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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六夜侍寝

“早在上古时代……天机镜丢失遗落人间之前,她便曾与我,并肩作战。”

话音落,他缓缓回头,望着我。

先愕然后茫然。没有听到害怕听的字句,胸口大石落下,却被他这忽然一睨,我顿觉自己身处史诗般壮烈磅礴的漩涡中央。

但此刻陷溺于览冥金眸中,我更纠结着一件十分令我头皮发麻的事:

原来他一直用这样的眼神在看我……这独特的,让我终身难忘的,怎么跟当初青羽盯着红羽神交的眼神那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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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代?”夭舍愕然,看着我问览冥道,“她到底是谁?”

览冥金眸淡淡扫来,薄唇启阖,对我道:“他不曾见过你男相?”

我茫然点头。

“男相?”夭舍愈发震惊,直勾勾盯着我,“你,你不会是……”

在览冥的注目示意下,我诚惶诚恐又变出孟江模样的男相,刚露出面目,就听夭舍大叫一声:

“是你!?”

先天上神的思维都很跳跃,恕无辜的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全然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呆呆地看着他们。

夭舍已经冲过来拿捏住我肩膀,目瞪口呆:“臭小子,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我无奈。我从你这儿离开时,就没想过自己会认识孟江,更没想过这张脸会牵扯进来这么多些前尘往事。

览冥淡漠的目光递来,落在我肩膀多出来的手上。

夭舍乍跳,迅速撤开手去。他动作很快,但我眼角捕捉到一丝痕迹,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夭舍的手,似乎在冒烟?

览冥走到我身边,冲夭舍云淡风轻道:“她不认得我们。”略微停顿,“功力亦大不如前。”

“怎,怎么会?”夭舍背手疑惑。

览冥缓缓摇头,我也跟着他摇头:“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

夭舍还要说什么,却被览冥打断:“如今纠缠此事毫无裨益,当务之急,我要尽快找到槿儿下落,还有……”他转身对我道,“卫弋,还有谁知道你身负特殊能力,又见过你男儿身的?”

他语气过于沉重,我知道必然关乎紧要,不敢怠慢,仔细回忆一番,如实相告:

“见过我男相的挺多,师尊、阿延、小维、和你手下蓐收,嗯,这一百多年,我几乎都以此模样行走人间。而知晓我能力者,除你们两个,惟我师尊,但蓐收、阿延、小维亦曾见我运剑罡之气,对了,还有兀屠和……”

“兀屠?”览冥与夭舍异口同声,面目俱震。

呃……

“你怎么认识这大魔头?”夭舍怒目。

我战战兢兢偷瞄览冥,对于兀屠不敢多提,嗫嚅道:“他以前在倚帝山呆过短短数日,与我交过手。”打死我都不会承认跟他“交情匪浅”!

“那就坏了。”夭舍与览冥交换眼神,仿佛打定什么主意:“她是跟着你还是跟着我?”

“此乃钟山辖下之事,不便劳烦于你。”览冥淡淡道。

靠,我什么时候成钟山辖下之物了?!我赶紧对着夭舍猛摇头。

夭舍给了我一个爱莫能助的笑,安慰道:“他这人性子是冷些,但并非草菅人命之徒。这段日子不大太平,他肯出手相助,小卫弋还是安安心心跟着罢。”

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最多龙须我不要了不成么!

似乎察觉到我的不满和困惑,览冥终于肯开口解释:“卫弋,轩辕魔剑与帝炤魂化为一,魔族欲复活帝炤,必然觊觎轩辕魔剑剑气以此养护帝炤魂魄。魔族近来蠢蠢欲动,兀屠又知你身负轩辕剑气,定会打你主意。以你如今修为,绝非他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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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屠要想对我不利,我早不知死千八百回了。

听到现在,我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略有把握。我与魔尊帝炤渊源深厚已无须质疑,但现在烛龙毕方跟我到底是敌是友却是未知之数。如今只得他们片面之词,殊不知是否他二人联手忽悠住我,别闹到最后我却是魔道中人,那就成好戏了。

还有览冥身上的味道、薄唇……和那个让我绝望没顶的男人……越想越起鸡皮疙瘩。

心思略转,我拿定主意,恭敬道:“卫弋何德何能,劳两位上神费心。如何处置卫弋,不才还有一种办法。”

夭舍抱胸道:“什么办法?”

我笑容满面:“两位上神尚有要务在身,不若我先行返回北极天柜山?”

他二人对视一眼。

我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卫弋出山已久,何况正值多事之秋,于情于理,都该向师尊回禀,恐他老人家操心。”

哎呀,我差点儿还忘了,昨晚吩咐小维接应我出宫,到现在没消息,不知那丫头会不会急死,别晕头转向直接跑回北极天柜山把师尊搬出来才是!

夭舍略思片刻,沉吟道:“我以为不妥,小丫头,兀屠和鬼车皆非泛泛之辈,你还是乖乖跟在览冥身边比较安全,莫要任性。”

我顿感绝望,心中纷扰,正要寻借口抵赖,不料览冥竟出口相救:

“无妨,卫弋所言也不无道理,我先送她回北极天柜山吧。”

峰回路转,我难捺惊喜,唯恐他临时改变主意,恭敬笑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览冥冲夭舍淡然道:“此番我被意外唤醒,商尘宏一世尘缘未了,牵连甚广,恐扰乱人间命运法序,仍需返回皇宫,待司命将一切布置妥当方得解脱。分/身乏术,想请老友你代我走趟大桃木。”

夭舍笑道:“没问题。”

览冥点头,一言不发执起我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云雾笼罩,脚尖离地,眼看要被览冥牵引离去,夭舍在身后骤然出声。

“览冥。”

我们一起回望着他。

夭舍撇了撇嘴,淡笑: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24回禀师尊

览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夭舍这句话令我思绪万千。

风呼啸而过,缕缕发丝从我发髻里跑出。反观览冥,鬓角整洁,一丝不苟,浑身干净清爽,正如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永远的完美无缺。

我不是很敢直视那对金眸,意识深处的抗拒,还有,每当想到那双眼睛主宰昼夜轮回,背脊便泛寒。它总是提醒我,他不同于三界六道的活物,他是真真正正,与天地同寿的神。

当然,不得不承认,览冥是个很温柔的神,不着痕迹间一点点驱赶掉囤积在我心中的畏惧疏离。但不知为何,每当与他独处时,我总有些莫可名状的胆怯,不同于他觉醒之初打心眼里的敬畏臣服,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愫。

我想起凡人常说的“近乡情怯”。

我又一次盯着他走神了,直到他伸手把我鬓旁飞舞的发丝拨至耳后,我才幡然醒悟,慌乱低头,却不意发觉南炤京城正在底下。

我急忙呼道:“且慢,且慢!”

“何事?”

“我两个师侄还在皇宫外等我,览冥君稍等片刻,待我寻了他们一道回去。”

览冥平静道:“昨夜他们在皇宫附近?”

我点头。

“不必寻了,待我送你返回北极天柜山,再差人将他们一并送返。”

我恍然记起昨晚烛龙惊醒时摄人心魄的无边威煞,小维阿延必然抵御不住,搞不好早落在蓐收女魃手上。不妙,也不知那昙花精走得够不够远,可别一块儿落到他们手上,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烛龙大神腾云术自然非同小可,我乱七八糟的事情东想西想了没多久就已抵达北极天柜山。

在山门口向览冥作揖谢别,他也不罗嗦拖沓,转身即去。反倒是我,傻傻望天,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云端,才莫名其妙拍拍自己脑袋。

娘的,杵这儿干嘛呢,我可真是个懵货。

转身进山门,随手抓个门僮问道:“师尊可在山中?”

“祖师爷似乎有客到访,此刻应在上日观吧。”

我琢磨琢磨,觉得此事关乎紧要,须尽快与师尊通气,于是径直去了上日观。

上日观外侯着几名仙侍,见我身影纷纷上前揖礼,我瞅了眼紧闭观门,问道:“师尊还在待客?”

仙侍道:“贵客今晨离去,祖师爷正在观中打坐静修。”

我可没胆搅师尊“静修”,决定在观外小亭中等他睡醒。随手勾了个仙侍打算拉过去陪下棋,顺口问道:“哪里来的贵客?”

被我勾住的仙侍道:“小仙不知。”

我回头扫视群雄,纷纷摇头:“小仙不知。”

有没有这么神秘哪。

此刻我满脑子都是烛龙毕方魔剑天机镜等等一团乱麻,无暇深究这名贵客的问题,并没放心上,孰料没走两步,就听见观内传来师尊的声音:

“门外可是卫弋?”

我毕恭毕敬道:“师尊,正是徒儿。”

“进来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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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门进去,入目观中石榻上,师尊白发如雪,面容清俊,神态淡雅,手持拂尘闭目打坐,肃肃如松下风。

我拉门关窗,确认周遭静寂少人,一屁股盘腿坐到他身边,呜哩哇啦唾沫乱飞,把这几天遇到的事一股脑儿抖出来,当中自然略去我觊觎烛龙龙须跑去爬床的过程。只说如何如何遇上商尘宏,他如何主动招惹于我,我如何好心送他回宫,如何好心替他把脉,怎么不当心惊醒烛龙大神,还有他和毕方跟我说那些颠三倒四的话,边说边提着茶壶自斟自饮润嗓子,待我天花乱坠说完事情来龙去脉,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师尊,您别老睡觉呀,您说说话,徒儿该怎么办?”我扯着他衣袖不停摇晃。

师尊清目满启,沉静道:“为师跟你说过什么?”

“唔?”

他缓缓闭目,复又睁起,厉光毕现:“为师千叮万嘱,叫你莫在外人面前使用这两种力量,你何曾记在心上!”

我“咕咚”一声,从石榻滑到地上跪着,垂头丧气,伸手挠了挠师尊垂下的衣襟摆子。

“一直都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吃些亏永远不长记性!”师尊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这烂熟于胸的斥骂听得我心襟动荡,十分亲切。我满脸忏悔:“师尊,徒儿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师尊用拂尘扫开我,面上纹丝不动,居高临下俯视我片刻,沉声道:“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撇撇嘴,可怜巴巴仰望他。

师尊起身,俯视我道:“览冥、夭舍两位上神所担忧之事,亦是为师所担忧的。”他略微沉吟,“让你跟在览冥上神身边,倒不失为明智之举。”

“啊?”

师尊冷冷扫我一眼:“魔族若要复活帝炤,对身怀轩辕剑气的你志在必得,北极天柜山妖魔出没,难保没有他们的耳目,若兀屠亲自前来,为师亦无力护你周全。”

我急道:“师尊,兀屠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这本事,要对我不利早就干了,徒儿跟他相处一年他什么也没做啊,何况后来他不是被您打跑了吗?”

“无知荒唐!”

师尊勃然变色:“你可知,轩辕魔剑剑气天下至强至大,至刚至阳,蕴含无穷之力。当年兀屠重伤新愈,得你初元,耗你真气无数,你却魔迷心窍贪小失大,为那区区几百年灵力白白便宜他无数珍贵剑气,以至他功力大增。当年以为师之力,尚能压住这头魔畜,可你别忘了,他乃魔尊帝炤麾下第一员大将,好勇斗狠。远古大战,夭舍上神的腿便是断于兀屠兵器——巨剑噬阳之下!莫说他既得你剑气功力倍增,便是他功力全然恢复如初,为师也非他敌手!”

我愕然忆起当年与兀屠双修时,他那双泛着剑光寒芒,熠熠发亮的血泊双瞳;忆起他沉溺如蛊,缓慢而绵长的呼吸;忆起他每每调息养伤之后,抱着我无止无尽地翻云覆雨……原来,他一直瞒着我,偷取我体内剑气……

我还像白痴似地说想帮他。

帮得可真够彻底地。

垂首敛目,我莫名打了个寒战。

师尊挥袖负手,喝道:“大桃木一破,九阴鬼军入侵,魔族覆灭三界,此事非同小可。为今之计,你速速收拾,随为师前往拜谒览冥上神,共商对策。”

我收拾起心中惊慌,额伏至地,叩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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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览冥说他还要回宫处理商尘宏后事,我便引师尊直奔南炤京都皇城。

我们在皇宫里搜索一番,途经贵妃寝宫时,被院子里的女魃拦下。女魃引师尊入殿后退出,与我一道侯在门口。

天色渐晚,我跟女魃大眼瞪小眼,觉得颇为尴尬,遂没话找话道:“赤水女神,小神我有个不情之请。”

女魃宝相庄严,客客气气道:“若是九凤上神座下两位小徒之事,献儿已按神尊吩咐,放他二人离去。”

我嘿嘿一笑,作揖:“多谢多谢,其实,小神我是想问……”我干咳两声,“赤水女神昨夜在皇宫附近,可曾见过什么,妖魔鬼怪?”

女魃不动声色:“阁下指的是?”

我抿了抿唇,决定发挥自己厚颜无耻的功力:“赤水女神若抓到只昙花精,能否给小神我几分薄面,将她交于我?”

女魃依旧无波无澜:“卫弋君乃九凤上神得意弟子,怎会认识这等邪魔外道?”

唉,我觊觎人家主子的元神不说,还逮了只妖精来当替身,那感觉就像我去抓了最不入流的青楼中最人尽可夫的烟花女子去侍候人家供养庙宇上的宝贝皇帝一样,绝对的亵渎阿!难怪女魃正眼都不肯给我。

我继续无耻道:“女神有所不知,那小昙花命虽低贱,于卫弋却有救命之恩,还请女神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大恩大德,卫弋无以为报。”

为了个点头之交的小妖怪卑躬屈膝,说尽好话,这年头我这样善良的神仙真的不多见了。

女魃冷哼一声,微微提高声音:“不瞒仙友,我对此等妖物性命并无兴趣,卫弋神君若要也无妨,只是它亵渎神尊,又得神尊珍阳,神尊宝元岂可便宜妖物,待她将珍元悉数还来,我自然放她一条生路。”

靠,你只说她得了烛龙阳元,咋不提烛龙怎么采她阴/精的呢?现在宝元都进入大小周天了,若全还给烛龙,她还有命活么,说话都不经大脑的。

我撇撇嘴,决定不再跟她废话,相比之下,恐怕她主子还好说话些,到时候览冥让她放人,她敢不放。

哼,昙花精可是我罩的,我卫弋罩的人,只许我卫弋欺负!

25同床共枕

夕照清池,已至酉时,连续折腾好几天,早习惯像凡人那样昼出夜憩的我困意绵绵,站在外面忍不住打呵欠。

正打算伸个懒腰走动两步,殿门吱嘎推开,变作商尘宏模样的览冥在前,师尊在后走了出来。

我与女魃上前施礼,女魃毕恭毕敬对着烛龙福身,冲我师尊却只是点了点头,真没礼貌,我对她异常不满,万般腹诽。

“卫弋。”

师尊出口叫我,我急忙应道:“徒儿在。”

“从今以后,你跟随览冥上神左右,任其差遣。”师尊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好生磨练。”

这安排师尊早跟我说好了,是以不慌不忙道:“徒儿领命。”

“神尊……”女魃显然毫无心理准备,急急出声,却被览冥抬手制止,她只好满脸愤懑退后一步,看得我心头痛快至哉!

师尊又道:“为师须先行返回北极天柜山,你在览冥上神身边侍奉,切不可再任意妄为。”

喂喂喂,师尊,外人面前,骂我就是打您自己耳光啊,要教训咱找个没人的地方关起来慢慢教训!

我努力朝师尊使眼色,无奈师尊根本不看我一眼,反倒是览冥兴趣盎然地看着我,看我偷睨他,竟还冲我温和一笑。

师尊言简意赅地耳提面命了两句,转身向览冥告辞。

到他将要离去,我才赶快凑到跟前,扯着他衣袖揪嘴道:“师尊,我要跟他跟到何时啊?”

师尊仙风道骨,一派漠然:“览冥上神肯让你呆在身边,乃莫大荣幸,亦是不可多得的历练机会,理应诚心静气。”

其实览冥这尊神并不讨厌,对我客气礼貌的,彼此又有些交情,并非全然陌生;其实我对于这么快又见到他,有那么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窃喜;其实我还是有些胆怯,但为了匡扶“人间正道”,阻挠魔族灭世的崇高使命我必须唾弃无视这点小小的心理创伤;其实此番和师尊通过气,确定我跟他是一伙的,不该再有什么芥蒂……其实,但是,可是……

虽说平时我也三天两头往外跑,回山就求神拜佛祈祷师尊别回来或者立刻出远门,但师尊真把我给撵出去了,我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郁闷和不舍的……

许是察觉我终于有了为人徒弟的良心,师尊难得用了和蔼语气:

“好了,回头为师会遣阿延小维助你一臂之力,莫再牵扯拖沓,你平日的出息都哪儿去了?”

我黑了黑脸,只得放开衣袖,朝师尊磕了三个响头,恳切道:“师尊,徒儿不孝,无法侍奉您老人家左右,望师尊好好保重。”

“嗯。”师尊点了点头,乘云随风而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天空,有些微的伤感。

又不是再也见不着,我这是怎么了?

看来我果然是个多愁善感的神仙,比较喜欢欢聚热闹,讨厌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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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作回我的元咏妍,住回我的昙宫。

奇怪的是览冥非要我先化作小太监随他临幸昙宫,直到入殿瞅着殿央盈盈上前请安的美人,我才恍然大悟。

览冥屏退众人,独留我侍奉,待众人退去后,盛装华贵的“昙美人”急忙朝前一拜:“小妖叩见神尊。”

览冥朝我一笑,径直上榻,交叠双手垫于后脑,侧躺道:“她是你引进来的,交给你处置吧。”

我站到她面前扼腕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我让你能跑多远跑多远,你还逗留这皇宫附近做什么!”

昙花精听得此言,才察觉是我,急忙磕头道:“神君,那日蓐收神座镇守,小妖不敢擅动,后来……”

我一挥手:“算了,事已至此,你也别着急离开,本座应该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先变成我现在这小太监模样,平时就在昙宫听候差遣吧。”

“是!”她急忙领命。

我又道:“莫在这皇宫中为非作歹,否则那赤水女神发起威来,我可保不住你。”

“多谢神君提点!”她磕了两磕,和我样子对调,迅速掩门退出。

目送昙花精离开,我回过头来,对上“商尘宏”似笑非笑桃花迷离眼。

嗯,摸着良心说,虽然览冥本相俊美无双,天下无出其右者,但我还是觉得他现在这样子顺眼些。即便气质是天生的,但少了五官帮衬,那气势还是要差许多。相较之下“商尘宏”长相更为细腻柔和,我对着现下这副尊容,总算没那么拘谨忐忑。

这几天辛苦操劳,天南海北,我实在需要好好将养将养,遂一屁股坐到榻上,把他往里面推了推。

我承认我是故意接近他,又变回商尘宏的他。

稍微保持点儿距离……气味儿……胸膛……肩膀……唇……

我目光逐渐向上,身子离他也越来越远。

果然还是不能靠太近。

烛龙已经觉醒,怎还会是商尘宏,那个傻傻被我玩弄于股掌中的人间皇帝。这淡而撩人的呼吸气味,依旧是属于览冥的。

“卫弋。”

他似乎不甘心再这样屡屡被我拒之千里之外,拽住我双臂,用力拉回他怀里。

“看着我。”他低声,眸底幽幽起浪。

我姿态十分扭曲,发型亦很狼狈,挣扎间面板朝下压在床上,弱声道:“别凶,等等。”

调整姿势,头往外侧背对着他,主动向他偎依过去。果然,只要不是正面抵在他胸口,只要视野不直接受那两片充满魔力的嘴唇刺激,只要嗅觉不零距离被他的呼吸和脖项间瑞香占据,我浑然天成,和泰安康。

他就势伸出手来,枕于我项下,左手抚上我神阙六宫||穴,汪洋大海般涌动的灵气随即把我层层包裹,若浮云端。

“是不是昨夜伤势未愈,身子不舒服?”他有些担心地问。

我背对着他舒服得直想叫娘,两爪抱住他左手,牢牢固定在自己神阙上,半眯眼牛头不答马嘴低声:

“览冥上……唉,我想问你个问题。”

他声如细雨,在我耳侧澹荡涟漪:“嗯?”

我赶快捂住暴露在外的耳朵,侧头望着附身过来的他,但见俊颜含芳敛卉,舒眉展颜。

“那个……你生我气吗?”

他不用本相还有个好处,就是“商尘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