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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风月一条街

狄秋浔微微抬手:“免礼,朕来给母后请安,母后可在宫中?”

月容含着笑:“太后娘娘方才说了,皇上大了,万事可自个做主,往后,这慈宁宫,皇上就不必来了。”

狄秋浔神情不变,一撩下摆跪下,淡淡的道:“儿臣不孝,惹母后烦忧,只好长跪不起,母后何时消了气,再让儿臣起来。”

皇上都跪了,红嫣怎么敢站着,只好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满场的宫人都跟着跪了一地。

月容后退两步:“婢子这就去向太后请示。”甩着帕子入殿去了,再不见出来。

殿内深深,只见得到一截猩红的毯子。

狄秋浔脊背挺直的跪立不语。

红嫣跪在他身后一步,初时看他背影,不免莫名有些酸软,默默的陪他跪着。

直跪到日上中天,腹中饥肠辘辘,她才模糊的想起,狄秋浔只怕早知回宫将有这一遭,不然他怎么会提醒她吃些点心垫一垫?

这念头一起,先前对狄秋浔的些许怜惜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不能将话说得明白些么?她也好在膝上缠上布条,好过现在隔着薄薄的衣衫跪在青石地上,膝盖都痛得没了知觉!

一时心中怨气从生,怨过之后,又在寻思,到底还有什么,是他说了半句的?

想着想着,突然声音娇颤颤的道:“皇上……”

喊完这一声,便咬着牙,放软身体,往后倒在地上。

狄秋浔回头一看,站起身来走近,半蹲下|身,扶起她搂在怀中:“传御医。”

他的怀抱不似看起来中单薄,淡淡的香气盈满鼻端。

红嫣听到旁边的宫人都起身忙碌起来,打扇、递水、擦汗,这一番动静,连慈宁宫也不能装着不知道。

月容走了出来:“太后娘娘道:因着她,令皇上入眼的人儿晕了过去,倒是罪过,快些将人抬进去歇着。”

狄秋浔似没听出弦外之意,一手搂着红嫣的肩,一手勾着她的膝弯,将她抱进了慈宁宫去。随着宫人的引路,将她放在了榻上。

红嫣不敢睁眼,只听得一个威严的女声道:“皇上,进来说话。”

狄秋浔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一阵悦耳的细碎撞击声响起后,狄秋浔仍是声音淡淡的:“儿臣见过母后。”

“皇上心里,可怨哀家?”

“儿臣知母后是为儿臣着想。”

“皇上知道就好。哀家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无谓贪恋权柄,不过是想在有生之年,替先帝看着这江山,劝谏皇上。日后也有脸面去见先帝。”

“母后一片苦心,儿臣明白。”

太后叹了口气:“可皇上这做的叫什么事?为着讨个女人欢心,不惜鱼龙白服,混迹市井,拿着卖官鬻爵作耍,想是忘了昔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是个什么下场了?”

狄秋浔沉默不语。

红嫣心中哀叹,真不知道狄秋浔怎么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到她头上的,这可好,入宫第一日,就被比作褒姒,不做奸妃都不行。

太后训过,便淡淡的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日后莫再犯便是。只这女子,听说是风尘中人,万不可入我皇家大门。”

第33章

红嫣听着太后斩钉截铁的将她拒之门外,虽然明知狄秋浔不会就此罢休,但心中也不免有些要落跑的愿望——是太后不让入宫,可不是她不守信。

却听狄秋浔淡淡的道:“母后,国事繁多,虽有母后分忧,儿臣仍颇觉吃力,惟有红嫣相伴,方能稍解愁绪。恳请母后怜悯儿臣不易。”

太后声音冷硬:“皇上想要美人,多少不得?各位臣工广献美人,满居永巷,皇上尽可挑选。偏沉迷一名风尘女子,此实乃有辱皇家颜面之事。”永巷居住着宫女,未入选为宫妃的美人也居住于此。

狄秋浔:“请母后明察,红嫣乃良藉,并非风尘女子。儿臣与她发乎情,止乎礼,不得母后允许,不敢妄动,她至今仍是完璧。”

太后:“……即便如此,自古为君王者,当雨露均沾,不可偏宠一人。此女尚未入宫,皇上就已两月不近女色。此等行事,势必寒了后宫诸妃嫔之心,不利后宫和睦。后宫尚且不平,皇上何以平天下?此女实为祸端,不可入宫。”

狄秋浔:“母后所说,儿臣心中明白,儿臣素来体虚不喜女色,唯有红嫣,令儿臣情不自禁。弱水三千,只愿取这一瓢。望母后成全,儿臣愿长跪不起。”

太后气极:“皇上……你!你让哀家如何去见狄家的列祖列宗!”

只这一句,便听出她有些妥协的意思。

红嫣心道:果然不是亲生母子,若是她亲生的,眼看着儿子要走上沉迷女色误国的这条路,一定宁死阻拦,怎么会只说几句场面话便轻轻放过?

正想着,就听月容禀道:“太后、皇上,林太医来了。”

狄秋浔抢先道:“宣。”

红嫣便听到一人走近,恭谨道:“臣林海云参见太后、皇上。”

狄秋浔道:“免礼,用心看诊。”

林海云诚惶诚恐道:“是。”

红嫣就觉着自己腕上一凉,像是被覆上了一层丝帕,拉着便有两指隔着丝帕搭在她腕上。

林海云沉吟许久,身在太医院,偶尔做戏,也是会的。

因此他便清咳一声:“回禀皇上、太后,这位……这位贵人乃是受了暑气,一时昏撅,臣给她嗅些寒香便会醒来。”

这也是林海云比较圆滑的地方,榻上躺着这位,虽然看着面生,但却是皇上都开了金口的,他一不敢扎针,二不敢掐人中,就让嗅嗅药:您听清楚了,就配合些醒来罢?

果然红嫣只觉一股辛辣味直冲鼻腔,都隐隐有些泪意,便适时的轻哼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先就看到一位儒雅的青年男子,目中带着笑意看着她,想来便是太医林海云。一旁立着月容。

月容笑着道:“禀皇上、太后,这位姑娘果然是醒了。”

红嫣慢慢坐起,转头一看,只见这富丽堂皇的屋子极大,往左边去有细密如雨的珠帘隔断,隐隐见着里边有人影。

太后的声音便从中传来:“既然醒了,林太医就先退下罢。”

林海云应喏退出,太后又道:“哀家倒要看看,这位红嫣姑娘生成个什么样儿,将皇上迷成这般。”

月容闻言,忙上前去,撩起了珠帘。

红嫣便看见里边宝座上端坐着一位年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一身凤凰团飞织绵,胸前一串鸽子蛋大小的长珠链压着,满头珠翠,长眉上挑入鬓,凤目凌厉,下颌略方,紧抿双唇,威严无比。

而狄秋浔却跪在她座前。

红嫣忙下了榻,快步走近,跪到狄秋浔身旁:“民女舒红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怔怔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虽这屋里铺着毯子,但跪伤了的膝仍觉难捱,红嫣禁不住蹙眉。

太后恍惚中一惊,随口便道:“都起来坐罢,跪着作甚么?”

月容得了话,便同立在太后一旁伺候的玲珑一道,上前要扶红嫣与狄秋浔。

狄秋浔抬手一阻,月容便不敢近身,红嫣也只好面色幽怨的跪着。

一时众人都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太后终又开口:“舒姑娘果真是良藉?”

狄秋浔道:“果真是良藉。”

太后便叹了口气:“皇上既以‘长跪不起’来要胁哀家这老婆子,哀家也不能不顾皇上御体,只要舒姑娘验身为完璧,哀家便许她入宫,只是日后皇上切勿独宠,还需广撒雨露,延绵子嗣。”

狄秋浔微微勾起唇角:“儿臣必当谨遵母后教诲。”

玲珑便上前挽起了红嫣:“请随婢子来。”

红嫣无奈,只能随她前往偏殿,由个老嬷嬷验身,再回返太后面前。

狄秋浔已落座饮茶,见她进来,眼如深潭般沉沉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玲珑低声向太后回禀,太后便缓缓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哀家便不再多话,后事如何,皇上自去同皇后商议。”一旦决定松口,便极为爽快。

狄秋浔谢毕领着红嫣一道出了慈宁宫。

红嫣跟在他身后,走到外头,只觉身上一轻,长长的吁了口气。

狄秋浔闻声回过头来,红嫣便冲他笑笑,笑容轻快释然:本以为是场硬仗,不料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狄秋浔移开目光,吩咐洪公公:“令人去碧梅轩铺宫。”

洪公公领命而去,狄秋浔与红嫣坐上步撵,前往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皇后领着宫人迎出宫外。

红嫣偷眼打量,皇后神情冷清肃穆,不苟言笑,满身重绣彩凤后服,像是要将她单薄的身子压垮了一般。她并不正眼去看皇上,只是微垂着目,皇上吩咐一句,她便恭谨的应一句“是”。

红嫣心道,两个热情外向的人,极容易志同道合,然两个同样冷清的人,只怕就极容易如南北极般遥遥相望了。

只是皇上说到欲封舒红嫣为昭仪,皇后终是抬起头来:“皇上,这恐怕于礼不合,舒红嫣一介民女,父兄未曾为国立功,她亦无侍奉皇上经年之劳,岂可一入宫便为九嫔之首?依臣妾看,封其为才人,方才恰当。”

狄秋浔淡淡的道:“令朕心悦,便是大功,皇后依言行事便是。”

“请皇上恕臣妾不能从命。皇上既将后宫交予臣妾之手,臣妾便事事要依着规矩来。若皇上欲一意孤行,不如掳去臣妾皇后之职。”声音坚如玉石。

狄秋浔看了她好一阵,沉默不语,气氛凝滞。

红嫣赶紧上前,当着众人之面,握住狄秋浔的手掌:“皇上,您待红嫣的一片心意,红嫣都心中明白。位份原不是要紧事,才人也没什么不好。”

狄秋浔不禁偏头看她。

红嫣心道:大哥,你要将我放油锅里炸,才将开始时火力也要小些,不然一下就炸糊了。上来就整个九嫔之首,还要顺带废后。虽然我明知这是份危险的职业,但仍是希望能死得晚一些啊。

当下撒娇般的摇了摇他的手。

狄秋浔微微一抽手臂,又顿住,轻哼一声才道:“就依你。”说着转身而去,红嫣与他交握,不禁被带得前行几步,勉强回过身来向皇后福了福身。皇后领着宫人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狄秋浔走得极快,红嫣才一要松手,他便回握住:“走,到碧梅轩去看看。”

碧梅轩虽小巧,但胜在离皇上的清心殿最近。

红嫣进去一看,见精致秀雅,十分喜欢,只觉比起自己以往住的屋子,简直有如仙宫一般……

只不过四处一打量,心中疑惑:“既唤作碧梅轩,怎的没有一株梅树?”

狄秋浔漫不经心道:“原是有梅树,后头先帝的宠妃阮淑妃喜好桃花,便拔了梅树,种了一院的桃花,来年开了春,也好看得紧。”

红嫣一怔,这一刻清楚的意识到,这后宫中的宫殿,每一座都历经了无数的主人。这些主人们是贬是升,是废是死,如今都无迹可寻。而她,亦不知能在此住多久。

狄秋浔瞬间发现她的怅然,并不说破,只是下令:“传膳。”

红嫣闻言被拉回了注意力,见着端着漆盘穿入的宦官和宫女,饥肠辘辘的想要跟着入内,又回头看了看狄秋浔。

狄秋浔举步入内,红嫣忙不迭的跟上。

皇上每餐照例有二十余道各式菜汤,若红嫣随着旨意下来,被正式册封为才人,每餐不过是四菜一汤而已,红嫣这餐算是沾了狄秋浔的光。

皇帝用餐极为矜持,每碟菜式不过浅尝辄止,他们不能让人轻易发现心中喜好,以便被投其所好。

红嫣由此便知,狄秋浔实为相当克己之人。

她实是饿了,顾不了这许多,虽不粗鲁,但亦吃得极香,却不知狄秋浔看她这模样,禁不住也跟着多进了两箸。

用完膳,狄秋浔净完口,用帕子按了按唇角,对红嫣道:“朕去御书房,入夜再来。”

红嫣慢了半拍:“啊?啊!”

她看着狄秋浔远走的背影,连相送都忘了。

翩空看她神色,不由笑道:“皇上真是宠爱才人。”

红嫣稳住神色,起身笑道:“带我去寝宫瞧瞧。”

翩空用帕子掩唇而笑:“是。”她想是以为红嫣迫不及待。

红嫣不动声色,见这寝室当中只摆一张大床,四周全是轻纱笼罩,美则美矣,只是连张小榻也无,宫女守夜皆在一墙之隔的耳室。

狄秋浔要想掩人耳目,必然夜间要与她同处一房,可这只有一张床,难不成要同床共枕?

第34章

因先前一番折腾,午膳过后,红嫣便小睡了一阵。提供

醒来不免又掂记起狄秋浔夜间要来的事。

只听得外边有些动静,翩空笑着走了进来,喜气洋洋的道:“宣旨的公公来了,才人快些出去接旨。”说着殷勤的扶了红嫣出去。

她原是在狄秋浔的清心殿服侍的宫女,原本不得重用,但在皇上身边,就是做洒扫的宫女,也比别处强些,晓得自己要去伺候个新入宫的妃嫔,心中免不了有些不乐意。只是近身服侍红嫣一日,眼见她十分受宠,翩空也不禁喜出望外。照这势头,舒才人高升指日可待,她才一入宫,自己便在她身边服侍,只要不犯错事,成为其心腹便是十拿九稳的事。有了这层想头,翩空服侍起来便极为尽心,见册封旨意来得如此迅速,她也替舒才人高兴。

红嫣上前迎旨,除了一道册封圣旨,还有皇后娘娘所赐的册函玉牌。

这玉牌高约两寸,宽约三寸,呈个葫芦形,两面外圈都有刻有海棠花纹填彩,一面中心刻着“舒才人册函”五字,一面中心刻着“温良恭顺”四字。上端还有个细孔,可串绳佩戴。

因她不过是个才人,晋位十分简便。若是位份高些,则需择日举办册封礼仪。

饶是如些,宫里头消息快得很,舒才人受皇上看重的这一事实,有心人都知道了。

宣旨的胡公公便不摆架子,笑得十分谦和,不肯收赏银:“小的来宣旨是份内的事,不敢受才人的打赏。”

翩空笑着道:“大热天的,胡公公走一路也辛苦,不过是点子买茶润口的小钱,莫要推辞了,莫不是不想和咱们碧梅轩来往不成?”

胡公公听了连忙收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慌慌张张的,院子里的宫女都笑了起来。

红嫣觉着翩空挺会办事,心下满意。

胡公公留下了内务府拔来的两名宫女和两宦官,告辞而去。

这碧梅轩原先留着常年洒扫的粗使宫女、宦官便有十余人。才人按制应有贴身服侍的宫女四人,宦官两人。红嫣身边已有了融晴、翩空,内务府便给补齐了名额。

新来的宫女一名唤作宿雨,才十三岁大小,稚嫩怯弱,不顶什么用。

另一名唤作今宵,正是十八岁的好年纪,只整个人神神叨叨,不时独自闷着笑,一翻脸又冷若冰霜。

两名官宦安元、靖平瞧着都是脸嫩青涩的样子。

这人选十分不对劲,待仔细一打听,才晓得宿雨、安元、靖平三人都是今年才新近入宫的,规矩都还没学到十分,更别提什么人脉。

今宵倒是入宫数年,可这来历,一般人听了都得犯怵——她十三岁时,才一入宫,也在这碧梅轩服侍,做个粗使小宫女,当时碧梅轩的主子,还是先帝的宠妃阮淑妃。阮淑妃因着受宠,行事独霸,日益乖张,终于惹怒了先帝,将她贬入冷宫。有门路的宫人都自散了,只有今宵被抓了去冷宫,继续服侍阮淑妃。

这一服侍便是五年,今年入夏,阮淑妃去了,今宵才给放了出来。

据说冷宫是个能将好人逼疯的地方,今宵果然就有些瞧着不似常人。

她这样的宫女,各宫都不肯接收,以免触了霉头,或是趁早打发了出去,或是派去做些粗活,谁曾想还派到红嫣身边来近身服侍了?

翩空便有些气恼:“定是柔贵妃。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理会之事不过是每日晨起训诫众妃嫔,并晋封妃嫔之大事。旁的并不沾手。柔贵妃受命协理六宫,这挑选各宫服侍之人都需经她过手,挑些不中用的来也就罢了,偏还送了个堵心晦气的来!”

今宵就站在一旁,恍若未闻一般,只盯着一旁软帷上的金钩傻笑。

翩空道:“才人不如求了皇上,重换过人来服侍。”

红嫣往下头一扫,见宿雨、安元、靖平三人都露出些慌张害怕的神色——近身服侍妃嫔,月银、吃、住都较做粗活好上数倍,他们才为升迁高兴了没有三刻,怎的就要被打落云端了?

今宵仍是傻笑。

红嫣莞尔:“行了,只我一人,外头的粗活又另有人做,那用得了这般多人服侍?才入宫第一日,就闹出许多事来,烦心得很。便只当没有他们几个了,融晴去教他们规矩,什么时候能用了,咱们再用。”

融晴福了一福应“是”,除了今宵,另三人都露出喜色来。

红嫣见人被领了下去,顺手便将册函拿在手上打量,心道做得这般精美,看着价值不菲,但依目前这情形,狄秋浔死活要将她升位上去,这册函玉牌用不了两日便废了,实是可惜。

还没得可惜完,就听得外头有人大声道:“皇上驾到——”。

红嫣一看外头,金乌垂垂欲落——可它毕竟还没落下去,您怎么就来了啊?

她不得已起身去迎,穿过重重绿荫,直迎到宫门。

狄秋浔身着黑色绣五爪金龙的皇袍,头戴通天冠,自前方信步而来。

红嫣还是第一次见狄秋浔着龙袍,沉郁的色彩里,人更显得有如玉雕一般,看着像幅泼墨留白的山水画,有种无言的雅致风流。

她忙垂下双目,上前道了个万福:“臣妾恭迎圣驾。”

狄秋浔伸手虚扶着她的手臂:“免礼。”手略往下一滑,就握住了红嫣的手,拉着一道往前走,侧目看了红嫣一眼,开口道:“可还习惯?”

红嫣偏着头笑:“都好,不过,全是生人,未免有些无趣。”

狄秋浔沉吟片刻:“以往在你一旁服侍的那小丫头,叫娥眉的,不如宣了她入宫当差,给你作个伴。”

红嫣想了想,娥眉也是不想做粉子,如果能入宫,倒是名正言顺躲了。只是这宫中刀光剑影的,也不是条好路。

“若有机会,臣妾想先问过她的意思,她若愿意进来,那最好不过了。”

狄秋浔微微颔首,并不强求:“朕特许你每月召见家人两次,你可让个小宦官唤了你娘和娥眉入宫来见。”宫中妃嫔只有皇后、四妃、九嫔才能召家人晋见,红嫣位份远不能够,但她此刻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只是欢喜的答应了:“如此甚好。”

满面笑容,双目璀璨。

狄秋浔轻咳一声:“先用膳。”

宫女们鱼贯而入摆上了膳食,红嫣看着满桌的菜式,食不下咽,偷眼看了狄秋浔数眼,见他鼻子挺秀,轮廓英俊,脸上神色淡淡。

不由有些泄气:别说只是做戏,就是真唱,他也早已历经无数,自是半点波澜不兴。

如此一想,不免沉下脸来,闷闷的吃完了这顿饭。

狄秋浔搁下筷子:“菜式不合胃口?”

红嫣摇摇头,狄秋浔道:“你先去沐浴,朕看会奏章便来。”

红嫣听得脸上一红:“……才用过膳,积着食,不好沐浴。”

狄秋浔想想便道:“说得也是,朕陪你到御花园转转。今年可巧,白玉簪花同紫玉簪花同时开了,芬芳怡人,令人举灯夜赏,亦是别有意趣。”

众目睽睽之下,红嫣只好笑着点头。

狄秋浔果真让人拎了数盏琉璃灯在前开道,与红嫣携手往御花园去。

两人在夜色中静静前行,松松的牵着手,并不说话。只听得到稀落的脚步声和虫鸟鸣唱,几番穿行,一股花香由淡到浓,宫人们拎高了琉璃灯,红嫣才发现自己已置身于玉簪花海,它们一丛丛的在夜间娇俏的舒展开来,散发着使人沉醉的香气。

夜风袭来,花朵簌簌抖动,红嫣回头看了一眼狄秋浔,见他也正神色难辨的看着她,红嫣只觉被他看得承受不住,略低了头,还没说话,就听得名女子柔声道:“皇上。”轻轻一声,有如莺啼一般。

偱声望去,只见个着蓝色宫装的丽人,在一众宫人拥簇下,款款而来。

她肌肤胜雪,在夜中似莹莹生辉,双目妩媚,秀发如云堆砌,发间正簪着一丛玉簪花,身似无骨,走路摇曳生姿。

红嫣一怔,据她揽镜自照得来的结果,自身这皮相生得美则美矣,但骨子里被21世纪利落的快节奏给浸染,绝无娇柔婉约之感,而这名女子举手投足皆是风情,若红嫣是男人,当更喜欢这名女子一些。

这女子走上前来,盈盈而拜:“嘉柔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狄秋浔并不相扶,只道:“起来罢。”

红嫣见他对这女子不假辞色,又听她自称“嘉柔”,心道莫不是柔贵妃?

果然狄秋浔道:“柔贵妃为何深夜来此?”

柔贵妃似嗔似怨的看了他一眼:“皇上来得,臣妾便来不得?”

又笑盈盈的看向红嫣:“这位是舒妹妹罢,果然容貌出众,难怪皇上喜欢。”

红嫣曲膝道