了。走到院中让风一吹,才醒悟过来道:我是未干嘛的呀怎么这样就出来了”但再回去的话,又太没面子,只好先去把李珍拿到手中再说。谁知到了门房一看,他就急了,哇哇大叫道:“怎么没人了”“有一十有人”朱五拖着长音从门房中出来,殷勤笑道:“俺在这呢,巡按大人有何吩咐”“其他人呢”欧阳一敬朝朱五身后张望道。“不用看了,他们都走了。”朱五满面笑容道:“只有在下奉命在此等候大人”

欧阳一敬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是啊,只要朱五呆这儿别动,就不算违反对自己的承诺,至于其他人做什么,经略大人可没打包票。这这是欺诈”欧阳一敬气得跳脚道:“我抗议,哪里还有封疆大吏的气度”

“这是我自己的理解,跟大人无关。”朱五面色转冷道:“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就不信你这辈子,没f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

欧阳一敬心头一紧,他看清对方宋得可是明黄色的飞鱼服,想找自己的把柄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兀自嘴硬道:“你不用吓唬我,我平生问心无愧”

“是么”朱五淡淡一笑道:“我怎么听说,你昔年曾在居丧期间纳了房外室,还生了个儿子呢”

欧阳一敬登时通体冰凉,他在中举人后、中进士前老母病丧只得回乡守孝三年,乡居本就无聊,何况服丧期间禁止一切娱乐,甚至连房事都要暂停。少年风流的欧阳大少,终是没按捺住心头的欲望,偷偷在外县金屋藏娇,时不时过去幽会一番。服阒后便立刻将大着肚子的外房带到京城待考,等数年后衣锦还乡时,他把外生的儿子瞒了一岁,顺利上了族谱,谁也没察觉有何不妥。

他一直觉着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而且这些年以直言敢谏的面貌示人,欧阳一敬更是注意个人形象,绝口不提此事。谁知这么隐秘的事情,还被对方侦知,锦衣卫的本事,果然让人毛骨悚然啊。

至少欧阳一敬是蔫了,他气势汹汹的到来,却只能垂头丧气的是掉。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对大多数人十分管用,就算欧阳一敬不怕丢了乌纱,却也怕被槁倒搞臭,身败名裂。

是人就有弱点,就可能被威胁。”朱五日后常把这句话挂在哺边直到他遇见个叫海瑞的家伙,才知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你没法把话说那么绝对。当然这是后话。换俘行动很是顺利,天还没黑,何心隐便带着神色委顿的几位昝老返回了。

经略府里早就做好了迎接准备,沈就亲自迎到门口,朝三人鞠躬致歉道:“是本官考虑不周,让老人家受苦了。”几人受宠若惊道:“要不是大人搭救,我们就要被宰了下酒,救命之恩,已经无以为报,您千万不要再折杀我们了。

“哈哈,好,不说了。”沈就欢声笑道:“咱们进去吧。”于是先按照当地习俗,让三人在门口跨过火盆,然后请崔太医为他们进行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伤病;再然后侍女领着他们去沐浴更衣,并有全身按摩伺候。

等变得干干净净、里外一新的三位畲老出现沈就面前时,已经是一扫晦气、神清气爽了。“请入席吧。”沈就早为他们摆好了压惊宴,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三人互相看看,按照方才商量好的请沈就坐下,然后用畲族的大礼进行参拜。

来赣南已经几个月了,沈就已经基本了解了畲族的习俗文化,知道这是仅次于跪拜祖宗上苍的礼节,乃表示臣服,永不背叛的意思;jjjjlljjjjjjjll分割jjlljjjjujjlllj一下找不到状态,慧了这么久,才写出这么点字来,不过已经惧

第七四五章 火并上

稍后一些时候,赖清规的山寨中,同样举行了一场压惊宴,只是气氛有些怪异。

一干大小头目,难以置信的望着衣着华丽、白白胖胖、气色好得惊人的李珍,心说这他娘的哪是被俘了分明是被请去当祖宗供着了。

栾斌却很高兴,小舅子让他给弄丢了,老婆一直跟他耿耿于怀,现在能平安归来,也算了个心事。再说李珍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胜在跟自己一心一意,身边有这么个死党,自己的地位也更加稳固。所以他费尽心思,张罗了这顿宴席。

在这个物资严重匮乏的时期,满满一桌子的酒肉槌脯、鱼、珍脍只能算是佐酒小菜,至于主菜尽是什么大骨龟背,、烂蒸大片\、鼎煮羊,、八糙鹅鸭、等等,尽显草莽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之粗豪。

对山寨的头目们来说,这么丰盛的菜肴极为稀罕,一个个直咽口水。就连大龙头都醋醋的笑道:“我过生日都没这么丰盛过。”栾斌赶紧解释道:“这回是赶巧了,正好东西多。”

赖清规也不能表现的太小气,便站起来,笑笑道:“老二平安归来,实在可喜可贺”说着端起酒碗朝一举道:“来,老二,哥哥代表大家,敬你一个。”

李珍赶紧站起来,跟大龙头碰下酒碗,然后咕嘟嘟饮一气,待赖清规坐下后,他擦擦嘴,摇头晃脑道:“这土酒原先喝着还成,怎么现在觉着真难喝呢一嘴的土腥味。”“二当家的喝惯了城里的琼浆美酒,口味当然高了。”边上有人怪声怪气道。

李珍却浑然不觉,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